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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鸣銮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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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睡了多久,段瑶缓缓睁开红肿的眼睛。

    窗帘被严严实实拉上,一点儿缝隙也没留下,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把她牢牢箍在怀里,背后是温热的胸膛。

    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昨天晚上的荒唐诞妄。

    微微挣扎了一下,身后的男人立刻不安地缩紧怀抱,把她笼得更紧。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勇气,抬手用力拉拽他的手臂,想从他的禁锢中逃离。

    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醒了?”

    段瑶没有说话,好不容易挣脱他,坐起身来。

    被子滑落,布满吻痕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袒露在他面前。

    李言峥直勾勾地看着,欲念像火星遇到热油,呲啦一下燃烧起来。

    段瑶反应过来,连忙抓住被子把自己裹紧,低垂脖颈,红晕从脸颊一直爬到耳根。

    他一整晚都没有脱衣服,白衬衣皱巴巴的,纽扣解开三颗,露出点劲健的胸膛。

    头发也乱糟糟的,表情带着一点儿刚睡醒的迷糊,脱去乖张和可怕的攻击性,看起来有些无辜。

    跟着爬起来,他凑过来抱她,语气放软:“瑶瑶,我们好好谈谈。”

    段瑶偷眼瞧他,看他神色无异,应当已经恢复正常,便悄悄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嗓音因为昨夜太长时间的哭喊变得十分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段瑶不知道,此时的她,看在李言峥的眼里,有多么柔弱可怜。

    眼睛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脖颈处烙满他留下的痕迹,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强压下内心的禽兽想法,李言峥先行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绞了冷毛巾,提着回到卧室。

    这会儿时间里,段瑶已经穿好睡衣,正蹲下身去捡昨天被他撕破的衣服。

    察觉到李言峥的注视,她的脸又滚烫了三分,慌慌张张地把碎布丢进垃圾桶内。

    把她按回床上,李言峥站在她面前,俯下身一点一点帮她冷敷红肿的眼睛。

    他低声问:“恨不恨我?”

    段瑶立刻摇头。

    李言峥叹口气:“傻姑娘。”

    这个亲昵熟稔的称呼,害得段瑶差点掉眼泪。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太过分。”现在的他,和少年时鲁莽不计后果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同。

    清醒过来以后,他习惯性地去复盘自己当时的行为和想法。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

    他又何尝不明白,所有不被期待的深情和等待,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于她而言,是困扰,更是冒犯。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欺负你。”他诚恳道歉。

    段瑶顿了一会儿,哑声道:“没关系。”

    毕竟,当年的事,是她的错,是她背弃了他。

    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没有任何异议。

    唯一让她觉得难以承受的,是在伤害她的过程中,他看起来,似乎更痛苦。

    这样的相互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瑶瑶,你知道,有的时候,理智是一回事,心是另一回事。”李言峥在她旁边坐下,神情颓唐,“我很清楚,你已经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也明白我应该放下你,可看到你和纪川在一起,我就是很生气,就是想不开。”

    他拿出手机,翻出昨天拍下的照片,当着她的面一张张删掉。

    “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混账话,只不过是因为太愤怒而暂时失去理智,并不是想要挟你,我还没有那么下作。”

    段瑶点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他是不会真正伤害她的。

    她对他一直怀抱着这种毫无道理的信任,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永远不会消减磨灭。

    李言峥苦笑一声:“瑶瑶,我知道我的毛病很多,我狂妄自负,不考虑你的感受,也不够体贴,和纪川相比,几乎是云泥之别。可是,我真的很爱你,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段瑶咬住唇,眼圈微红,道:“李言峥,我可能只是你的一段执念,真实的我,并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只要你肯放下,多的是好女孩……”

    “我放不下。”李言峥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瑶瑶,你对于我,早就不止是执念,这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担心你,你早就融入到了我的血肉里,想要让我放下,除非削皮去骨,可那样的话,我还能活着吗?”

    “瑶瑶,我是个十分平庸的人,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你就是我的信仰,是我努力到现在的唯一目标,没了你,我想不出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握住她的手,卑微地单膝跪在她面前,“瑶瑶,我不信你的心里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你和他分手,跟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会用尽全力对你好,改掉所有你不喜欢的坏毛病,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欺负你,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穷尽其生守护你,照顾你,好不好?”

