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华去洗澡的功夫,炉子里的火也上来了,鸡汤很快被烧开。

    她把面下进去,刚开了一滚郑卫华就出来了。

    他饿得很,晚上只吃了两个馒头,肚子饿的咕咕叫,看着锅里的东西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还没熟,再等等。”陈芸加进去半碗凉水,盖上盖子继续烧,烧开两滚面已经熟透。

    陈芸拿出一个海碗,夹了满满一碗的面,浇上鸡汤。

    “好香。”郑卫华都等不及让面凉一点,端起碗就开始吃。

    陈芸把小菜端出来:“慢点。”

    “嗯嗯。”郑卫华嗦了一大口,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好吃。”

    “好吃的话明天再给你做。”陈芸说:“再给你做点肉酱带着怎么样?”

    “不用,太麻烦了。”

    他保持着高速状态吃完了锅里所有的面,又喝掉最后一点汤,吃完感觉从胃到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陈芸收起锅碗,赶他去睡觉:“这些我来弄吧。”

    郑卫华一把抢过:“你在家也辛苦。”

    他洗了锅碗和自己的衣服,晾好衣服关上客厅的灯,回到房间。

    之前下暴雨的时候陈芸把窗户关起来了,房间里不透气显得有点闷。

    她打开窗户,拉下蚊帐,赶走了里面的蚊子,对郑卫华招手:“快来睡觉。”

    郑卫华愣了下走过去,上床之后压好蚊帐。

    陈芸拍拍旁边,手里拿着蒲扇:“快睡吧。”

    郑卫华躺下,拿过她手里的蒲扇,把她压倒在旁边:“你也睡。”

    “我帮你扇风。”现在天还很闷呢。

    “睡吧。”郑卫华闭着眼睛,把蒲扇扔到床脚,低声说。

    他说完没多会便睡了过去,还因为太过疲惫打了呼噜。

    陈芸第一次看他累成这个样,心里有点难受,用脚小心翼翼把蒲扇勾了过来,轻轻扇着风。

    第二天,陈芸醒来的时候郑卫华已经起了。

    客厅里传来还在的嬉闹声,陈芸走出去,见郑卫华正在和铁蛋玩荡秋千的游戏。

    就是铁蛋抓着他的胳膊,郑卫华用力把他提起来,带着他转圈。

    这种如同飞一般的感觉是铁蛋第一次体验,小孩兴奋地尖叫着大笑。

    “别吵。”郑卫华提醒他:“妈妈还在睡觉。”

    他转了两圈,把铁蛋放下来,看到一旁有些羡慕的二妞,放缓了声音问:“二妞来吧,爸爸带你飞。”

    二妞犹豫了下,不太敢上前。

    郑卫华主动走过去,抬起两个胳膊:“抓上来。”

    小姑娘犹豫着伸出手。

    “抓紧了。”郑卫华说了一声,胳膊用力往上抬,一直让女儿的双脚离地。

    他开始旋转,二妞也随之转了起来,双腿荡起来,像是真的能飞一样。

    刚刚二妞还鄙视过铁蛋叫的太大声,轮到自己才发现这根本不受控制。

    “啊——”二妞大叫大笑,快活的不得了。

    刚刚才体验过这种感觉的铁蛋还想再试,在一旁急的直蹦达,叫着爸爸爸爸。

    郑卫华刚想让他们安静一点,余光便发现陈芸走了出来。

    他放缓脚步,转了两圈之后放下二妞:“吵醒你了?”

    “没有,睡饱了,你起来怎么不叫我?”

    “又不用上班,睡晚一点没事。”

    郑卫华说:“我把菜也买了。”

    “真能干。”陈芸夸了一句,看到郑卫华买了两条鲫鱼:“这鱼做汤怎么样?”

