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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

    周渺头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宿醉这事应该是瞒不过郑平洲的,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暴露了,是以一时大脑空空,没什么对策。

    郑平洲管他烟酒管得紧,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周渺前两年刚做过气管手术,医生嘱咐过要周渺戒烟戒酒。

    周渺自知理亏,拍了拍郑平洲的肩膀,想要蒙混过关,口气轻松地道:“哎呀,这些路上再聊,快迟到了!”

    郑平洲将唇抿成一线,瞪了会儿周渺的发旋,终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周渺拎上贺礼,在他后面急忙跟上,心里哀哀叹道,他们家的小朋友还真是不好哄。

    下了车库,郑平洲坐上驾驶座,周渺自觉地去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郑平洲那辆大奔咆哮着冲出车库,周渺晕乎乎地扶着窗户,连声叫道:“哎,你开慢点,开慢点……”

    郑平洲连余光都不给他,只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平视道路前方,一心一意地开车。周渺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坦白交代,以争宽大处理:“是,昨晚我是和人去静时轩喝了点酒。不过真没喝多少……”

    郑平洲打断他的话:“和梁嘉言一起去的吗?”

    周渺窝在座位上,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嗯。”

    刚回答完,周渺就听到格外奇怪的“咯嗒”一声,好像是指节攥紧了,发出的错位响声。周渺往郑平洲那一看,好家伙,郑平洲攥着方向盘的指尖都捏到泛白了——以他那个手劲,周渺都怕方向盘给他捏碎了。

    周渺弄不懂又是哪句话说错了,他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听郑平洲冒着寒气的声音再次传来:“所以,你昨晚夜不归宿,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问周渺,周渺都觉得这人是在吃醋,可是换了郑平洲,就是绝对没可能了,他也不想自作多情。为了避免两人都尴尬,周渺摸了摸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渺敷衍的态度无疑是一桶油泼到了郑平洲喉咙里那股熊熊燃着的妒火上,烧得他眼里都有赤色了。郑平洲觉得满嘴苦味,他眉头紧拧,压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你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这话让周渺愣了愣,他想,果然郑平洲是嫌他私生活淫、乱吗?可是心里先住进别人的是郑平洲,婚后提出不逾越雷池半步的也是他郑平洲,现在他反倒来指责自己?

    窗外飞快地向后掠过一丛丛树影,晃得周渺眼睛上一阵明一阵暗,他扭头将眼睛闭上了,感到一股莫名的憋闷和委屈:“不用你管。”

    他知道自己喜欢郑平洲,但却从来不知道,喜欢得有多深。

    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些。

    “不用你管”这四个字仿佛重锤,暴力地敲断了两人的对话,车内的氛围再次冷了下来。

    郑平洲闭了嘴,在心底默默将周渺的小情人活剐了不止一百遍。

    车在酒店门口停放,郑平洲和周渺下了车,并排走进电梯里。两个人都带着满腹心事,尤其是郑平洲,他喉头哽着一股火气,面色就显得越发难看,像是结了层薄霜,冷得让人看着都不想接近。

    随着一阵失重感,周渺的思绪也被托得有些飘忽,他指腹不停地搓着礼物带,在心里暗暗懊悔,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绝的。正当他犹豫着准备开口时,电梯却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接着,门朝两侧退开,露出外面等电梯的一行人,周渺只好将卷在舌上的“平洲”吞了回去。

    周渺经商多年,深谙说话的圆滑之道,更懂得怎么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技巧在遇到郑平洲时,统统都成了使不出的废招。

    二人走到预订好的包间前,郑平洲刚要敲门,他的手忽然被人拽了一下——他侧脸看过去,见到一只向上摊开的手掌,无名指上那一点银光格外耀眼。

    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周渺弯着眼睛回望郑平洲,好似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笑吟吟地说:“都要进去了,做戏要做全套呀,可别被干妈她们看出来了。”

    酒店长廊里昏黄的灯光,顺着细瘦的腕子,一路落进有些宽余的墨色衬衫里去。郑平洲盯着周渺的掌心,心脏猛地跳动了下,他慌乱地一把握住那只手,心有余悸地想,刚刚他的心跳声那么大,不会被周渺听到了吧?

