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杏斛

正文 病美人他为何这样[重生]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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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守河东,再去皇都,你还在担心什么?”萧崇琰看着浑身僵硬不自在的若空,有些纳闷,“河东只需守住防线,稳定战局,其余皆不须考虑——”

    他想了想,眼中露出困惑神色,认真问道:“这很难吗?”

    ……

    ……

    若空哑口无言。

    这很难吗?

    在萧崇琰理所当然的语气下,他竟然也产生了一瞬间的犹疑。

    难道真是他想得太过简单,面对数十万鬼物大军,河东仅凭这区区一城修士与守军……确实不难?

    那夜暴雨过后,河东十二郡内四处游荡的数十万鬼物忽然齐齐暴动,不出一天时间便汇聚于河东郡外,一反先前毫无章法,胡乱伤人的状态,攻势迅猛且进退有据,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指挥。

    鬼物不知疲惫,不畏生死,数量更是远远多于河东郡修士与守军。

    而河东以三大派为首的修士却刚刚遭遇重创,三派领袖有两人死去,一人重伤,士气低落,战力大打折扣。

    这怎么看,局势都于河东极为不利。

    ——就这还不难吗?

    若空扪心自问,实在很难产生如亲王殿下那般的自信。

    他态度诚恳,虚心请教:“殿下,我们该如何守住?”

    萧崇琰拢了拢手炉,不答反问,道:“河东如今元气大伤,本就在鬼域计划之内,但鬼物只是围困,却不强攻,你以为是为何?”

    若空微微一怔,也明白过来,低声问道:“是因为河东鬼物虽多,却无真正高境鬼族,所以他们还在等鬼域投影落成?”

    否则若只是夺下河东郡,面对城内拼死反扑的河东修士,鬼域也会损失惨重,除非等到鬼域降临,高阶鬼族出现,河东战场呈现出压倒性的局面——

    若空神情微凛,低声惊呼:“他们想屠城?”

    “……你是怎么想的。”萧崇琰被这小和尚天马行空的猜测震住,顿了顿才开口,“河东郡难道是那样容易攻下的?”

    作为东璜王朝与北地接壤的边境区域,河东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在西部边境,东胜关虽有第一雄关的称号,但河东最险峻的关隘却是河东郡。

    纵观东璜王朝数千年历史,东胜关也曾被数度攻破,但唯有河东郡始终屹立于此,可谓是东璜王朝西部边境真正的国门所在。

    换句话说,他当年都攻不下的城池,难道就凭这区区几十万鬼物,或者还有几个高阶鬼族就能拿下?

    这可能么。

    若空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语气越发小心翼翼:“您当年率北地三十万大军,一路冲破东胜关直抵河东郡城下,围困三月后却停战后撤……难道不是因为女帝亲至河东与您议和,您顾念旧情才停手的吗?”

    萧崇琰一脸莫名其妙,说道:“我为何要顾念旧情?”

    他当年久攻不下,自然是因为河东郡真的易守难攻,北地军队消耗不起,而北地那帮长老院的废物又很不安分,趁他不在兴风作浪,他不得不选择停战,先回去摆平家务事。

    况且当时他与皇姐确实决裂已久,嫌隙极深,彼此交手过多次,是真的从不留手,又何来的旧情可念?

    萧崇琰一看便知若空这小和尚根本不懂,顿时有些叹息,心想当年你跟在师兄身边时不是挺聪颖玲珑,怎么如今成了澄水院佛子,反倒傻乎乎了起来?

    “如果秦柯然想坐稳帝位,河东就绝对不能丢。”

    他想着若空毕竟是师兄的半个弟子,也算自己的半个师侄,于是耐下心慢慢解释。

    “河东天地结界落成,数十万百姓鬼化,这样大的动静为何北地毫无反应?为何又这样恰好,就在我进入河东时,禁魔狱便有大修行者闯入,北地开启大阵封闭国境?而一江之隔的中洲,难道就一点端倪也没有发现?”

    萧崇琰接连抛出三个问题,在若空凝神思索,接着逐渐苍白下来的脸色中轻叹口气:“小和尚,你是澄水院佛子,你不该插手此事。”

    因为这是一场三族四家心照不宣的围剿,是沧澜半数亚圣之间的博弈,他们要借东璜内乱,重新分配九天上的权力,便如同千年前的流云巅一样。

    如今东璜皇都才是真正凶险万分的战场,河东郡被鬼物大军围困,看似陷入危局,其实不过只是秦柯然拖住萧崇琰,想要将他与萧珞分散两处,各个击破的手段。

    对于秦柯然来说,萧崇琰的威胁,自然大大不如女帝萧珞。

    但东璜女帝不同于曾经的魔君萧翊,无人敢笃信最终结局究竟如何,因此北地与中洲绝不会插手,即便明知此事背后亦有鬼域身影,也会只当作不知。

    若秦柯然赢了,河东也成功保住,那他自然安坐帝位,无人质疑。但若河东没能守住,那么不论最终坐在东璜帝位上的人是谁——

    中洲与北地都可以此为借口出兵东璜,借击杀鬼族之名瓜分东璜版图,一石二鸟,不是正好?