    “都好,你说了算。”

    让郑卫华拿主意是拿不出来的,陈芸也没指望他,只不过象征性问一句,答不答应都准备这么做。

    如今九点多钟,做午饭还早,但是因为现在正在汛期,她怕郑卫华突然接到命令说要走,所以早早开始做饭。

    陈芸的担心没有出错。

    十点多她刚押着郑卫华吃了午饭,就有人找过来。

    郑卫华和他说了几句话,便对陈芸说要走。

    “是河堤出了问题吗?”

    “不是,河堤没问题,就是现在雨停了,准备趁这个时间加固一下。”

    他说完匆匆离去。

    梅雨季还在继续,郑卫华他们几乎住在了河堤上,一个星期只回来三次,最后一次说水位开始退了。

    陈芸听完很是高兴了一番,但没等她高兴多久,当晚便下了更大的一场暴雨。

    陈芸在睡梦中被雷声惊醒,后半夜便一直没睡着。

    这场雨一直从夜里下到第二天早上,整个家属区的一楼全被淹掉了。

    郑卫华当天没有回来。下午的时候陈芸听别人说:“女儿山好像发生滑坡了。”

    “是吗?”

    “广播上说的,应该是真的,好像一个村子都没了。”李从英说,她的丈夫也去参加抗洪,婆媳两个带着一岁多的小孩子,愁的整晚睡不着觉。

    “之前都说洪峰过了,水位也退了,我还以为人能回来了呢。”

    李从英叹气,难掩忧心道:“年年抗洪都有被水冲走的。”

    陈芸默默无言,从李从英嘴里知道的消息让她几乎坐不住。

    “没事的,上面的洪水退了,咱们这也不会太危险。”

    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说完也没有继续呆下去,说了两句匆匆离开。

    家里,几个孩子都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积水太多了,最深处能没过胸口,水里飘着各种家具,都是从一楼冲出来的。

    这么多的水,连最无畏的小孩都感觉到了恐惧。

    “妈妈,我们的房子会不会被冲走啊。”

    二妞害怕地问。

    “不会的。”陈芸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房子的地基很深,打的很牢,不会被水冲走。”

    “我会被冲走。”

    “你也不会。”陈芸板着脸说:“不要瞎说。”

    “哦。”二妞撅了撅嘴,又问:“妈妈我们今天吃什么?”

    “是大白菜。”

    “又是大白菜啊。”二妞叹气:“天天都是大白菜。”

    “那就吃马铃薯炒土豆。”

    自从到了汛期,各类商品供应就受了印象。

    陈芸发现这一征兆后就屯了不少耐放的蔬菜,果不其然,随着时间越往后移,店里能买到的东西种类就越少,最近几天连米都没有了。

    一家人天天白菜土豆换着吃,吃到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就难受。

    但难受也没用,今天水这么大,就连食堂都没开门,想换口味也没处换。

    她炒了一个土豆和咸菜,开饭的时候几个孩子的筷子都往咸菜上夹。

    陈芸抽了抽嘴角,一个人包揽了土豆。

    她其实心理也讨厌,一顿饭吃的磨磨蹭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有人敲门。

    敲门声非常急促:“有人在家吗?”

    “在。”陈芸应了一声去开门,见是张学武。

    “小张,你怎么来了?”陈芸往外面看了看:“是郑卫华让你回来拿东西的吗?”

    “不是。”张学武表情有些凝重,艰难道:“营长受伤了。”

    他的话像一道雷,打得陈芸精神恍惚。

    她过了好几秒种才反应过来,尖声问:“伤到哪了?”

    “嫂子别激动,营长他正在手术,没有生命危险。”

    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番话,这时候全都围拢过来。

    “爸爸受伤了?”

    “手术是什么意思?”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问,吵得人脑袋疼。

    陈芸反而在这喧闹的声音中清醒过来,现在郑卫华的情况不知道,她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人,必须要理智一些。

    “别吵了。”陈芸叫停几个孩子,对他们说:“你们在家呆着别出门,我现在去医院看爸爸,晚上就会回来。”

    “我也去!”

    铁柱说。

    “还有我。”二妞也靠过来,看起来要哭似的:“我要去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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