    郑平洲喉结上下滚了一滚,试图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那进去了走到桌边就放开。”

    十指相扣,戒环抵在紧紧贴合的两掌中,冰冷的金属被体温焐暖,周渺眉头跳了一跳,应道:“好。”

    到底是什么时候,郑平洲把他那只戒指戴上的?

    郑平洲和周渺牵着手进入包间,正在交谈的郑母周母见到他们,柔声道:“来啦。”

    周渺将拎着的礼物双手递了上去,然后挽着郑母,面上是灿烂笑意:“干妈,十八岁生日快乐。”

    周母在一旁假意嗔怪道:“胡闹!”

    “美丽的女士有暂停时光的魅力,”周渺能言善辩道,“干妈的模样自我小时候就不曾变过,魅力如初,不信你问平洲?”

    郑母被他这么一哄,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是,小渺说得对。”

    一旁的郑父凉丝丝地说:“哎,果然你还是最喜欢周渺,我和儿子都难逗你笑一笑!平洲,你家这位好本事啊,一来就逗得你妈妈前仰后合的,咱俩是失宠咯。”

    郑平洲抿着唇,努力将唇角那点弧度压下去。

    周渺见好就收,放开了郑母,两步退到郑平洲身边,半靠在郑平洲身侧:“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在您面前造次呀,这就把干妈还给您,我呀,有平洲就够了。”

    这话又是逗得两家人“哄”地笑开了。

    郑平洲在周渺耳畔低语几句,像是在说什么情侣之间的悄悄话,端的是旁若无人的亲昵。周渺笑着打了他一下,然后催着郑平洲去祝寿。郑平洲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郑母,面色柔和了不少:“妈,生日快乐。”

    “好,你们都快坐吧。”郑母接过礼物,欣慰地看了看郑平洲手上的戒指,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叫人上菜吧。”

    两家人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大人们也都有了些醉意,自顾自地聊起些小辈没法插嘴的陈年旧事。周渺整个晚上半滴酒都没沾到,郑平洲又不怎么同他讲话,于是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拉着朋友圈,突然想起自己将要出差,于是随口问道:“我过两天要去欧洲,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东西?”

    郑平洲正用筷子碾着碗底的一粒糯米,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拒绝:“不……”

    糯米终于被大力地一分为二,郑平洲攥着筷子,猛地改了话头:“还真有样东西。就是……你上回从瑞士带回来的那盒巧克力,味道很不错,能再顺手帮我带一盒吗?”

    周渺愣了下,随即抬起头一哂,他这笑是真心的、得意的,使得眉眼好像都多带了三分光彩:“那么喜欢吗?”

    这小子眼光倒还不赖嘛。

    “嗯……”郑平洲眨了眨眼,长睫像是把扑扇的羽扇,将他眼底的神色笼了起来,“买起来很麻烦吗?”

    “不麻烦。”周渺撑着下巴,心里甜滋滋地想,这点郑平洲还是没变的,还是那么爱吃巧克力,像个小孩儿一样。

    周渺上次送郑平洲的巧克力,是很特别的一份礼物,包装上只用花体写了一串金色的法语字,除此之外,就只有生产地的名字。

    它的生产地是瑞士的一座巧克力私人定制工坊,与众不同的是,这家工坊不出售任何巧克力,只提供制作的场所与数种所需的材料。也就是说,它是专为想要diy巧克力的人准备的场所,目的是让爱人吃到自己亲手制作的心意。在制作完成后,会有专门的师傅在包装纸上写任何制作者想要倾诉的话语,可以说,每一盒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周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做这种怀春少女才会干的蠢事,等他脑子里那股热血缓了下来,他面前已经是一块完整的、等待切割的榛子牛奶巧克力了。

    而这份独属郑平洲的礼物,上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rose que je j'osais regarder àdistance, mais que je n'osais pas tendre  main pour  cueillir.

    (送给那朵我只敢远窥,却迟迟不敢伸手折下的玫瑰。)

    ※※※※※※※※※※※※※※※※※※※※

    小郑的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牵我的手了!!!!!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郑的嘴:进去了就放开。

    依旧是很不诚实的一天呢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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