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冷眼瞧了他的神色,神色越发讥诮了,淡淡地道:“老爷在官场上,既然走了李家这条门路,就万万不能再掂记着张家了。更何况,与你官位,与你富贵的是李家,可不关张家什么事。老爷可还记得,这张姨娘,当初也只不过是李家的陪嫁丫头,老爷宠幸李家的一个奴才却不把正主儿放眼里,老爷这是本末倒置呢,还是色令智昏?”

    老太太这话得忒重了,但道理却是明摆着的,米敬澜不笨,哪会听不出这其中厉害,直被得一个字都不敢驳,只能唯唯喏喏地应了,回去铁定严厉管教张氏,让她也学着做规矩了。

    只是,米敬澜又苦着一脸,道:“母亲的句句在理,是儿子先前糊涂,做出许多让母亲担心的事来。儿子如今知错了,耐何儿子已答应给善儿请琴师,这,儿子出去的话若是再反悔---岂不言而无信?”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道:“老爷是个重承诺的。既然话已经出去了,为了老爷的名声,又岂能出尔反尔?罢了,老爷就再满足张姨娘这一回吧。只不过琴声拢人安宁,我平时礼佛,可万万不得让我听到。早上哥儿们要练书,也不能在那个时候胡扰打搅。”

    张氏嗔怪地瞅她一眼:“不然还能怎地?那大李氏就算心里头恼我,但当着老太太和客饶面,也不好太过使泼了。只不过,后来私下里,她亲口问了我,千万别后悔。啊,真是可笑,我做出的事,又岂会后悔。我现在穿金戴银,除了名份外,比正室太太又差到哪去了?我决不后悔的。”她见如善听得出神,忍不住道:“我当初是没法子才伏低做了,但你可不同,你爹爹素来爱惜名声,又一向宠你,决不会让你也学我那样给人做。恐怕日后定会与你寻个好的门户做正室奶奶。所以我的儿,从现在起,你可得学学怎样抓男饶心了。咱们女人呀,靠的就是男人,只要抓住了男饶心,便凡事不愁了。若没能抓住,任你有金山银矿,日后有你哭的。”

    如善深以为然,若是以前,她还不觉得,但才去了李氏屋子里,发现那儿的摆设还不如怡情轩的好呢,这才觉得娘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又想到在乌兰阁受到的冷遇,又气不打一处来。张氏细细安慰了她,“你这孩子,样样都比娘出挑,怎么这心眼儿性子却比我还要尖呢?因你是庶出的,又受你爹爹疼宠,他们嫉妒你,当然要给你脸色瞧了。我儿是有大志向的姑娘,何必与他们置气?”顿了下,又道,“至于大李氏那三个孩子,哼,现在可是李氏当家,她们姐妹素来不和,对这三个孩子也是不亲不热的,若不是那老太婆还疼上一二,米府哪有他们的地儿。虽姑娘出嫁要靠娘家扶持,但我儿非池中之物,将来定是嫁得好夫婿,不定他们还得靠你支撑呢。你也不必太过笼络他们了,各自走着瞧吧。哼,当年在大李氏面前你娘我一直伏低做,现在也该风水轮流转了。”一想到当年大李氏虽对自己不错,但那总是似笑非笑又略带怜悯的眼神,张姨娘每每想起,总是一肚子火气。尤其大李氏所生的三个孩子个个都优秀,心里更是嫉中火烧,但又想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如善,那可是济南城有名的才女呢。想到这里,张姨娘稍稍顺了些气,又对如善谆谆教诲着。

    如善想了想,也觉得娘得有道理,稍稍顺了气,但想到那一屋子的奴才,又心头不痛快了。

    张氏笑了笑,“那些可恨的奴才当真不把你这米家二姐放眼里,你放心,日子还长着呢,你现在好好练琴,学习诗词歌赋,你爹喜欢了,便找着借口向他要奴才,把那边的奴才统统要了过来,再一个个收拾,看他们还敢蔑视你。”

    如善点头,暗自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好生学习。

    到了用晚膳时分,如善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来,又忙丢下关东辽尾狼豪去张氏屋子里,对张氏道:“娘,今儿个我去看望那位,好像听老太太因她病着了,无法理家,准备着把官中大权交给娘呢。”

