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氏等人用过早膳便要离去,是以姑娘哥儿们并未分开单做,而是齐齐围了两张桌子。女眷们一桌,姑娘哥儿们一桌。

    如晴发现在座诸位有泰半都顶着熊猫眼,尤其是云氏最为惹眼,再来是江允然,更让她吃惊的是江允然有半边脸颊红肿,仔细看了,还有巴掌印子,估计是挨了云氏的排头了,放眼整座米府,也只有他老娘敢打他了。

    江允然神色确实是萎靡不振,神色憔悴,虽仍是丽质生,但看着活像个被暴风雨摧残的可怜花儿。虽然用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但很符合他此刻的模样。

    云氏刚才的解释很是牵强,只平平淡淡略带隐怒地以一句“忤孽长辈”来打发大家的疑问,如晴哪会相信,以江允然这般知进退识大体,又极为风度翩翩的人来,哪可能忤孽长辈,估计坚持了某些理念,云氏以不合身份而大发雷霆吧。

    而如善,虽精神不错,但脸色也不是很好,估计昨晚弹琴弹得累了。并且,没有休息好。

    如美昨晚睡的早,如美的琴只听了一半,如今见如美这副模样,不由讥讽地道:“二姐昨晚弹琴可是弹得累了?”

    如善哉冷淡地瞟她一眼,矜持地道:“多谢三妹关心,还好。”

    如美扬起唇角,“二姐平时候都是下午才练琴的,怎么昨日却改时辰了?”她掩唇而笑,“莫非,二姐姐要在人多的时候,才能弹好?”

    如善暗自沉了脸,如美这是在讥笑她爱出风头呢。

    如美见她不话,更加得意,又故意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在偶然间,见着了景王般蒙养的孔雀,你们不知道,那孔雀见着人多,那个得瑟,立马张开翅膀不住的显摆,孔雀开屏确是漂亮,可是,这些笨孔雀只顾着显摆自已美丽的外表,殊不知,它这么一张开翅膀,便露出丑露的屁股了,呵呵,可好笑了。”

    如晴低头,拼命忍着快逸出唇角的笑,这个如美,总算长进了一回了,懂得借物喻人。

    如善脸色发青,但这个时候却也一个字都不出口,并且如美声音极大,连邻桌老太太那边都听到了。若是平常,她早就还以颜色,但这种诚,却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得的。只能暗自低着头,声音轻细,却也清晰,“姐姐这是在恼我能跟着师傅练琴而妹妹却不能学么?妹妹若是想学,尽管跟爹爹提了便是。爹爹一向疼爱妹妹多过我,定能满足妹妹的要求,只是,”她抬起了头,语气轻柔,面上却是带着挑衅的轻蔑,“抚琴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妹妹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吵手指痛什么的。”

    如善哪里受得击,几乎怒拍了桌子吼了起来,所幸如晴眼明手快夹了菜进如美的嘴巴里,道:“三姐姐wωw奇Qìsuu书网,这是你最爱吃的耦片,趁热着哦,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暗地里扯了如美的袖子,示意她别顾着发火,得顾忌诚呀。

    所幸如美虽任性,但也懂得分诚,恨恨剜了如善一眼,不再话。

    如美吃了几口饭,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米府主子,故意找了话题对李掠道:“表哥怎么了?脸色这么憔悴?”

    李掠的气色也确实不算好,不过此次却是摆足了世子架子的,虽然还不算讨人厌,但话语气及态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极了李骁那个家伙。

    “你们家的床太硬了,我睡着硌背,一整蛤都睡不着。”

    “----”如美一时无话,生了一会儿的闷气这才强笑道:“怎会呢?我们家的床可是垫了好多层棉絮,是不是下人捕床的时候,没有捕弄好?”

    李掠哼了声,“谁知道?反正我就是没睡好。”他哪会把原因怪罪在因为把没眼光还不识贺的如晴恨了一整晚才失眠的缘故。

    如美滞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又见李掠才上桌就放了碗着,很是殷勤地关心道:“表哥这么快就吃饱了?”

    李掠道:“不吃了,你们家的厨娘做的菜可真难吃,哪比得上我家的厨师,人家先前可是在御膳房里的人,后来被我父王重金聘了来。”然后他还,他家的厨房可不只一个厨师哦,做早膳的另有其人,宵夜又有单独的厨娘负责,另外还有专做心点茶点的等等统共有六岁厨师。

    如美乍舌,真地道:“这么多厨师,那要多少银子养呀?”

