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信芳就觉得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拉了拉沈琅,小声问道:“进了你家门,还能赎身?”

    沈琅同样小声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恶人不成?此女子与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不同,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葬父,绝无攀附之心,她卖身所得的银钱,再三嘱咐,要全部用于购买老父的棺椁,另求阿大,为她老父择一处风水宝地,万万不可敷衍了事,这样的人,让我心生敬意。”

    这样听来,叶信芳也觉得这女子似乎是实打实的孝女了,转而不解的问道;“购买棺椁,需要花费那么多银钱吗?”

    那女子自卖三十两银子,寻常棺材最便宜的也只需要几钱银子,平民用得好一些的也不过花费几两银子,如何就需要这么多了。

    沈琅却摇了摇头,替那女子解释道:“我本以为,她会截留一些银钱自己用,没想到她全都交付给了阿大,说她曾在父亲死后发誓,一定要让老父享用上好的棺椁。”

    沈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据这女子自己说,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奈何家道中落,才落得如此境地,她还问我日后能不能赎身,这样的女子,绝不是那般自甘下贱之人可比的。”

    虽然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月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怀疑。

    那女子似乎旁人都不怕,唯独看到月奴之时,稍微侧开身子。

    沈琅见月奴死死的盯着那女子,赶忙道:“你这是作甚,没见过美貌的女人吗?”

    月奴用打量傻子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朝叶信芳走去。

    第119章 吵闹

    兵贵神速, 买完了人, 不过在济南停留了一天,等着那个新买的美貌丫头办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 再度启程。

    叶信芳见那女子几日里一直穿着一身素色衣服,日日寡言少语, 甚少与他人打交道, 心中对于沈琅所说的此非爱慕虚荣之女子, 倒是又多信了几分。

    只是月奴时时盯着那名叫香凝的美貌女子, 一有空挡就盯着人家猛看, 惹得沈琅十分不满,这个大嘴巴将此事宣扬开来,弄得叶信芳也怀疑月奴是看上了那香凝。

    “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你要是真心喜欢, 不妨等她守完孝,亲自求娶。”叶信芳笑着建议道。

    月奴摇了摇头, 说道:“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娶她。”

    “信芳你这话就说错了, 我们月大人眼光高着呢, 怎么会娶一个奴婢, 顶多纳而为妾。”沈琅一副“你这个司马昭”的心我都知道的模样。

    月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女子不是普通人,需要多加小心。”

    沈琅笑着道:“能被你看上的,当然不是普通人,人家小女子一个, 被你个大老爷们天天盯着,你说你要不要脸?要是真缺暖床丫头,本公子回头出回血,赠你两个清倌人。”

    月奴只觉得心累,深深的叹了口气,发自肺腑的说道:“难为你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叶信芳看他这个样子,不免想多了,等到沈琅不在的时候,偷偷问道:“那女子可是来争夺太祖藏宝之人?”

    月奴脸色凝重,低声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按照经验来说,突然出现的女子,总是惹人怀疑的,我们虽然秘密出行,但想要完全不走漏风声,很难。”

    “你的意思是,京中已经有人追了过来?”叶信芳突然害怕了起来,他可不想一次寻宝之旅,就丢了自己的小命,他穿越过来,努力那么久,终于熬出头来,他可不想正风光得意的时候挂掉。

    “我还不能确定,只是那女子脚步很轻,不是易与之辈。”月奴皱眉说道。

    叶信芳不解的问道:“脚步很轻怎么了?”

    月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脚步很轻,则说明善轻功,而她的手,一直避着我,看不清楚,若是常年习武之人,手上应该有老茧。”

    “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呀,看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叶信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月奴满脸肃然的看着叶信芳,解释道:“我从来都不会瞧不起女人,哪怕是后宅里的女人,看着跟娇花一般,该狠的时候就是杀子之事也能做出来。”