    “九天上亚圣之间的争斗,比你想的还要凶险万分。”萧崇琰说道,“你留在无名渊清修,其实也不是坏事。”

    若空神情怔然,似是不敢相信地说道:“但秦柯然怎么敢与鬼族合作……他怎可如此胆大妄为?若河东真的落入鬼族手中,鬼域投影因此降临——那沧澜大陆过去万年为击退鬼族所付出的一切牺牲,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秦柯然确实是蠢,但好歹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萧崇琰冷然开口,说道,“所以他必然留有后手,而鬼域忌惮于此,便投鼠忌器,短时间内不敢强攻。”

    他顿了顿,然后说道:“河东能守住,却守不住太久。所以河东防线稳定后,我便会和顾璟去皇都。”

    因为河东战场的胜负手,最终还是要落在皇都。

    若空神情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低声开口道:“我明白了。”

    “这里有我和页安,您不用担心。”

    萧崇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再度闭上眼睛,只是这回却是心湖自观,进入那处山巅心湖旁盘膝而坐,开始推衍计算。

    他并不担忧河东局势,对秦柯然的谋划也不在意,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只有鬼域之主癸臻的骤然露面。

    那天夜里癸臻的状态,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片刻后,树下有风微动,萧崇琰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他侧首看向始终安静侍立在旁的若空,忽然开口问道:“你的真身在无名渊鬼狱,如今在外行走的是你的自我还是本我?”

    若空微微一愣,然后回答道:“超我留在无名渊,自我与本我合为一体,行走世间。”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大部分力量都必须留在鬼狱,我如今这具身体的力量只有九转高境。”

    “这种身外身的神通需将超我、自我、本我三者分离,对修者心境影响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生出身外心魔,唯有灵族可以本命灵物压制,你是怎么回事?”

    萧崇琰皱眉,心想难怪小和尚看起来笨了许多,没有超我绝对理智的分析与约束,若空判断推衍的能力被削弱了许多。

    这很危险。

    “是我向宗阁主请教的,我的血脉天赋便是分离与融合,宗阁主说小心一些问题不大。”若空见萧崇琰皱眉,顿时一脸拘谨,小心谨慎回话,不敢有丝毫隐瞒,“无名渊镇压鬼狱不得有分毫松懈,我只有如此,才可入世行走……”

    才能如现在这般为您做些什么,而不是像当年那般眼睁睁看着您为人所害,却被蒙蔽利用,犯下那样不可挽回的大错。

    萧崇琰看着神色紧张,一副恭谨敬畏模样的若空,心底有些犹疑。

    他在回忆自己曾经身为魔君的那数百年间,是不是有时候太过不知避讳,让这个总是跟在景珩身边的小和尚看到了太多?

    不然这个小家伙为何如此紧张害怕,仿佛自己有多么心狠手辣,心机深沉……自己此世模样,难道不该是十分柔弱无害,惹人怜爱吗?

    时至今日,利用外貌骗人已然娴熟至极,毫无心理负担的萧崇琰如是想道。

    他自省片刻,还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于是难得和颜悦色冲若空笑了一笑,神情很是欣慰感慨。

    “这八百年来你辛苦了。”萧崇琰抬手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只觉得圆润可爱,手感极好,于是心情也好了几分,温声开口道,“再等待些时日,不会再有下一个八百年了。”

    在他破境神圣,离开沧澜大陆前,定会彻底将鬼域解决。

    这是他与景珩心照不宣的默契与约定。

    ……

    ……

    “我们该走了。”

    这时院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换回一身紫色长袍的顾璟站在院门处,向若空点了点头,随后望向萧崇琰。

    “页安在等我们。”

    萧崇琰闻言起身,朝若空鼓励一笑,接着便转身离开,很快与顾璟并肩离去。

    在他们身后,若空遥遥望着萧崇琰远去背影,神情既悲且喜,眼中神色越发坚定纯粹。

    沧澜大陆无数人称颂澄水院佛子慈悲,甘愿永堕地底,为沧澜大陆镇守无名渊鬼狱,八百年来不出一步。

    但无人知道,若空自囚于鬼狱八百年,却是因为他曾经犯下过滔天大错,无可挽回,已然心灰意冷,如今所做一切只为赎罪。

    只是他也不曾想过,竟会真的有一日心中所想成真,那人并未死去,甚至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身形样貌再不一样,他却绝对不会错认。

    那个会温柔摸着自己头顶,笑着递给自己糖葫芦的人;那个会认真询问自己功课,帮着自己在先生面前逃课的人;那个被自己误解错怪,却一脸叹息,只是让自己别告诉先生的人;那个于自己有恩,最终却被自己的愚蠢所害的人……

    他曾经发誓,如果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哪怕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他也绝不会让过去重演。

    —

    “你方才说河东守得住,那一番话是真的?”

    萧崇琰走在去往城头的路上,还在想着过去自己究竟喂了那小和尚多少根糖葫芦,又带着那小和尚在景珩面前逃过多少次课……想着想着,忽然听到身旁顾璟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当然是骗他的。”

    萧崇琰弯了弯嘴角,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口,随后在顾璟面无表情望来的目光中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如果鬼域投影完全降临,河东必然守不住。”

    所以他们必然要去皇都。

    而且还要尽快。

    这些顾璟自然明白,于是下一刻萧崇琰耳旁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语气森然强硬,隐含警告。

    “在城头上,你只能再出一剑。”

    “我知道。”萧崇琰轻轻点头,很清楚自己目前状况,“出剑之后,我们便离开。”

    他只能出一剑,所以这一剑很重要。

    这一剑之前,这一剑之后,河东战场必将天翻地覆,再不一样。而这一剑何时出,该如何出,又向谁出,便取决于接下来的这几天。

    这几天,便是河东战场建立防线,稳定战局的关键。

    也是这一场各方势力合纵连横,或明或暗参与其中的东璜内乱中,女帝一方由被动转为主动,即将开始反击的转折点。

    或许,也是一张精心织就数百年的大网,等待多时,终于要开始收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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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搞事搞事搞事!

    萧崇琰:巧了,我们也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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