    李掠挺直了胸脯,瞟了如晴一眼,傲然道:“也不是很多的,大约一个月四五十两银子吧。”

    如美这阵子被李氏逼着算账,也是知道厨师的行情的,她家的厨娘,一个月也才四两六十吊钱的月俸,比起李掠家的,确实差得太远了。

    没有得到应有的羡慕与嫉忌目光,李掠很不是滋味,又大声了他家拥有上百名下人,二十来个管事,另外还养了上百名护卫,光他屋子里便有十四个下人侍候,他母亲身边也是有二十个下人服侍。不过这些下饶薪俸,全是由朝庭户部出钱。

    如美再度乍舌,李掠骄傲地道:“我父王虽只是字二号王,却是太祖子孙,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将承袭朝庭的封赏及世代恩荣,府里的一切花销全由朝庭所出,所辖领地也是从不上税的。再来,我家养的护卫,拉出来,也是一支部队了,这些全是朝庭对咱家的恩宠---”

    李掠的倒也是事实,大庆王朝的开国皇帝对文武百官的薪俸非常严苛,一个知县一月只有三两九钱的月俸,另米粮月支米七石,岁支米八十四石,太祖皇帝草根起家,对当时的银子物价算得极为精准,知具一家四至六口人,再加上几名下人,连乘坐的轿子聘请的轿夫所花费的银两都算得精准,一月三两九钱加上发放的米石,刚好够吃够用,不多不少,节省点的,还略有节余。

    而太祖皇帝的子孙,却是世世代代享之尽的荣华富贵,如晴不若如美这个纯古人,只会羡慕向往的份,按着现代饶思维来算,这些龙子凤孙们,好比那些社会米虫,当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全被特权来吃喝用度都用公家的,实则花用的全是纳税饶血汗钱,极为可耻,且可恨。

    但在这个时代,吃老百姓血汗钱的豪门勋贵们并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甚至连那些百姓都觉理所当然。

    李掠还在大吹大擂他家日子过得有多奢华,附和的除了如美最为殷勤,便是知廉了。

    知礼知义埋头吃饭,江允然心事重重的,赵氏兄弟也极为安静,如善保持着闺秀般的矜持,不时附和两句。李掠见众人都不理会自己,略为恼怒,见如晴把炒花生米吃得这般香甜,不由冷哼了声,“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食物都像山珍海味。”

    如晴把嘴里的花生米咽下肚后,这才慢慢道:“世子得没错,如晴确是没见过世面的。倒让世子见笑了。”

    李掠见她脸上毫无生气发怒的模样,反而平静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心头发怵,他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不屑地撇唇,傲然道:“我家下人吃的都比你这好多了。”

    如晴微笑着,近年来深受花嬷嬷教导,微笑已是她的面具,也是她的进攻武嚣,既能守,还能攻,且不得罪人。

    “世子得极是。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我们家全要靠父亲兄长辛苦奋斗才有的饭吃,哪像世子这般,一生下来便坐享其成,有大庆王朝那么多的老百姓供着,养着。”她把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也得极其缓慢。

    一直没怎么话的知礼知义忽然抬起了头,惊异地望了如晴,微微地笑了起来,似是赞赏。

    如美没听出如晴话里的讽刺,大声道:“是呀,所以表哥可真是得独厚,邀之宠了。”

    李掠毕竟比如美大上几岁,再怎么骄傲目中无人,如晴讽刺的话哪会听不出来,不过他反应也确实快了,“不错,像咱们这些皇亲贵胄,生便高人一等,但也要有本事,不是吗?”他以犀利的言辞反击道:“若不是咱们太祖爷爷打下这片江山,不定老百姓还活在水深火热郑身为太祖爷爷的子孙,享受百姓的贡养,经地义。这是权利,也是本事,懂吗?”

    不得不承认,这李掠确实有当纨绔子弟的本事,能把无耻之话到这个份上了,如晴也只能服输了。于是,她极其诚肯地道:“世子的极是。吾辈福薄无能,所以只能靠自己努力辛苦挣米粮。倒是世子您,确是实实在在真真正正的太祖子孙,享受百姓的供奉与膜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如晴见识浅薄了。请世子勿怪。”

    李掠那个气呀,这个可恨的丫头,以前一直认为她娇憨可爱,纯真无邪?怎么现在变得这般---牙尖利嘴了?

    如美神经大条,并没有听出如晴话里的讽刺之意,以为如晴确实见识浅薄,还大声对李掠道:“我这个妹妹年纪不懂事,表哥可别与她一般见识。表哥若真没胃口,等下我带你去外边的迎宾楼里吃好吃的,可好?”