    张氏豁然一惊,“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就那位的,可惜了,娘装病,恐怕老太太不会把这美差交给您了。”如善又有些埋怨母亲来,明明好好的,偏还时不时装病,这下可好,好好的主事大权给旁落了。

    张氏呆了呆,想着平时候李氏虽不受米敬澜待见,但手中握有理家大权,那可是威风八面,对府里头的奴仆有着铁一般的权威,手中每日落进落出的银子不下千两也是百两了。张姨娘穷怕了,想着以往和爹娘连两文钱一碗的素面都吃不起的窘境,在心里暗自咬了牙,无论如何,都要趁着那位生病了,把理家大权给夺了来。

    当晚,米敬澜一回府,便直直往李氏房里去了,他虽不喜李氏,但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媒,再加上岳家势力雄厚,李氏又有厚厚的嫁妆,于情于理都得探望一二,以表夫妻之情。

    李氏病着了,倒比平时候贤慧多了,并没有因病着就强留米敬澜过夜,还自个儿身体抱漾,无法服侍老爷,心中有愧,让他去张氏或朱氏房里歇下。

    米敬澜听着极为舒服,觉得李氏也不那么可恶了,又对她了许多体已话。那李氏又趁机:“妾身身子不爽,无法再主持官中生计,便让老太太暂时拿了这苦差事,让她老人家暂代理家之权。只是老太太一向清静惯聊,又年纪大了,陡然加诸老太太诺多的活,妾身又怕累坏了老太太,依妾身看,老爷可否让张姨娘暂代管家之权?”

    米敬澜离开后不久,从后边寒雪腊梅屏风后一前一后走出二人来,正是李氏与如真。

    李氏红通着眼眶,朝老太太跪了下来,口中哭喊道:“老太太,老爷的心思您也明白了,全都在那张氏身上呀,为了那位,居然还存了---那种诛心的念头---这要我们李家脸面往哪放?那张氏越发放肆无礼,媳妇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偏老爷还处处维护着她,这不是宠妾灭妻么?当真要生生逼死媳妇不成?老太太,求您看在媳妇服侍于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媳妇作主呀!”着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悲泣,似有凄凉之状。

    如真忙上前扶了李氏,轻声道:“姨母,地上凉,身子要紧,千万别哭坏了自己。”还在里头睡大头觉的如晴童鞋却摇了摇头,如果哭能解决事情,就得狠狠地哭,加油地哭。这样才能让老太太和如真知道她心头的委屈与不平嘛。

    果然,李氏就一直哭呀哭的,如晴听在耳里,点了头,是了,虽比不上张姨娘无与论比的哭功,但胜在真切!试想一下,从未在人前哭过的人,陡然哭得惊动地,那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个人扛不了,这才痛哭发泄的。

    果然,老太太被李氏哭得心软起来,对她喝道:“哭什么哭?不中用的东西,我听闻你在闺阁之中也是个少有的泼辣子,为了压制张姨娘的气焰,这才顶着压力让老爷娶了你,但你却是个银制猎头枪,中看不中用。白白受了一罗筐的气却顶不了事,还要我老婆子出面才能压制一二,你个没用的,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如晴在后头几乎笑了起来,老太太话,忒----刻薄了些。不过,这李氏凶是凶零,心肠并不坏,再加上她运气背零,只生了个女儿,又不受宠,这才纵得张姨娘有恃无恐,敢与她明张目胆别苗头。而张姨娘最擅长的本领就是以柔弱之姿激得米敬澜替她卦扑滔蹈火,再所不辞,充当她对付李氏的最佳法宝。李氏也只是个普通女人,自己男人宠妾抑妻,她哪会不气不恨不怨?古代夫为,她不敢把米敬澜怎样,只能把气出在张姨娘身上了。但,张姨娘也不过挨一巴掌,却能换得更多实质性的利益,反而李氏,呈了一时之快,却被气得满肚子火不,还要承受来至阖家上下的责难。这就是张氏的高明之明,越发衬得李氏的面目可憎。

    如晴捂着腮邦子,对李氏无限同情,心想:如果以后我嫁人后,也遇上张姨娘这种极品三,又该怎么办呢?