    “那女子卖身葬父,一副孝女模样,并且结契的时候,查阅过她的身份文牒,不似作伪。”叶信芳被月奴绕的也是满脑门子的疑虑。

    “这女子,真的是香凝吗?我们一不是她的亲友,二不是她的邻里,如何能确认她的身份?”月奴见过此类事情太多,说起来满脸没有一丝波动。

    “你是说她杀人,然后取而代之?”叶信芳说起这句话,都觉得心惊肉跳,一想到那样柔柔弱弱跟只兔子一般的女孩子,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就觉得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月奴脸上神色莫辨,见他如此怂的样子,安抚道:“也许是我想多了,那女子可能只是学了一两招轻功防身。”

    话虽如此说,月奴脸上的神色却根本没有轻松起来。

    待叶信芳离开之后,月奴在营帐中等了一个时辰,趁着夜色,绕过守营之人,悄悄的走出营地,皖地路远,不可能沿路都能恰巧赶到驿馆住宿,这一次便是在野外扎营。

    月奴沿着河边的草地往上游走,行了大约三里左右,一直走到一处木桥之时,方开口学着布谷鸟的叫声,那声音三长一短,学得惟妙惟肖。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桥下。

    那身影看见站在桥边的月奴,快步上前,单膝下跪在月奴跟前,开口说道:“暗卫二营黑狸,参见统领。”

    “起来吧,既是在外,无需多礼。”月奴淡淡的说道,他眼前的人只穿了一身夜行衣,整个人似乎都融化在黑夜中一般。

    “其他人在哪里?”月奴开口问道。

    “回禀统领大人,为了避免被人察觉,除了黑麟在盯着营地,其他人皆在三里外候着,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黑狸看着月奴,夜色掩盖了他满是崇拜的眼神。

    “三里?”月奴反问,皱了皱眉,道:“这个距离有些远了,一里吧。”

    “统领,那位沈公子身边跟着几个练家子,会不会让他察觉?”黑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无事,他身边跟着的,只是几个练外家功夫的,你们小心一些,不会被他们察觉。只是随行的那个女子有些门道,让黑鳞警醒一些,你们也多盯着点。”月奴吩咐道。

    月奴特意走出这么远,就是怕被那女子察觉,奈何还是听到了一声响动。

    “谁!”月奴说完,便兔起鹘落,往东边的草地上掠去,他以为是有人在偷听,没想到仅仅从草丛中扒拉出一只兔子。

    月奴直接将那只兔子甩给了暗狸,说道:“拿去给兄弟们当宵夜吃吧。”

    黑狸如同一个脑残粉一般,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月奴。

    虽然是黑夜里,但习武之人实力绝佳,月奴看到黑狸一个大男人露出这般的神情,还是觉得十分吃不消,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野草,说道:“你先回去吧,叫兄弟们都警觉着,若是有来人异动,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诺!”黑狸恭敬答道。

    在即将接近营地的时候,月奴停了下来,刻意将自己的腰解开再松松垮垮的系着,下身衣服揉搓了一番,做出一副出来方便的模样,接着脚步轻轻的继续往回走。

    “姑娘出来作甚?”月奴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正好遇到了鬼鬼祟祟的香凝。

    香凝此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答道:“没、没什么……我就随便走走……”

    月奴看见对方,两只手绞在一起,显然是十分紧张的样子,他想着这正好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将这女子赶走。

    不管这女子来路如何,只要不跟她一路即可,月奴不想徒生波折,老实说,他如今已经有些后悔给沈琅买婢女了,这个样子还不如他自己女装呢。

    月奴如今都很嫌弃沈琅了,这一路没什么波折,也没有多少用得上这个纨绔的地方,月奴真的很想让沈琅这个傻子带着自己的婢女一起滚。

    “还说没什么?这夜黑风高的,你不在自己的帐篷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可是要与什么人接头?”月奴上前拉住香凝的胳膊。

    他心中没有男女之防,却没有想到香凝的反应十分强烈,刚刚碰触到,少女就大叫了起来:“非礼啊,非礼啊,救命!”

