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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睿在这里吃完了三个烤曲奇饼干,又喝了一杯橙汁,林雉却还没有出来。

    他有些坐不住站起来了,身后的人赶紧跟了上去。

    病房的楼层病房比一般的要宽敞舒适许多,许睿很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越往前面走,消毒水味就越淡。

    他闻到了一股花香,抱着一束巨大的花束的男人和许睿擦肩而过时不小心碰了许睿的肩膀一下,花束一抖掉落出来一株花,但是男人走得急,没有发现。

    那株花实在是太小了,是作为装饰小花点缀在大花束上的。

    许睿蹲下来,把那朵花捡了起来。

    来到林戚的病房前,许睿从窗户那里看见那天那个神气十足的小霸王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嘴唇有些发干,头上裹着层层的纱布。

    林雉坐在病床不远处的座椅上,嘴角含笑说着什么。

    对面的陌生男人跟林雉说着话,脸色有几分不好看,但是并没有完全发作出来,反而看起来是有些隐忍克制的跟林雉在对话。

    林戚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面对林雉这个砸破他脑袋的恶魔。

    许睿扒拉着窗台视线落到男孩身上,眼睫颤动了一下,他会不会睡觉的时候也做噩梦?自己只是梦到就吓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亲身经历过的林戚到底在做手术时身体失去知觉的时候内心有多么害怕……

    许睿内心泛起来不可以抑制的同情。

    林纶这时候视线不留神扫过去看见了许睿,他皱眉问道:“那是谁?”

    林雉转头看了许睿一眼,好像早料到许睿会坐不住,伸手招呼许睿进来。

    尽管林纶已经发问,但是林雉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要多做介绍的意思,反而指了个位置让许睿坐下,等他一会儿。

    病房确实足够大,连会客的茶桌还有沙发都有,许睿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小心翼翼靠近了病床,这时候看得更清楚了。

    林戚的脸色很不好,透着些病态的疲乏,眼下也有些发青。

    头上层层叠叠的纱布数不清到底缠了多少圈,许睿闻到很淡的药味。

    许睿眼睛慢慢低垂下来,心里默默跟受伤的男孩讲了一声对不起。

    “许睿,走了。”林雉的声音打断许睿类似于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状态,使他回过神来。

    许睿看见林雉已经完成了这次的探望任务,尽管林戚压根没有睁开眼睛见到他一眼。

    林雉迈开腿朝病房外走的时候嘴里叫了许睿一声。

    许睿在这个时候动作自以为很小心隐秘的把从地上捡起来的那朵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那朵花已经掉了两瓣花瓣,恹了吧唧的,不甚美观。

    他把那朵残缺的小花放在林戚病床的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许睿才慌里慌张的去追赶林雉走出病房门外的步伐。

    “你好像很想来看望他。”林雉坐在车里突然笑着跟许睿说道。

    许睿转头看他,琢磨不出来林雉刻意隐藏的情绪,他不知道是该否认还是点头。

    林雉将许睿迟迟未做的反应视为默认。

    “那真的还好带你过来了呢。”林雉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呀。”他说这句的时候笑意里已经透出来几分掩藏不住的阴沉。

    许睿很快摇头。

    但是好像已经迟了。

    “我是让你陪我出来的,你倒是真来看望病人来了。”林雉似笑非笑:“林勤生该把这事交给你。”

    许睿听他说出来许多自己难以理解的话,但是已经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他又去扯拽林雉的衣袖,像是每次晚餐跟林雉讨食那样,心里讲好多遍对不起。

    可是林雉却看起来还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林雉把他的手从袖子上拉开了。

    明明是周末,可是踢球的活动好像已经默认取消了。

    许睿跟林雉回到卧室里。

    林雉心头积攒的一直未散尽的火终于逮到出口那样,等关了房间的门他才抓着许睿的肩膀,让许睿抬起来眼睛看着他,好像是不愿给许睿留下一点撒谎躲避的余地。

    “你以为我没看见呢,你还给那半死不活的东西送小花呢。”林雉的语气堪称恶毒。

    “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不见你送我呢?”林雉伸手推了许睿一把把他推到了衣柜前:“说是个白眼狼当真就是!”林雉眼底浮现出来毫不遮掩的戾气。

    许睿此刻慌张急了,在心里解释了林雉却像是听不到,又手忙脚乱的在林雉面前比划起来手语。

    但是林雉好像看不懂。

    林雉的读心术好像也是有限制的,他会在林雉不想要听许睿解释的时候失灵。

    许睿无错的贴着衣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看到别人看病人送了花,他才捡起来送给林戚的。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知道林雉为什么连这件事都不允许。

    林雉眼睛紧盯着许睿,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上盈上一层水光,满眼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

    林雉却对这样的眼神做出来毫无同情的解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错在哪里。

    实在是很欠教训。

    林雉视线在许睿脸上停顿数秒之后,脸色突然又变了,仿佛刚才发火质问许睿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变脸的速度堪称恐怖。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林雉在这一秒又突然缓和了语态,他拉开衣柜的门开口说道:“你把我的衣服从衣柜里帮我拿出来。”

    许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雉紧接着又说:“在最里面,很不好拿到,你帮我找到,我这次就不生气了。”听听到林雉这样的话,已经被林雉的态度恐吓住的许睿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他就探身去衣柜里找。

    结果拿出来一件,林雉却摇头否决:“不是这件,我说了在最里面的,哦对了,好像还在最上面,你进去衣柜找好吗?”