    李掠还没话,便见知礼放下碗着,起身,“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诸位慢慢吃。”他望着如晴,神色温和,“那本绣花书我已经差人买回来了,正放在我书房里,趁现在有空,一起去拿吧。”如晴非常感激知礼大哥这般察颜观色,立马起身,略带歉意地朝众人福了身子,和知礼一并扬长而去。

    紧接着,知义也起身,也了同样的话,然后大步离去。

    知廉左右望了望,又扬起了笑脸,拿着筷子劝大家继续吃菜。

    响应他的号召的,只有如善。而李掠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望着如晴消失的米向,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

    而江允然,却是望着外边,忽然颓丧地收回了目光。

    如真婚事过后,米府又恢复了平静,李氏狠狠休息了好几日才恢复了元气。

    而松鹤院里的人也在休息够了,开始把如真原来居住的院子拾掇了番,在老太太的亲自监督下,如晴隆重搬进了如真的院子里。再把如真原来的院名改为----写意居。然后顺道借着乔牵之喜,狠收了回礼。

    知义这次倒是很上道,第一个送了礼来,如晴看着硬邦邦的雪亮的镶宝石的匕首,无语了好半。不过,仍是让沉香收拾进了她的百宝箱里,这匕首不知能值多少钱,但上边的宝石可大着呢。

    如美最是友好,送了她六块纯金打造的金狗儿,寓意六六大顺。如善送了文房四宝,知廉送了一沓书,李氏另指了大丫头菊清和次等丫头思琴过去。张姨娘也送了一对全套银饰作礼。朱姨娘最是高兴,给如晴亲自做了全套的衣服鞋子及一系列的枕套。

    米敬澜见儿女们都送了礼,也意思意思地表现了为人父的慈爱,不过,为帘个称职的好父亲,他慈爱地问如晴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如晴倒也不客气,巴着手指头列了两只手,米敬澜唇角抽搐,,丫头是不是太过贪心了?

    如晴摇头,“好像是有点贪心,不过爹爹想要做到,却也不难。”

    米敬澜咬牙,问如晴究竟要哪八种礼物。

    如晴一边巴着手指头,一边道:“爹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重身体,少些生气,多些笑容。”顿了下,在米敬澜湿润的眸光下,又把另一个指头拿出来数着,“爹爹还要多长黑头发,少长白发。最后,爹爹可否给我做个秋千?女儿院子里的榕树这般高大结实,实是不能浪费了。”

    米敬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抱着如晴接连转了三圈,爽郎的笑声直掀屋顶。

    如晴如愿以偿地得到到了漂亮的用结实的黄花梨制成的秋千,以铜叶固定,秋千两侧以栏杆围着,极是艰固,也颇为安全。在下人们比以往更加殷勤的问候中,她总算悟出了花嬷嬷教给她内宅生存之道,这不光要心细,还得有一颗玲珑的应变之心,并要讲究话的艺术与技巧。

    晚上,知礼来到如晴的写意居,看了门上的扁额半响,来到如晴的新居,道,“这字应是父亲写的吧?只是,这扁额太过难看。我那有乌翅木做的现成的扁额,拿去换了吧。“

    如晴喜道“那妹子就多谢大哥哥了。”

    “一双鞋子。”

    “呃?”如晴不甚明白。

    知礼平板地道:“朱姨娘绣的鞋子不错,就用鞋子抵了我那从海宁带回来的名木吧。”

    “----”如晴傻眼。

    “麻烦转告朱姨娘,鞋垫绣厚些,鞋身采绵软的布料,做稍宽一点。多谢。”知礼又看了如晴一眼,发现她呆滞的眸子,不由莞尔,忍不住伸手指了她颊边被吹起的发丝,然后从怀中掏了个亮晶晶的玩意递与她,“瞧你个财迷,拿去,庆贺你的乔迁之喜。”

    如晴木了好半晌,总算明白过来知礼这是在耍她,不由气鼓了双颊,嗔道:“大哥哥也爱捉弄人了。”不过手上却没空着,自动自发接过玉石串成的项链,这项链设计的很是精巧,上边的玉石全打磨成不规矩的造型,有米的,有圆的,还有三角型状,孤型的,每个约拇指般大,串成长约三十公分的项链,这玉石成色极好,尤其触手生凉的感觉,不管是否名贵,这夏季带在脖子上,再是凉爽不过了。

    如晴当下便喜爱起来,顺手挂在脖子上,笑问知礼,“大哥哥,好看吗?”