    眼泪滑下来,段瑶哭道:“你这是何苦?”

    嘴角勾起,李言峥痴迷地看着她:“我心甘情愿。”

    段瑶心如刀绞,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咬了咬牙,说道:“可是,我已经和纪川发生过关系了……”

    “我不在乎。”李言峥眼睛眨也不眨,立刻回道,“我说过,昨天那些都是气话,我不在乎你曾经跟什么人在一起过,我只在乎现在和未来。”

    他当然是个占有欲强烈到有些变态的人,可在她面前,所有的原则都可以让步。

    段瑶哑口无言,和他僵持了许久,却始终不肯松口。

    将脸埋在她膝上,李言峥言语沉痛,透着心如死灰的绝望:“瑶瑶,求求你了,行不行?”

    段瑶终于崩溃,放声大哭。

    李言峥从没见她这么哭过,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很快便上气不接下气。

    被她吓得神魂俱灭,李言峥手忙脚乱把她抱进怀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瑶瑶别哭,瑶瑶,瑶瑶!你怎么了?别哭!”

    段瑶抓住他的衣襟,挨着温暖的胸膛,哭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压抑和委屈都哭尽。

    李言峥心都要碎了,低头胡乱吻她:“瑶瑶,别哭了,我不逼你了还不行吗?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你别哭!”

    段瑶摇摇头,泪水全部糊在他衣服上,晕染成湿漉漉的一大团。

    她艰难地缓过气,然后更加艰难地说:“我……我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再也……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第九十七章当年<坏胚(鸣銮)|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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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当年

    九年前。

    满怀少女情思的段瑶跟着父亲,魂不守舍地回到家,然后立刻被泼

    了一头冷水。

    家里出了大事。

    段家在A市的根基——丰信集团被匿名人士举报偷税漏税且牵涉进重大经济要案之中,证据确凿,目前公司已被勒令停业整顿,大伯和大堂哥段珒做为主要负责人,也被刑事拘留。

    段家的天塌了下来。

    年事已高的奶奶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突发脑梗,送到急救中心抢救。

    段正尧如临大敌,交待段瑶先放下学业,跟着大伯母和三婶打打下手,照顾在医院的奶奶,然后立刻出去奔走,打点关系。

    从这天开始,段瑶如同骤然暴露在凄风冷雨中的娇花,被迫迅速长大。

    和三婶她们排了班,轮流在医院里守夜,心急如焚地等待医生的宣判,剩余的时间,还要分神帮忙照顾大堂哥膝下的一双幼童。

    有好几次,和李言峥通电话时,她都差点忍不住告诉他自己家目前的境况,和他倾诉自己有多焦虑,多害怕。

    她知道,他会做她永远的后盾,给她源源不绝的温暖和慰藉。

    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因为,说了也无非给他多增添一些烦扰,于事无补;也或许是因为,她仍旧抱着盲目的乐观,相信一切总有转机。

    可命运并未眷顾段家。

    五天后,案件再度发酵,来势汹汹,把段正尧也卷了进去。

    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苏醒过来的奶奶,听到最喜欢的大儿子也被拘留的消息后,扛不住打击,再度昏倒。

    一切彻底乱了套。

    明知扣下来的是子虚乌有的罪名,可段家势单力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怕得直哭,控制不住给李言峥打了一个电话,泄露了一丝情绪。

    当对方焦躁不安地追问她时,她骤然清醒过来。

    告诉他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她就这么没用,只会给他添麻烦吗?

    用想念做借口,胡乱搪塞过去,段瑶挂断电话。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等待那柄锋利的刀刃,到底会不会落下来,斩断她们全家的生机。

    祸不单行,半个月后,三婶家的堂弟又出了事。

    这次,是在外面欠了巨额赌债,穷凶极恶的高利贷们找上了门。

    宁兰兰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哪里还看得出半点之前的光鲜样子。

    她面无人色地把胳膊被砍得鲜血直流的堂弟护在身后,形如母兽,眼神凌厉:“谁敢动我儿子一个汗毛,我跟你们拼命!”

    对方领头的黑大个不怒反笑:“好一出母慈子孝,可惜啊,我们要你这么个老女人的命有什么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妈的,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却赖老子的账,真以为老子好欺负?”

