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身上没钱,闻言看向陈芸。

    陈芸弯下腰对她说:“姐姐也买个玩具吧,你自己挑好不好?”

    说了第一句话,和陌生人开口似乎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二妞在柜台中看了一圈,指着一个胶皮娃娃,对营业员说:“阿姨,我、我想要这个。”

    “哪个?”

    营业员探出头看,二妞往后退了退,又往前走了一步说:“这个。”

    “哦。”对方看清楚了,回去把娃娃拿出来。

    “多少钱?”

    “一块二。”

    二妞学过数数,对于金钱有一点基本的概念,知道一块二比五毛钱多很多。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太贵了,扭头看向陈芸,陈芸一句话没说拿钱出来,对她说:“再给哥哥也选个吧。”

    铁柱的爱好很简单,喜欢的无非是枪炮这些,恰好柜台里面就有一把铝制的玩具□□。

    这把枪是三样玩具中最贵的,一把枪要三块多钱,但做出来非常真实,还配有六枚子弹可以发射,但是打不远。

    陈芸让二妞付了钱,找来的零钱直接给她揣着:“以后我每个星期给你一毛钱,你可以攒起来,想要什么自己就能买了。”

    二妞刚刚买了东西,还有些兴奋,小脸带着粉,抱着娃娃问:“哥哥也有吗?”

    “哥哥也有,你们都有。”陈芸说:“给你们的钱就是你们自己的,想买什么都行。”

    二妞高兴地笑,用娃娃挡住半边脸,对陈芸说:“我想照相。”

    “可以啊,照相一次五毛钱,你只要攒五个星期。”

    二妞对五个星期多长没什么概念,陈芸就告诉她:“哥哥放一次假就是一个星期,五个星期就是放五次假。”

    这么一说小姑娘就知道了,但她一想,总觉得哥哥要过好久才会放一次假。

    “是啊,确实比较久,所以咱们要耐心点。”

    二妞闷闷不乐,时不时看向陈芸,向看看她会不会再让自己去照相馆。

    如果这次的话,她肯定不会犹豫了。

    但陈芸没有,经过照相馆时一步没有停留。

    三人在站台等公交车,上车之后陈芸对二妞说:“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是错过了,就像你照相的机会和小裙子,它们不是永远等在那的。”

    二妞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己错过了喜欢的东西,有些郁闷地趴在陈芸身上。

    陈芸理着她的头发:“所以下次遇到机会,你得大胆一点,不要犹豫,直接向前冲就行。”

    二妞在她身上扭了扭。

    “知道了吗?”

    “嗯。”小姑娘点点头。

    第二天就要上班,这天晚上陈芸特地买了鱼。

    鱼是江鱼,肉质细嫩鲜美,毋须多少调料,加点盐和老家自制的酱油清蒸,就是绝佳的美味。

    吃完饭,她给家里写信,说了这一段时间的近况,以及自己要工作了,问候父母弟弟的身体如何。

    写完她把信装好,随信放了几张工业券。

    这工业券是郑卫华前几天拿回来的,属于军官的福利,全国通用,用来买各类工业产品。

    陈芸有手表了,自行车暂时并不是特别需求,想起来陈卫军说想要攒钱买手表,就和郑卫华商量着把票给他,郑卫华也同意了。

    信写好放到一边,陈芸伸了个懒腰,出去洗了手,回来时郑卫华已经铺好了被子。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再盖这么厚的被子就有点热。

    陈芸打算要不要再做一床薄的,突然听郑卫华说:“我明天要走了。”

    她思绪被打断,扭头问:“去哪?”

    “不能说。”郑卫华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你在家注意安全。”

    陈芸翻了个身看过去。

    “放心,没有危险。”郑卫华看出她想问的,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哦。”陈芸干巴巴道:“要帮你准备什么吗?”

    “不用,准备了我也带不走。”郑卫华笑了笑,翻身压到上方,捧着她的脸亲吻:“只是今天可能要累一点。”

    半响贪欢,第二天起来时郑卫华已经走了。

    陈芸扶着腰起来,感觉自己差一点就完全废了。

    她跟得了腰间盘突出的老太太似得艰难洗漱完毕,吃饭的时候都在想一件事: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到底是她家的老牛太厉害还是她这块地不行,怎么完全颠倒过来了?