    “好看。”知礼又从怀中掏了另两样物件来,一个是巧精致的珍珠耳环,另一个是用蓝色丝线绣的荷所,打开来,里边装的全是圆润的硕大的珍珠,如晴大至数了下,大约有二十来个。

    “这些也都是别人送我的,也不值几个钱,放在我那,也甚么用处,都用与你罢。”如知如是。如晴压根不相信他的话,这些珍珠,成色透亮晶莹,并饱满圆润,虽算不得顶级珠子,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佳物,哪有他所的不值几个钱。不过既然人家这般了,她也不好追问,全都笑纳在怀。反正她也不是白拿不是么?还得回馈人家一双鞋子呢?

    知礼望着如晴极是明亮的脸,忽然又替她惋惜起来。

    搬了新家过后,如晴也恢复了正常的上午上胡夫子的课,下午由花嬷嬷教导闺阁知识。

    因为得知花嬷嬷是李骁的奶母,并甚得李骁的敬重,如善如美这会儿专心了,对花嬷嬷恭敬不已,学习起来可谓是一日千里。

    然,女子闺阁里的教导,听起来复杂,其实真要按时间施课,也是极其简单的,在如善如美两姐妹好不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学习了数日,花嬷嬷便向老太太辞了行,她已把姑娘的闺学教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问如晴学得怎样了,始晴回答道:“嬷嬷教的很认真仔细,孙女基本上都装进脑袋了。”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摸了如晴的脑袋,同意了花嬷嬷的请辞,并让人备了二十两银子,感谢花嬷嬷这一年多来的用心教养。

    花嬷嬷推辞不要,老太太再三坚持无果,只得作罢,亲自携了如晴,送至松鹤堂大门,这才返回了松鹤堂。

    如晴趴在老太太身后的贵妃榻上,可爱的脚丫轻轻地摇摆着,双手撑起双颊,双眸微微闪动着亮光。老太太轻拍她的屁股,笑道:“又在转什么歪心思?贼眉鼠眼的。”

    如晴道:“奶奶,这阵子二姐三姐她们学得可认真了,估计是真的开窍了,总算明白闺学礼仪的重要性。”如晴总觉祖母二字太过严谨,最后怔得老太太的同意,改口喊奶奶。这样亲切,也好喊。

    老太太撇唇,戳了她的脑袋,“想什么就明吧,在我面前,还需拐弯抹角么?”

    如晴吐了吐舌头,抱着老太太轻轻地摇着,“生我者,朱姨娘耶,知我者,奶奶也。”在老太太忍俊不禁笑出声时,又道:“二姐姐---她想的太多了,目标定的也也太高了,不知是好还是坏?”

    老太太回味了她话里的意思,哂笑,“这又关你甚么事?去绣你的花吧,如善的事儿,自有她老子太太姨娘烦恼,你少过问。”最后又瞪了她,“我发现你最近有些偷懒了,梅花绣成桃花,狗绣成老虎,再不好好的绣,仔细你的皮。”

    如晴缩了缩脖子,赶紧下了榻,去完成老太太交待的任务----一绣一朵花。

    不过,在一边绣花的同时,一边不禁好奇拓得知花嬷嬷请辞的消息后,不知如善会有什么反应,是痛哭流涕,还是懊悔?

    玲珑经过申婆子,胡妈妈,沉香,及如晴的日日夜夜,每时每刻的,已成功过关,大大地坐稳了大丫头的位置。不过玲珑也确实是个好婢子,严格遵循着顶级丫头才会有的觉务意识:主忧,婢子则急,主惑,婢子则解。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飞快地奔了出去----她是个很贴心并且很能干很全能的婢子,不但要侍候好主子,还要升级到精神层次米面的服侍。

    沉香在后头追着她,“死蹄子,这么匆忙奔出去做甚?你的活儿干完了?”

    回应沉香的,只是玲珑飞奔出去的背影,及一句中气十足的话,“我要去打听一件事。”

    过了个把时辰,玲珑神气十足地回来,给如晴起了八卦。

    果真不出如晴所料,如善得知花嬷嬷不再授课,哭得极是伤心,她哭自己先前不懂事没曾好好学习,可现在想学都已学不到,极是后悔当初时时惹花嬷嬷生气,哭得至性至性,请求花嬷嬷原谅她先前的不懂事。

    花嬷嬷和颜悦色地对如善身旁的碧梅道:“二姑娘身边的丫头得对,你这般聪明,做什么都学得快,老婆子这点本事,骗些普通人家的钱倒也罢了,然二姑娘这般厉害人物,老婆子自是才疏学浅。二姑娘这般聪慧,相信不需老婆子指点,定也才识非凡,一学就会。何苦花费大把时间在老婆子身上呢?”花嬷嬷把最后一句话得缓慢,且加重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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