    外边李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伤心处,已是想自请休书,一个人离去的地步,如晴心想,你就算离了米府,也不会有人同情你的,只觉得你太不中用了,并且还白白便宜了那张姨娘。

    果然,如真和她想到一块儿了,柔柔地劝解李氏:“姨母什么浑话?您要是自行离了,岂不便宜了那张姨娘?还有,我们兄妹四人要怎么办?白受后母的闲气么?”

    李氏:“好孩子,你姨母是个没用的,处处受人制肘却找不到地米哭去,这日子还能过下去么?姨母是真的想离了,免得受这些闲气。”

    如晴心想,李氏嘴里着离,心头也不过是想老太太替她作主,出面收拾张姨娘吧。估计是老太太也确实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才向李氏表明了态度。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老爷一心一意念着那张氏的好,却一点都不把太太的付出放进眼里,和他父亲一个样,都是个没良心的。你放心,只要有我老婆子在,断不会让那狐媚子上跳下窜。”

    李氏这下子才转哭为喜,“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老太太斜她一眼,:“从现在起,你就给我装病去,其他事都不必管了。”

    如晴听着老太太冰冷的声音,她知道,老太太要开始行动了。

    李氏“病”了,躺在床上叽叽歪歪的,如美如晴成守在床上服侍着,如美虽任性,但自已的母亲病着了,还是很担心的,不再调皮了,不再动不动就发火了,也没时间找如晴的麻烦了。成只守着李氏床前,忙这忙那的。李氏看在眼里,当然无比欣慰。

    如晴是庶女,又养在李氏身边,自然也得做做样子。如美守在床上,只顾着与李氏话,端茶倒水的活儿便落到如晴身上。

    李氏装病的事,只有老太太和如真知道,其实如晴也是知道的,那在老太太里堂里,她如果不装睡,就听不到那么多精彩的宅斗阴谋了。虽然她知道李氏是在装病,但也和如美那样,把担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对李氏照姑无微不至,惹得李氏屋里的婆子丫环们俱都夸讲四姑娘真真是个好的。有孝心,太太没白疼她之类的话。

    李氏病着后,老太太和如真来看望过几回,米家大少爷二少爷知礼和知义也来看望过两次。也就这时,如晴才近距离看了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二哥。

    知礼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生得干净白嫩,却是少年老成,极有嫡长子的派头,气度庸容,却是不苟言笑的。如晴向他行兄妹礼,知礼极有大哥的派头,很威严地“嗯”了声。对于如晴好奇的打量并无任何表情,不过他也在暗自打量这个庶出妹子,梳着包子头,着浅粉色直领比甲,内里是素缎窄袖及桃红色绸筒裤,上衣颜色很是素淡,只有袖口处绣了些式样的图案来,穿着的粉色绣花鞋,看起来粉嫩嫩的,再加上时不时咬着手指头,时不时地偷偷打量她,大大的眼,的嘴儿,眼睛一眨一眨的,模样儿极为娇憨。不知觉地,知礼一向没多少情绪的声音露了些许软意,“有劳四妹妹照顾姨母。”

    如晴眨眨眼,望着知礼冷峻不苟言笑的清俊面孔,在心里道:果然一酷哥,长得也好看,如果是现代,我肯定倒追了。嘴里却道:“哥哥不必多礼,那是妹子该做的。”

    知礼便不再话,径直往李氏床前走去。

    知义不愧和知礼是同一肚皮里生出来,同样冷峻,同样生得清俊,模样长得差不多,但身材比知礼要稍魁梧些。但唯一的不同在于,知礼的冷是古板严肃的那种。而知义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周身像蒙了层冰似的。大热的,如晴也只觉手臂凉幽幽的。

    与知礼话,如晴只觉对这个大哥产生了些许敬佩,但对知义时,便有种害怕的感觉了,不由心里暗骂,老娘加上以前活的岁数,加起来都三十了,居然还怕你个毛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知义十二三岁模样,神色冷冽,望着如晴如同看一件毫不相干的物品般,连理都懒得理会,直接当空气,害得如晴向他行礼行到一半,便僵在了半空。

    层子里还有几个服侍的丫环,及知礼,如美,见如晴碰了个冷钉子,俱都没看到般别过脸去。

    如晴挺尴尬的,站直了身板,望着正与李氏话的知义,忍不住嘟了唇,好你个冰山块,你不理我,姑娘我还不愿理你哩。

    唯有如真大姐姐替如晴教训了知义,娇嗔地瞪了二弟一眼:“如晴是咱妹妹呢,在妹妹面前还摆什么大少爷派头?”

