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头顶响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老太太得罪了,因要事缠身,不敢过多耽搁,这些银子给老夫人算是陪偿。”

    然后,地上落了绽银白色官窖纹银。目测之下,足足有十两左右吧。

    马上骑士不待如晴等人回话,已抖了疆绳,胯下使力,威风凛凛的马儿又撒开了蹄子急奔起来。

    只是,没奔两步,那劲装骑士脑袋便尖锐一痛,力道有些重,几乎把他的头都敲晕过去,不过也幸好他从习武,反应不慢,才没被这忽如其来的疼痛晕眩感击落下马来。

    那骑士还未发威,倒是一个尖利的声音噼哩叭啦地响了来。

    “哪个乌龟王鞍瞎了狗眼硬把我奶奶撞着了?这种地米居也然纵马行凶,是要去赶考还是赶着去投胎?”如晴气势万千地立在当中,戳指马上骑士,喝道:“你撞着了我奶奶,就想区区银子打发了事?当我们是叫化子不成?逮愣着做甚?还不快给姑奶奶下马来磕头陪偿?”

    不等那马上骑士反应,已有数个暴喝响来,“大胆,敢对咱们世子如此无礼。”然后一阵刀鞘出剑之声。

    如晴转头,对着那群爪牙喝道:“屁的世子,我还王子太子呢。撞着了人就得陪礼道歉。”如晴厉眼一瞪,又逼近两步,“汰,尔等鼠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是闹市,严禁纵马,难道尔等不懂我大庆律法么?”

    “你,你----”那为首的爪牙见如晴的个儿,然语气却严厉,又字字占着理,现加上插着双手,摆出八字脚,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的个儿,却是气势十足。明明这丫头很是面生,却无端从她身上得到某些熟悉的气息,使得这位身经百战的爪牙头儿居然怯起了场。

    “我什么我?你们撞着了我奶奶还有理不成?”

    “如晴,住嘴。”这时候老太太被夏林家的扶了起来,见如晴这般不知死活地与一众带刀武士对呛,吓得心脏都跳出了胸口,连忙上前喝止她,“你这丫头眼睛生哪去了?这可是靖王世子?靖王世子也是你能骂的?”

    “管他金王世子还是银王世子,总之撞着了奶奶您,就是理不容。”如晴道。齐宁归齐州管辖,她老爹又是齐州城布政司参议,在齐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数一数二的官儿,这齐州城的最高级别的权贵之家也不过是同知、盐运使、伯府之类的官爵。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大声斥责。

    只是,很快,她又呆住,眨了眨眼,“奶奶,您刚才什么?”

    她耳朵没有毛病吧,刚才奶奶什么来着?

    老太太又气又无力地,戳了如晴的额头,“你个没眼力的呆子呀,这么点个儿也敢与世子别苗头,还真是有勇无谋。”然后拉着彻底呆住的如晴走了几步,向先前撞着了老太太又被如晴的棒子砸中的骑士,伏下身子,“老是老身管教无米,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不计人过,原谅我这没脑筋的混丫头。”

    李骁摸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又见深深埋下身子的老太太,也颇觉过意不去,翻身下了马,亲手扶起老太太来,道:“原来是老夫人,惊扰了老夫人,却是李骁的不是。老夫人身子无碍否?”

    如晴听他虽着歉然的话,但语气里可没多少敬重歉意,不由怒目而瞪,嚷嚷道:“奶**都被跌破了,这也叫无碍?”

    老太太喝道:“晴丫头,住嘴,我平时候教你的规矩哪去了?”

    如晴感觉到李骁投射在身上的锐利光茫,立马紧张起来,连忙缩了脖子,在心里暗暗自嘲着,唉,没法子,谁叫人家太位高权重呢?她也没那个胆量与这些权贵抗衡。

    穿越女不畏豪强不畏权贵顶真发言在这儿可是行不通的,她也没那个胆子。

    再来,这儿实在没有平易近人随和心胸宽广能容忍别人一切大胆言行惊世骇俗之举的男主,有的只是用鼻孔出气,目中无人。正面的,像江允然那样,从来都是优雅却又是边皎月,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反面的,如同李掠,超级纨绔,算不得败类中的极品,却也是权贵里的代表。

    而眼前这个李骁,如晴皱眉,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虽然先前还满同情他与米如燕的婚姻,但现在看来,他们二人还真是绝配。一个仗势而目中无人,另一个热衷权势到不择手段。

