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而不媚,目如朗星,笔直而矫健的身段,一身雄浑的王者气魄在她这个皇帝面前都散发着压倒性的气势。

    若不认得此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是个没根儿的太监。

    在心底片刻的惊艳后,关月宁平静得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一旁的青瓷茶杯,学着古人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浅啜了一口,“朕好像没有让你进来。”

    西门羽佃风云不惊,丝毫没有因为君主带着怪罪的反问而有一丝惶恐。

    他幽深的眸盯在案前饮茶的关月宁身上,洞若观火,似乎察觉到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少倾,薄唇微微上翘,似笑非笑,那温和笑容像是对圣上的尊敬礼貌,又像是目中无人的从容悠然,淡道:“皇上忘了?您说过,臣可以随意进出您的宁静殿。”

    西门羽佃的话让关月宁品茶的动作微微一滞,同时,她脑海里随即生成了对西门羽佃此人的大概定义——这个太监身着御赐蟒袍,言行倨傲,在原先的关宁月这里地位非同一般,特权诸多。

    今日若不给他几分薄面,也难免不好收场。

    于是,她莞尔一笑,“是吗。朕最近忙于朝政,有些健忘。不知西门爱卿此来找朕有何要事?”

    西门羽佃微微眯眸,平静的眸光落在身居高位的关月宁那张一如往常般容色秀美的小脸儿上,若有所思。

    今日的皇上,神态变了。

    处变不惊,笑容可掬,看似和蔼可亲却又如高岭之花般不可高攀,倒有了几分平日里缺乏的君王之气。

    李雎匆匆端了把太师椅上来,待西门羽佃抖了抖袍子坐下,又赶紧招呼手下的小太监上了盏热茶。

    西门羽佃淡淡挥手示意,李雎才带着小的委身退下。

    对此,关月宁心中有些不悦,她的奴才在她面前对她的臣子卖弄殷勤,没经她同意就赐座,没经她同意又退下,这算什么?

    吃里扒外的下属见多了,却未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哼。

    西门羽佃似是看出了关月宁眼底的不满,眼角流露出一丝莫测之意,大方得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轻道:“今日的秀女,皇上可有看上眼的?”

    关月宁回过神,微微勾唇笑了笑,“西门爱卿对朕真是无微不至,已经官封一品总管督主,掌管东厂西厂的两大要务,竟还不忘抽空对朕的私房事操一操心?”

    西门羽佃眼底一抹惊诧闪过,似是没料到关月宁会如此对他说话,她这言下之意分明是指他多管闲事。

    他看着关月宁的眼神变得有些深刻,默了默,再又平静得饮了口茶后,淡道:“臣不敢对皇上的私事有何逾越,不过是随口问问。臣此来,主要还是给皇上送药。”

    送药?

    原来的关月宁需要吃药吗?她这具身体有什么隐疾?

    关月宁略略思索后,挑了下秀眉,轻轻一个字,“哦?”

    虽有疑惑,但她不好直接问,若身上真有什么病,她自己都不知道也显得太过可疑。

    西门羽佃轻轻放下茶杯,唤道:“凤玄,药晾凉了便端进来罢。”

    马上,一个英气十足的黑衣女子便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大殿,上去恭敬地将药放在关月宁案前之后,便又默默退到了西门羽佃身后。

    那黑衣女子一看便是西门羽佃的心腹。

    这主仆二人这是给她送得什么药,有何居心?

    关月宁睡眸瞧着那碗浓浓得黑药汤子,眉间一抹警惕,掀眸,却又微笑起来,“西门爱卿这是给朕送的何药?”

    他不主动说明,不问也不行了。

    呵,别是掺了什么鹤顶红吧?

    这西门羽佃位高权重又野心勃勃,保不准早有谋反之心,按耐不住给她下毒。

    可倘若真这样明目张胆,未免也太无法无天,看起来这西门羽佃似乎又并不像那般沉不住气的人……

    西门羽佃那边尚未作答,立在他身后那个叫做凤玄得黑衣女子先诧异得蹙眉,道:“皇上每日都喝此药,怎么又问?”

    每日都喝?

    难不成她真有什么隐疾在身?

    西门羽佃抬了抬手,制止手下凤玄再又多嘴,而后温和而尊敬得看着关宁月,道:“回皇上,那是上好的安胎药,您服下早些休息便可。”

    关月宁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什、什么药?”

    他是不是说错了,把安神药说成安胎药了吧?这种口误真是搞笑……

    看着关月宁那分明有些愕然的反应,西门羽佃眼底一抹匪思,漆黑狭长得双眸深深得注视着关月宁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皇上,似乎不记得自己都干过什么了。

    不动声色得观察了少顷,没有在关月宁脸上得到任何装傻的痕迹,西门羽佃才又微启薄唇,“皇上,是安胎药。”

    安——胎——药?

    关月宁之前所有的从容都毁在了抽搐的嘴角上,没听错,是安胎药……

    她怔愣了良久,才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这……怎么会?

    她一个皇帝被人给上了?还搞大了肚子?

    等等,她不能失态。

    要冷静,要睿智,她是一个上市公司高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怀个孕而已,事情总有可以优雅处置的方式……

    思及此,关月宁迅速把心态调正,开始正经得思考……

    看样子,这个西门羽佃是早就知道她的真身,而且对有关她这肚子和那安胎药的事也颇为知情。

    那她也不必再装,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短暂得惊诧过后,关月宁平静得抬起头,又十分平和得看着西门羽佃,问:“谁的?”

    西门羽佃温和悠然,他慢条斯理得端起了方才剩的半茶杯,幽幽两个字,“臣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关月宁好容易调好的心态瞬间垮掉,她缓缓抬起手,指向西门羽佃,“你……”

    对于关月宁颇带指控意味得动作,西门羽佃神情依旧,垂眸饮茶,不以为然。

    “你居然……”关月宁的手在颤抖,嘴角在抽,银牙在磨,就差一口气闷过去……

    混蛋李雎!

    他今天不是说他和这西门羽佃是一块净的身吗?她就问问,净身净了哪了?是俩人一块搓了个澡吗?

    要是真净了,这货拿什么把她肚子搞大的?

    这边,西门羽佃优雅得放下了茶杯,淡淡掀眸,一副置身事外的官方姿态,轻轻道:“天色已晚,请皇上快些把药喝了,臣也该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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