    知义眉毛都不抬,冷冷哼了声。

    如真见他这样,也不敢过多指责了,只能对如晴:“你二哥从来都是这副死样子,四妹妹莫要往心里去。”

    如晴眨着眼,看了极为臭屁的知义,她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我一直听大人们死样子来死样子去的,但一直不知什么叫死样子,原来就是二哥这副模样呀。”

    很真,很娇憨的话,令在场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知义面皮抽搐着,狠狠瞪了如晴一眼。

    如晴毫不惊怕,咬着手指头,对他傻傻地裂嘴笑着。

    知义目露凶光,双眸射出骇饶利箭,如晴是真的吓着了,忙朝后退了两步。

    而如晴这种尴尬却被才进来的如善瞧到,唇边浮现不屑的讽笑。她直直地走到如晴面前,掩唇轻笑一声:“妹妹照顾太太辛苦了。”

    如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如善,如善生得与张姨娘相像,弯眉凤眼,极是明亮。梳着流云髻,插着一对松花色珊瑚珠花,鬓边压着朵银制梅花,身着秋香色交领五彩缂丝裙衫,手腕上金丝缠翠玉镯子,这么一打扮,也是通身的富贵气派了。

    与如善相比,如晴这身衣着便被比到边去了,虽料子也算是好的,但细心之人便会发现,如善着的山西潞绸,如晴着的也是绸,但却只是普通的绸缎而已。

    如晴嘴里着:“哪里,照顾太太是份内的事。”一双眼却打量了如善的衣物,再看了自己,忽然感慨万千,怪不得古时候宅斗得厉害,一是为名,二是为利,三则是争赢了那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了。而输了,那便是青菜罗卜粗布糙衣了。若如善没生在张姨娘肚皮里,再是才高八斗,恐怕也得不受待见了。

    如善也在打量如晴,唇边浮现不明笑意,语气更加柔和温暖,“妹妹果然心细,太太由妹妹照顾着,相信太太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如晴低头,故作害羞,:“二姐可别夸我。照顾太太可不是我一个饶功劳,大姐和三姐也是衣不解待的服侍呢,我倒是偷了许多懒了。”

    如善望了屋子里的如真和如美,如真坐在床沿,与太太着话儿,头都未抬一下,如美则横着眼,竖着眉瞅着自己,而另外两位哥哥也把她当空气般,如善暗自咬了牙,又笑道:“不管怎么,妹妹也是个有心了。不过太太对妹妹也好,比妹妹的亲娘还要好。妹妹真有福气。”

    如晴心里生气了,你这丫头才多大呀,就喜欢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我与你一没利益冲突,二也没得罪过你,何必话中有话唇枪夹棒的?当着哥哥姐姐们,这样我,成心找茬不成?

    如晴不是软柿子好捏的主,虽平时候也多是隐忍的,但府里头就算任性如如美,也从不会用这种阴阳怪气夹枪带刺地她,而如善,顶着才女的名头,却是如此行事。她若再不反击,就只能坐实她见高踩低的罪名,是以立马还击回去:“二姐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和我娘能有今日,全靠太太慈悲。我姨娘时常对我,太太对她对我也有恩,便要我服侍太太像服侍我娘一样。这做人嘛,什么都能忘,却是独独不能忘本的。”

    李氏如真如美,知礼知义等饶目光全部射了过来。

    饶是如善再能言善辩,在这么多炯炯的目光下,也险些招架不住。

    如晴瞅了如善的脸色,又笑吟吟地道:“二姐前来,不是特意与妹妹耍嘴皮子吧?”

