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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楚见回身,发现这孩子今天一副病恹恹的鬼样子。

    “我怎么这些天老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呢?今儿早上煮面时打破一个盘子,吓得我心惊肉跳的,那可是我妈最喜欢的一套餐具,等她和我爸参加我大表姐的婚礼了回来,准得臭骂我一顿。”

    “是不是太紧张了?最近大伙的压力都挺大的,你没见李晓那人都开始背公式了么?”楚见安抚小动物般摸摸乐乐同学的头。

    沈长乐任他摸乱自己的头发,“可能吧。楚见,你确定是要考Q大的了?”

    楚见一笑。

    “那我岂不是也要考Q大?”乐乐居然一脸惊悚,“额滴个神啊,太刺激了。”要是一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考那个传说中的巅峰学府,他肯定会骂人家是神经病。如今,他居然真真切切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楚见瞥了他一下,鄙视他没出息的表现,只是这样的白眼,被楚见演绎得风华流转,像极了媚眼。“你是确定要考Q大了,我却未必。”

    “啊?”沈长乐忽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过来,惊疑地瞧着某个表情更加惊疑的人。

    楚见眉头微微一皱,“坐下!瞎叫唤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沈长乐别扭着坐下,死死看着楚见。

    “你不知道,本少爷参加过全国奥数竞赛并取得一等奖的成绩吗?凭这个,应该是可以保送的Q大的了。”楚见慢条斯理地感慨,“然不能与君同赴沙场,实乃憾事也。”

    沈长乐倏地放松下来,拍拍胸口:“这话儿怎么说的,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你强你牛行了吧,大少爷。”

    “你不服?”楚见轻挑眉毛。

    “服,心甘情愿、肝脑涂地地服。”乐乐笑眯眯地看着楚见,这个得瑟的人,总是让他不自觉爱到骨子里。

    “别乱用成语。”

    “不过少爷,我有件事很不理解。”乐乐好奇心起,“您说您从高二就知道自己能被保送到Q大了,那这高三一年你还这么拼命干嘛?你好歹也得给手下兄弟姐妹们留条活路啊?”

    “凡事无绝对,我喜欢手边有多条路可以选,再说了,”温润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我有你所说的拼命吗?”

    “呃~这其实是整个高三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您能连年这样独占鳌头,到底是用了几成功力?”

    楚见拎着乐乐头顶的几根发丝,细细研究,在乐乐忽闪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吐出俩字:“你猜!”

    手机音乐此时兀自响起,乐乐笑着打开楚见的手,按下接听键的时候还在嘀咕,“谁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他把手机放在耳边,腕上淡黄色的琥珀折射出锐利的白光,刺得楚见眼睛一痛。

    “您好,……我是沈长乐。”

    “……”

    “是,沈枫是我爸,孟舒文是我妈。”

    “……”

    “……你说什么……事故?”

    “……”

    楚见看到沈长乐的脸白得如纸般毫无血色,撑着课桌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手机从掌心滑下来,掉到桌面上。他转头用近乎破碎的声音对楚见说:“我爸妈出事儿了。”

    沈爸爸和沈妈妈回老家去参加大表姐的婚礼,回来的路上小货车被刹车失灵的卡车撞进路边的沟里,人没送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

    沈家在L市本来就没有多少亲人朋友,沈长乐又是个孩子,沈家二老的身后事,肇事司机的赔偿等事全程由沈长乐的舅舅陪同着经手办理,整个过程乐乐表现没有失控,没有崩溃,就连肇事司机跟他赔礼道歉的时候,他都没有说一句怨毒的话。

    只是在父母的尸体火化前,沈长乐最后看着爸爸妈妈的脸,把爸爸的手妈妈的手重合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诡异而温柔地牵起嘴角,他笑着说:“你们……别为我担心……”

    殡葬馆的工作人员来推动两个人的身体时,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仿佛那交叠的手掌是长在一起的骨肉一般,后来亲人们边哭边劝地纷纷上来拉扯,总算是把人拉开。

    当沈长乐抱着骨灰盒从殡仪馆走出来,舅妈才发现,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已经在火化前得拉扯中整片的脱落了,指头的肉鲜血淋淋的暴露在外面,而那个孩子居然无知无觉,一声不吭。若是他大喊,大叫,哭天抢地,或者还算正常,那样他心里的难受就可以发泄出来,总好过他现在一声不吭地压抑着,这样会憋出毛病来的。

    怕孩子会出事,舅舅一家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诚心地挽留沈长乐在他家住几天,他们说:“姐姐姐夫不在了,舅舅舅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当这里是自己家。”乐乐感激地跟亲人道谢,却一天都没有多留,入葬当天便以高考即至为由只身一人回到了L市。事实上,是他无法面对亲人们哀伤怜悯的目光,看向他的每一眼都是鲜明疼痛的提醒,提醒着他,就在刚刚,他永远的失去了挚爱的父母。

    上长途汽车前,舅舅交给他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是司机的赔偿款,密码是你生日。”沈长乐后退两步,愣愣地不肯去接,仿佛那卡是洪水猛兽。舅舅把卡硬塞到他手里,说:“乐乐啊,要知道,父母都希望子女好,……”他哽地说不下去,转身走远时,又回头道:“经常回家来,舅舅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远去的人影,沈长乐眼睛再一次涌出酸涩。

    夜幕降临,天上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乐乐站在自家门前,迟疑了很久。他用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开了灯,他径直走向爸爸妈妈的卧室,那里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干净整齐,床脚放着他给俩人买的情侣拖鞋,梳妆台上摆着老妈最喜欢的富贵竹。他听到细雨敲打玻璃的声响,于是走过去把窗子关了。

    他关了卧室的灯,和衣在床上躺下,一动不动。空气中飘着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他闭着双眼,却感觉到那水汽沾满眼睫。黑暗包裹着他,他闭着眼睛,不去看这黑暗。

    很久很久很久,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又睡醒了,睁开眼的瞬间,却听到自心脏发出一记破裂般的声响,冰冷的液体破壁而出,恣意流淌,渗遍全身。

    这不是梦,他们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这世界上再没有那样两个人,爱我如厮。

    这样的认知让他如堕冰窟,他不得不蜷起身子,把脸埋进手臂下,眼睛痛得仿佛要爆掉,却没有一滴眼泪。

    门铃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尖锐而突兀。沈长乐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弹起身子跑出去开门。

    楚见在大门打开的瞬间,看到沈长乐一张憔悴如鬼魅般的惨白脸孔,只一双眼睛带着疯狂地亮光。他看着楚见,愣了一下,眼中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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