    营帐那边也点着火,夜晚有人守着,听见少女的尖叫声,立马有人赶了过来。

    “月护卫,你这是作甚!”守夜的阿大跑过来,也不敢动手,只得努力拉住月奴。

    此时外间一番吵闹,弄得营地里的人都爬起来了。

    叶信芳和宋修之住一个帐篷,小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叶信芳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打算出去,却被宋修之拉住了衣角。

    “我跟你一起。”宋修之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

    叶信芳笑着道:“外面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受不了你。”

    宋修之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穿上衣服,本就是出去看一眼,小少年却偏偏要将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好。

    “我的少爷哟,您要不要把头发束好再出去?”叶信芳问道。

    叶信芳见宋修之在黑暗中,似乎真的将手摸到了头上,像是要扎头发的模样,直接一把将人拉了出来,不高兴的说道:“等你磨叽完了,外面都完事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叶信芳还是很怕自己会错过第一案发现场,外面那个样子不像是有人袭击,倒像是有一场热闹可看。

    等到二人出来时,外面正吵到关键时刻。

    叶信芳只见沈琅死死的拉着月奴的胳臂,火光映照下这纨绔满脸都是愤怒,“姓月的,谁准许你动我的婢女,你个臭流氓,腰带都快解开了,裤子都要脱了,还说自己不是要轻薄人家!”

    月奴英俊的脸涨得通红,也不会其他的解释,反复说着“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而另一边的当事人香凝,此时正捂着脸,小声的啜泣着。

    叶信芳没想到犯事的人是月奴,他看着几人只觉得头大,思绪乱飞竟然想着,应该庆幸这沈琅气到这个程度,还知道不能暴露月奴的身份吗?

    那女子见得人越来越多,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抬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叶信芳也不能看清楚她此刻的模样了。

    “沈公子,有话好好说,老月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先听他解释。”叶信芳上前打圆场,拉扯着沈琅的衣袖,想让他冷静下来。

    第120章 分开

    沈琅却丝毫不买账, 一下子推开叶信芳, 说道:“你们才是一国的,都欺负我的婢女, 我知道你们厉害,但欺负我的人, 就是欺负我!我沈琅虽然傻, 但还是知道要护着自己人!姓叶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叶信芳不明白沈琅为何态度大变,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宋修之却很不高兴了,“你气归气,做什么推叶哥!你真是不讲道理!”

    “小屁孩一边去,天天拿着鼻孔对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不上我!”沈琅恶狠狠的说道。

    叶信芳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就开始撕逼了,沈琅这个样子, 像是忍受了众人很久一般。

    沈琅看着大家,说道:“我的婢女不就是身世单薄了一些, 又怎么你们了, 至于一个一个都盯着她不放!”

    月奴心头百般滋味, 当初觉得这个傻子好糊弄,自己可以拿来当枪使,如今对方确实成了一柄枪,对着自己人的枪,月奴聪明反被聪明误, 苦果也只能自己品尝。

    心好累,骗子太多,傻子不够用了,而月奴突然发现,如果说沈琅与自己和叶信芳分开,那姑娘本应该着急,可对方却在沈琅身边推波助澜,那模样,似乎是巴不得几人分开一般。

    沈琅身边跟着的都只是几个外把式,没有特别厉害的人,月奴心中想着,若是就这般分开,对于他们三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削弱,难道说,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三人?

    “沈公子,既然大家话不投机,那便分开好了。”叶信芳也不想伺候他了,主动开口说道。

    月奴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还在观察香凝,只见听了这话之后,香凝放下了衣袖,眼睛微红,凑近沈琅,也不知他说了什么。

    “分开就分开,谁赖着跟你们走一般!”沈琅恶狠狠的说道,话虽这般说着,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叶信芳也不知怎么吐槽他了,明明就是自己赖着不走,这个时候又闹起脾气了。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既然如今不一起走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心中应该也知道。”当着这些外人,叶信芳不好明说,只能这样疯狂暗示。

    香凝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但还是没有开口。

    “不用你提醒,谁乱说谁是小狗!”沈琅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叶信芳有时候也很羡慕这个小傻子,因为有人护着他,才可以一直这么天真。

    “你记得就好。”月奴淡淡的说道,又看向香凝,吓得少女直接躲到了沈琅身后,沈琅也是横眉冷对的看着月奴,看起来十足英雄的模样。

    “沈公子,香凝姑娘,有缘再见。”月奴如此说道。

    一夜无话,一场争吵就这么结束了,第二日清晨,叶信芳起床之后,才发现沈琅一行人已经提前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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