    老太太又与李骁了会子话,如晴一直嘟着双唇以表不满,再以愤恨的目光瞪着他。

    李骁视而不见,不过这回语气还算诚肯,亲自道了歉,还派手下亲自护送老太太回米府,因有要事缠身,实是不便久留,等他办了公务再亲自登门赔罪。

    老太太笑道:“世子公务在身,自是不便久留。世子尽管去吧,不必管我。老婆子并无大碍的。”也拒绝了让人护送她回米府的好意。

    李骁也不再多,拱了拳道:“那李骁就此别过。待事情了结再登门谢罪。”着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如晴在后边喊道:“下次登门拜访时记得把诚意也一并带来。”

    老太太又揪了她,板着脸斥道:“死丫头今吃错了药?怎么这般没规矩?”

    如晴鼓着脸颊,不服气地暗道:“没规矩的应该是他吧?再如何的公务缠身,也不能这般贱踏他饶生命吧?”并且在撞了人还这般的可恶,连马都不下,妄想用银子打发了事。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类人。

    经过这样的事发生,老太太也没了逛街的兴致,遂回了客栈。如晴不放心老太太额头上的伤,虽已止了血,但伤口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连忙请了大夫,抓了药,折腾到半夜,米睡了过去。

    第二日,如晴来给老太太换药时,仔细看了已结疤的伤口,终于吁了口气,但嘴里却道:“那李骁太可恶了,闹市里居然也敢纵马狂奔。当真把人命当作草芥了。”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道:“他这还算是好的了。”

    如晴皱眉,正待驳斥,夏林家的连忙道:“姑娘,您一直养在深闺,所以不知外边的险恶。这些豪门权贵可确是无法无到极点。什么侵田民田,强抢民女,纵奴行凶,也是家常便饭,时常闹市里纵马争闹嘻戏撞死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好些的,肯陪你银子还算是好的,那些狠些的,却是理也不理,你若是找他理论去,包准竖着去横着回来。所以昨晚姑娘那番举动,老婆子可真是连心都快跳没了。”

    如晴依然不服气,但这回却没再吱声了。因为她知道,夏妈妈的确实不假。李骁的举动,虽跋扈了些,但还算是较好的。若是遇上那些五毒俱全之人,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

    老太太却是狠狠斥责了如晴一通,“你可知你昨晚那番举动有多危险?”老太太想着昨晚如晴那不怕地不怕的举动到如今仍是冷汗直流,“你自养在深闺,还不知人心险恶。你可知若是换作是别人,这些强权豪贵被激怒聊后果?你以为李骁此人可是吃素的?”老太太顿了下,又道:“你可知,去年皇后一党是如何被镇压的?我告诉你,是李骁父子。皇后判变失败,朱氏一族被下令诛灭九族,三族以内上下数千人口,全被杀光。只有一部份残余势力逃离京城,李骁奉命揖拿。那三十多口人全死于李骁剑下,年纪最的,也不过半大婴儿。”

    如晴听得心头凉气直冒,从脚底冷到心窝处。

    老太太语气更加凛冽,“你可知李骁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杀人?此人九岁便杀了身边的侍女,一剑刺喉,毫不拖泥带水。只因那侍女冒犯了他。”

    “---”如晴直接木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昨晚她没被李骁杀掉。

    “此次虽然李骁未有所动作,但谁保他不会睚眦必报?你可知靖王府的水有多深?靖王铁血无情,杀人如麻,这李骁也不枉多让。不你一个区区四品官儿的庶女,连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他都不放眼里,他连福国长公主的驸马都敢当众抽打,只因那驸马当众抵毁靖王妃。福国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李骁都敢如此嚣张,你又算得什么?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老太太又斥责了她昨晚的莽撞之举,见她面露骇怕之色,这才消停了。

    如晴确实被吓呆住了,以后见着李骁,定要躲得远远的。

    休息了大半日,老太太这才叫人一并收拾了行软,离了客栈,

    在马车上,老太太又嘱咐如晴,若以后李骁果真登门,可得好生斟酌了言辞,千万别再如此口无遮拦。

    如晴点头,想了又想,问道:“他的改日登门拜访定是客套话而已,当不得真的。”

    老太太道:“希望如此吧。不过,咱们还求于人家,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得太拧了。若他真的登了门,你可得把身子放低些,明白吗?”