    吃完饭,一家人同时出门。

    铁柱背着书包牵着弟弟走在前面,陈芸领着二妞紧随其后。

    路上,陈芸和二妞说着在幼儿园要注意的事情,着重告诉她:“如果有人想脱你的衣服,一定要拒绝并且告诉老师,如果老师不管,你就来找我。”

    二妞点点头。

    “要记住啊,千万不能忘。”陈芸捏捏他的脸蛋,掩饰不住的忧心。

    今天出门比较早,离小学上课还有一回,陈芸先送二妞到幼儿园,再送铁蛋去托儿所。

    托儿所里同龄的孩子不少,铁蛋刚进去的时候还挺高兴,结果一看陈芸要走,那脸色马上就变了。

    “妈妈!”

    铁蛋在保育员怀里挣扎,对着陈芸张手。

    “铁蛋乖,你在这和小朋友玩,妈妈中午就来看你好不好?”

    铁蛋猛地摇头,用更大的力气挣扎。

    保育员让她先走,陈芸犹豫了下,顶着铁蛋朦胧的泪眼狠心离开。

    她刚出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陈芸捂着胸口,在门口停下脚步,有转身进去的冲动。

    另一个保育员过来,见她这样便了然:“第一次送孩子过来?”

    陈芸点头。

    “小孩子就是这样,到一个新地方都不习惯,呆时间长了就好。”那人说:“你现在要是进去,下次走孩子保准哭的更厉害。”

    这些道理陈芸都知道,只是理论知识谁都可以说,真的做的时候发现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陈芸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房间里保育员温声哄着孩子,铁蛋的哭声由大变小,再断断续续。

    陈芸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了点心,一看时间快迟到了,赶忙赶往学校。

    她到学校时刚好打铃,陈芸来不及去办公室放东西,直接去了班上。

    课程表上,一年级的语文在下午,二年级是上午。

    陈芸先讲了两节课,才在大课间去了校长办公室。

    “陈老师来啦。我给你东西都交上去了。”校长对她笑了笑:“第一天上班感觉还行吧?”

    “还行,同学们都挺懂事的。”陈芸解释了下:“早上送小孩去托儿所耽误了点时间。”

    “理解、理解。”校长点点头,起来对她说:“来我带你去你办公室吧,顺便和同事们熟悉下。”

    陈芸跟在他后面,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间房比校长办公室要大不少,摆了几张桌子,老师们都在。

    校长进门之后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陈老师,暂时教一二年级的语文。”

    “我叫陈芸,耳东陈,芸芸众生的芸。”

    校长等她说完,领着人到其中一张桌子旁:“你就坐这吧,对面的李老师也是教一二年级,一个语文一个数学。”

    那位李老师对陈芸笑了笑:“你好。”

    “是你啊!”

    陈芸惊喜,原来这位就是当时搬新家请客时送炉子过来的:“我当时还奇怪,铁柱什么时候人员这么好了,原来是老师啊。”

    “铁柱?”李老师一眨眼。

    “咳咳!”陈芸改口:“是郑启年。”

    李老师失笑,对陈芸说:“我叫李从英。”

    “你好你好。”

    李从英的丈夫是步兵营的一位教导员,她比陈芸要早来半个月,借炉子的那次刚入职没多久。

    据她所说,之所以那么主动,是因为铁柱帮过她的忙。

    陈芸惊讶:“还有这回事?”

    “当然。”李从英说:“我才来的时候学生都不听话,是你们家郑启年帮我管住的。”

    “我都没听他说过。”

    “这个孩子不错,就是不怎么乐意理人,但是班上孩子都愿意听他的。”

    陈芸说:“他说班上同学都打不过他,我还怕他在学校欺负人。”

    “没这回事,他不欺负人,这点你可以放心。”李从英很喜欢铁柱,还说:“等我孩子长大了,就让他和你们家铁柱一起玩。”

    “他现在多大?”

    李从英眨眨眼:“一岁半。”

    陈芸:“……”

    两人相视半响,突然一同大笑。

    笑声好一会才停歇,陈芸脸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对李从英说:“那恐怕不行,铁柱平时连他弟弟都不怎么愿意理。”

    大概是磁场相合,两人认识十分钟关系便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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