    许睿听话的蹬掉鞋子,进了衣柜里面,然而几乎是他刚进去,衣柜的柜门就从外面关上了。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他听到柜门落下锁的声音。

    第16章

    柜门被非常激烈的拍打着,但是林雉卧室的衣柜异常牢固,无论许睿在里面怎样的用尽全力想要出来,那狭小的空间像是一座无法突破的囚笼一样。

    许睿像是被拽入一个永无尽头的黑色漩涡里,无法抑制的恐慌情绪瞬间支配了他的大脑和四肢,哪怕手已经拍打衣柜疼得没有知觉,手指盖在上面抓出来刺耳的剐蹭声,许睿还是没有停下来动作。

    林雉听到许睿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从衣柜的缝隙了传出来,还有衣柜里衣架掉落下来的声音和剧烈的撞击拍打声。

    许睿的喘息里哭腔已经再明显不过,他讲不出来话,自然是没有办法向林雉求饶求救。

    林雉有被这声音吵到,觉得许睿真的是过于娇气,他不甚耐心的一巴掌拍在柜门上,嘴里毫不留情命令道:“安静一点!”

    “你在里面好好反省!”林雉眉头拧起来,隔着木质的木板,他听到许睿的哭声越来越大。

    许睿没有半点要安静下来的意思。

    这个反应有点出乎林雉的意料,许睿虽说是很胆小的小孩,可是毕竟是他们的卧室,而且林雉也没有离开这里。

    就在林雉又在心生不满的时刻,许睿突然爆发出来一种濒临崩溃般的尖叫声,像是恐惧已经叠加到了他没有办法承受的边缘,他已经被彻底压垮了精神防线。

    林雉开始觉得不对劲,他打开了柜子的锁,一把拉开柜门。

    他看见许睿哭得狼狈不堪,眼里除了深深的惊惧绝望之外什么也没有,他脸上一道红痕迹,可能是在黑暗中慌乱的扯下来了衣架砸到了脸上。

    林雉上一次见到许睿的这种奔溃的哭法还是要砍掉他手的那次,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许睿这样尖锐的惨叫声,那一声之后许睿嗓子里的哭声都变得嘶哑起来,像是喘息很艰难。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流不完一样的泪水,额前的发都被汗水打湿变成一缕一缕。

    林雉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似乎也觉得奇怪,他伸手把许睿从衣柜里拽出来,不知道只是这样一小会儿的时间,许睿怎么就吓成了这副样子,活像是这衣柜里真的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一样。

    林雉把他拽出来之后搂住他,手在许睿后被轻轻抚摸拍打着:“好了,这不是让你出来了吗……”他一边这样讲,一边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已经一片混乱的衣柜里面。

    可是林雉的安抚没有任何效用,他看不见他搂着的许睿眼睛深深的未曾散去一点的恐惧,许睿还是哭得很厉害,止不住一样。

    林雉有点烦了,他明明是想让许睿自己反省错误好向他认错道歉的,可是许睿现在是在做什么,林雉都已经放弃惩罚他了,还安慰了他,他却还是一直哭个不停,好像林雉对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伤害了他一样。

    “憋住!不许哭了!”林雉拉下来脸,微微推开许睿,对上许睿哭得红通通的一双眼睛。

    此刻已经受不得半点儿惊吓的许睿在林雉的厉声命令下,突然身子一抖,然后惊恐的望着林雉,用自己的有些微微红肿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像这样就可以止住哭声。

    但是适得其反的是,许睿一瞬间喘不上气,下一秒就剧烈咳嗽起来,他哭着咳得撕心裂肺,弯下来腰,喉咙痛得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样。

    林雉伸手去扯拽下来他的手,下一瞬间,瞳孔一缩,他看见许睿手掌心里有红色的血丝。

    许是在衣柜里的那一声尖叫声让他的嗓子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许睿才在剧烈的咳嗽中咳出来血,估计嗓子和声带受损都比较严重。

    林雉像是也自觉今日做出来的事对于许睿来说过了头,在晚餐时候也不再做克扣,像是给许睿的补偿一样。

    可是许睿只勉强吃下去两口之后就不再愿意吃了。

    林雉这时候也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问他:“是不是嗓子疼?”

    许睿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不想吃就不吃了,等嗓子好了再吃。”林雉这样说道。

    其实从许睿从哭得神智不清泪人一样的状态下逐渐安静下来之后,许睿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头,可是林雉没有发现。

    他只是以为这又是一次非常单纯的,胆小的许睿被吓到的经历。

    那天的睡睡前,晚上根本没吃两口饭的许睿吐了一次,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等晚上躺下来的时候,一张小脸蜡黄,瞧着去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你以后除了我不能送给别人任何东西。”林雉低声嘟囔了两句,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但是看着许睿这么难受的份上,他只能做出来不再计较的姿态。

    希望许睿能够放宽心,不要再那么害怕。

    林雉在当晚睡觉前,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顶多许睿嗓子难受两天,可能会因为嗓子疼吃得少一点,但是这很容易补偿。

    他并未很在意。

    可是他没有想到,今天他的举动,已经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今天被关进衣柜之前,距离他做有关林雉的噩梦被吓尿床也不过一个周的时间。

    再往前一点的时间追溯起来,从许睿来到林雉身边生活,他几乎就没有多少放松的时刻。

    这样一个长期处在紧张状态又经常受到恐吓和惊吓的十岁小孩,再加上许睿原本就因为不经常和同龄人交流,和旁人交流有障碍,性子比平常的同龄小孩更幼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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