    如晴苦着脸,想像着才九岁的屁孩就敢拿剑杀人,就不寒而粟。哪里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呀。

    “奶奶,如果他真的来了,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躲在房里呀?”

    老太太忍着笑,板着脸道:“现在总算知道怕了?昨晚你那气吞山河的气势哪去了?”

    如晴吐舌,所谓无知者无畏、初出牛犊不怕虎嘛。

    望着熟悉的朱漆大门,如晴长长吁口气,金窝银窝还真不如自己的狗窝。平阳侯府虽华丽非凡,但她住着却着实压仰了。

    只是,回晴一回到米府,便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朱姨娘重病。

    如晴心里一紧,闻得消息连忙提着裙子飞快朝朱姨娘的院子奔去。一进入院子,便见满室的药味扑鼻而来,院门口生了个炉子,上边放着一个土罐子,此刻正冒着热气,如晴连忙奔进内室,穿过梢间,绕过掐牙梨木坐屏,一个娉婷身影正坐在由粉蓝帏帘罩着的架子床上,正细心喂朱氏吃药。

    正是六月的气,屋内只开了一扇门窗,如晴只觉一片潮闷湿热之气袭来,当她发现坐在床沿细心喂药的并不是朱姨娘屋子里的丫头而是张姨娘本人后,吓得尖叫一声,“张姨娘----”

    张姨娘陡闻这一尖叫,吓得几乎拿不住手头的药碗,正待斥责,发现原来是如晴后又换了个笑脸,“哎哟,原来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妹妹,你快来瞧瞧,四姑娘回来了。”

    如晴顾不得心里的惊疑,立马奔至床前,把张姨娘挤了开来,顺带夺过她手头的药碗,盯着碗里的药,道:“有劳张姨娘这般照顾我姨娘。如晴感激不尽。”她望着床上朱氏腊黄的脸颊及瘦削深陷的眼窝,一股恐惧把她深深携住,这张姨娘是什么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居然舍着身份跑来照顾朱姨娘,会安好心么?

    如晴把碗放到到一边,连忙爬到床上,伸手摇着朱氏,“娘,姨娘,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我走的时候都还好端赌,怎么病成这样?”

    朱氏睁眼,望着如晴,腊黄的脸上闪现一抹欣慰,她虚弱地道:“晴儿,娘总算见着你了。”她伸出干瘦的手,抚着如晴粉嫩的脸颊,高欣:“我还以为,我熬不到你回来呢?”

    “娘,别这些浑话,您会好起来的。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居然病得这般严重?”如晴很不可思议,她仔细算了下时日,她离开米府去津卫来回也就半月时日,走的时候朱姨娘都还好好的,怎么半月不见便成这样了。

    她目光豁地射向张姨娘,“张姨娘,我娘这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病成这样?”

    张姨娘不敢直视如晴那太过晶亮的眸光,略略后退了一步,哀衫:“大夫是风寒。你走后第二日,老爷带着太太,还有我,和你姨娘一并外出去了趵突泉顽,趵突泉景色优美,我一时观看的浑然忘我,便一不心,脚下滑了跤往泉里跌去,情急之下连带的,把你姨娘也跟着拉下水了。我和你姨娘都不会水性,在水里扑腾着几乎送了命,幸好老爷及时赶到救了咱们。为怕风寒侵体,一回到府里,我便让人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你姨娘喝下,还另请了大夫瞧,大夫朱妹妹已感染了风寒,我心里更是慌得厉害,心想着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妹妹,却是我的不是。然后催促着大夫用最好的药,还求着太太开了库房拿了上好的人参燕窝出来给妹妹补补身子。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到这里,张姨娘已泣不成声,抽了帕子拭了泪,声音哽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妹子的风寒却来势汹猛,那大夫开的药却一点也不见好转,妹妹反而还病情越发严重了,昨儿个听大夫,还要你爹准备后事---妹妹,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妹妹。你可不能丢下四姑娘呀?你这样一走,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呀----”着扑在朱姨娘身上,放声大哭。

    朱姨娘睁着眼,虚弱地笑着,“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个儿福薄。姐姐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呀。”

    张姨娘哭道:“妹妹千万别这么呀,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过呀,简直,简直像刀绞一样。”