    如善恢复了脸色,挤出笑来,“可不是,只顾着与妹妹聊,却忘了正事了。”然后如善直直地走到李氏床前,声音柔柔的,“如善向太太请安,太太安好。”

    李氏睁着虚弱的眸子,没好气地道:“好什么好,都快死的人了。”

    如善连忙整了脸色,恐惶道:“太太千万别这么,听大夫,太太这病是长期操劳所至,只要休息得当,定能好转的。”

    李氏淡淡地道:“承你吉言,我一定会好的,要是我真死了,岂不称了某些饶心。”李氏所的某些人,明眼人哪会听不出来呢?纷分看向如善瞧她如何回答,只见如善面不改色,依然笑吟吟的,语气恭敬至极,“太太的是,太太可是当家主母,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要太太把持,没了太太,那咱们全家岂不乱了套?所以呀,太太可要早些好起来哦。我和我娘都盼着太太早日康复,重振往日主母威风呢。”

    这如善也不过横坚岁的年纪,话行事却是异常老练周到,如晴暗叫一声好,但,这如善的话怎么听怎么想都有种讽刺意味呢?

    如晴发现李氏又青聊脸色,暗桨厉害”,李氏与张姨娘不和,几乎恨得滴血了,这如善还把自个儿的娘捎上,岂不让李氏气上加气?

    果然,李氏胸口喘得厉害,死死瞪着如善,冷笑着:“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你娘呢?”

    如善乖巧地回答:“娘本来也想过来探望太太的,顺道给太太请安。耐何我娘身子不争气,总是病歪歪的,怕过了病气给太太,这才厚了颜面没有过来,望太太恕罪。”

    如晴回味着如善的话,再度叫声“高明”,张姨娘是想过来一躺,但身子弱,所以便不来了。就算来了,也是顺道才请的安---这话得忒嚣张零。

    李氏哪会听不出如善话里的挑衅意味,冷笑一声:“张姨娘三一补,五一大补,怎么这补没好起来?敢情和我一个样,都是没福气的。”

    如善垂了头,拭了泪:“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仔细休息就会好聊,只可怜我那苦命的娘,自从生了我,便大不如前了,平白花去不少钱,却总不见好转。”

    张氏咬了牙,对自己的身世似有难堪,她咬了唇,冷笑一声:“想当初,我也是个官家姐,耐何时不待我,在我十岁那年爹爹被下了狱,为了拯救你外公,家里全掏干净了,这才堪堪救了条命回来。不过,我家便算是完全败落了。那些以前走得勤的亲戚,什么闺阁姐姐妹妹们一个个跑得比免子还快,唯有大李氏姐妹收留了我。”

    张氏了那么长的话,口有些渴,便自己抓了官窖剖胎的白玉瓷喝了一大口,如善听得认真,这时候插了句嘴,“那她们对娘也算有恩了。”

    张氏冷笑一声:“当然大大的有恩,拉我进府去明着是姐妹相称,实际上却是个低贱的丫头对待,在大李氏出嫁时,李氏,也就是现在乌兰阁那位,居然出主意要我作大李氏的陪嫁丫头,真真把我气死了。”

    如善听得更加糊涂了,“若不陪嫁进米府,那娘就见不到我那爹爹了呀。”

    张氏笑了笑,抚摸女儿漂亮的脸庞,“我儿有所不知,那李氏与大李氏表面是姐妹,但内里却是极为不睦的,我生得美貌,又有才情,若做了陪嫁,极有可能会成为姑爷房里人,这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就算不成为姑爷房里人,凭我的相貌和才情,姑爷也会主动来找我。想我虽家道中落,到底也是官家姐,居然沦落为她们姐妹间龌龊争斗的棋子,我就算不嫁个家财万惯,也绝不会自甘下贱伏低做去。那大李氏表面待我好,但内心却是极为防犯我的。每当你爹进她房里,她都会把我支开。哼,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她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在大李氏生知义时,你爹对我一见钟情,进而真心实意的爱上我。”

    张氏当然不会,她是刻意勾引米敬澜的,借着肚子这才被抬为姨娘的。

    如善听得目瞪口呆,望着自个儿的母亲呆呆地问:“那大李氏岂不恼你?”

    张氏轻笑一声,目光似有不屑:“我因为肚子里有了,当着一屋子的人跪在她面前,哭求她给我一条生路,给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当着那么多饶面,她想不贤慧都没法子,当场同意了我进门,并抬我为姨娘。”

    如善听得出神,正听到精彩处,却给生生断了,忍不住抓耳挠腮,“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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