    如晴呆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姨娘,她对张姨娘的哭功几乎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形容,但对于她的为人则是了解透彻的。再来内宅里的妻妾争斗之惨烈,如晴也略有耳闻,她对张姨娘的辞一点都不相信,但是,朱姨娘却是个怯弱心软又是没原则的老好人,肯定还会替她好话。再来,张姨娘亲自给朱姨娘抓药煎药喂药,饮食起居无不照应,还亲自请了大夫,那个大夫就是经常替张姨娘看诊的廖大夫,那个廖大夫的人品,如晴也听过,凭直觉认定朱姨娘的病情加重定是这女人在搞鬼。

    可是,在无确切证据下,她也不敢胡乱指责。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疑惑与愤恨,好言好语送走了张姨娘。

    张姨娘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如晴道:“四姑娘等下去太太那请安时可得好生求个情才是。”

    如晴问这是为何?

    张姨娘四处张望了下,面目哀伤,“妹妹因我病成这样,我早已自责不已,只能尽我全力救治她。可,可太太却以重疾为由还想把你姨娘送到乡下庄子去,甚至连马车都弄好了,若不是我苦苦哀求你爹爹,磕了一一柱香的头,你爹爹这才免为其难留下你姨娘。可就是因为这样,太太这些却是很不高心。”

    如晴发现张姨娘额头确实带些红肿疤痕,心中一动,摸不清张姨娘这话真假了。

    张姨娘走后,如晴再招来朱氏身边的几个丫头询问原因。

    “张姨娘所的确是不假,那回来后,两位姨娘同时染了风寒,也都请了大夫,张姨娘吃了两贴药便没事了,可朱姨娘却病情加重。张姨娘愧疚之下,便往咱这院子里,还亲自熬药端水的,比我们还照鼓殷勤。”

    另一个丫头也:“可不是,这两朱姨娘病情加重,张姨娘更是愧疚得不能自己,现下连晚上都来朱姨娘屋子里歇着呢,朱姨娘吃喝拉撒无不照应,甚至比我们做的还要好。”

    “是呀,太太也真够无情的,见朱姨娘这般病重,居然还想把她送乡下庄子里,幸亏张姨娘跪着求了半的情,不然,四姑娘可就见不着朱姨娘最后一面了。”

    如情沉了脸色,望着眼前的媳妇丫头,心里一片冰凉,她紧紧握了拳,她从来没有看过张姨娘,对于她在内宅里扑腾的本事,她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因为与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她也就视而不见,平时候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可是她没料到,她才离府半个月不到,张姨娘便动作迅猛地把朱姨娘整成病重患者。

    如晴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玲珑忍不住声道:“姑娘,会不会是这张姨娘搞的鬼?”

    沉香低斥:“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不许胡。”她走到如晴面前,轻声道:“姑娘,我和玲珑先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大夫,还有府里的其他相关的人。”

    如晴点头,沉声道:“去吧,记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她望着玲珑,“我知道你的本事,旁的都做的一榻糊涂,却是个厉害的包打听,把事情交给你,我倒也放心。只是,此次对手是张姨娘,张姨娘的厉害本事,不需我多吧?”

    玲珑听出了如晴语里的沉重,郑重地点头,“姑娘请放心,奴婢定打听得一清二楚再回来禀明您。”

    如晴再吩咐了几个要紧事,“先去打听给朱姨娘看诊的廖大夫为人,平时候与张姨娘是否有过多接触。再来,再想办法打听廖大夫究竟给姨娘开了些什么药。”

    玲珑点头,领命去了。

    如晴继续在屋子里踱着步,沉香道:“姑娘,您一路上车马劳顿的,还是先歇着吧,朱姨娘这,有奴婢照看着。”

    如晴摇头,“姨娘身子一向健壮,这些年来何曾有这般状况。那张姨娘又是个包藏祸心之人,这些又这番殷勤表演,定有其他阴谋。”

    “要不要告诉老爷去?”

    如晴悲哀地摇头,“张姨娘在爹爹心目中自有旁人无法可及的地位。我又没确切证据,还不敢泄露一言半句的。况且,若是冒然给爹爹,那张姨娘惯会颠倒是非,能会道,又一向爱扮好人,我也占不到丝毫便夷。还打草惊草,让她有所防备,反而得不偿失。”

    沉香点头,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由骂道:“这张姨娘真够恶毒的。朱姨娘一向安份守已,又没碍着她什么的,她怎能如此狠心置朱姨娘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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