    因着立案审查的关系,银行卡早就被冻结,宁兰兰抖抖索索地把自己存的一点儿应急的钱丢给对方:“我暂时只有这么多,你们再宽限几天,我去想办法!”

    黑大个啐了她一口:“大姐,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又看向一边护着宁兰兰的段瑶,邪笑道:“你们家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还不起钱,我就把她带走,卖身接客,细水长流,总有还完的一天,你说对吧?”

    宁兰兰警觉地把段瑶拉在身后:“你做梦!我、我一定想办法还干净,你们赶快给我滚!”

    男人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带着众人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宁兰兰便抓着堂弟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哭:“你还嫌家里的事不够多是不是?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赌啊!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啊!”

    段瑶拉住她细声哄劝,既然木已成舟,再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解决。

    宁兰兰泣不成声:“房子也被冻结了,卖不了,更何况这是段家的祖宅,我也没有这个脸,我回娘家去借借试试。”

    段瑶叹口气,拿医药箱给堂弟小心包扎伤口。

    转眼到了第三天上午。

    东挪西凑借过来的钱,距离利滚利的巨额债务,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宁兰兰又开始哭。

    一直在外面找门路的三叔急匆匆赶回来,道:“快别哭了,我查出是谁坑的咱家了!”

    “是谁?”段瑶站起身问。

    “还能是谁?李家的人干的。”三叔气急败坏,“去年的时候,大哥从他们手里抢走一个重要项目,他们就开始怀恨在心,图谋报复。”

    “这一次,他们不知道怎么攀上了上面的人,把这脏水扯到了咱们头上,那个人背景太硬,怪不得这些天我和二哥去找那些老熟人帮忙,哪个都不肯出手!”

    “那……那该怎么办?”宁兰兰嗫嚅道。

    三叔眉头紧锁,长长叹了几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段瑶。

    “我们去求求纪家,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严肃道。

    宁兰兰也跟着看向段瑶,低声道:“瑶瑶……你……”

    段瑶明白了他们的话中之意。

    这是要她出面,拿这么多年的情分,去求纪川。

    纵是内心有一千万个不愿,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崖底深渊里,是她的至亲,其中还有她的父亲。

    段瑶点了点头。

    在纪家书房里等了近两个小时,纪川的父亲才露面。

    三叔说清楚来意,他立刻一脸为难:“论理,我们两家相交多年,我是应该帮一帮的,可那件事性质太严重,实在棘手啊!”

    三叔赔笑道:“我们家真的没干那种违纪犯法的事,一直都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纯粹是诬陷啊!”

    对方眼中精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偷税漏税的事,也是诬陷?”

    三叔脸上的表情僵住。

    这件事是真的。

    怪只怪大哥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暗中做了些手脚,以为能瞒天过海。

    “你看看,是你们先犯的错误,才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我也无能为力啊!”对方表露出明确拒绝的意思。

    这时候,许久未见的纪川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年身形愈高,脸上依旧是温和的浅淡微笑,眼神扫过她的时候,却透着明显的疏离。

    第九十八章条件

    三叔看见纪川,犹如看见救命稻草,连忙给段瑶使眼色,又对纪川笑道:“小川来啦,临出门的时候,瑶瑶还问我你这阵子在不在家呢,这不赶巧就遇见啦?听说你最近正准备出国,一切顺利吗?”

    纪川礼貌地点头,并不接话。

    三叔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扯了扯段瑶:“瑶瑶有话想单独跟你说,是吧瑶瑶?”

    段瑶坐立不安,咬紧嘴唇。

    纪川的父亲看了她一眼,给了个台阶下:“小孩子有悄悄话,就出去说吧,我和正瑜再喝两杯茶,谈点别的事。”

    纪川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段瑶深呼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纪川漫不经心地看向腕间的手表:“有事吗?”语气像是个十成十的陌生人。

    段瑶颇觉尴尬,硬着头皮把家里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这些事不必和我说,我爸自然。会有决断,能帮的他一定会帮,实在没办法的,也是爱莫能助。”纪川冷冷淡淡道。

    段瑶沉默下来。

    “还有事吗?”纪川不大耐烦地站起身,“我中午有个饭局,如果话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吩咐佣人取新熨好的外套过来。

    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桌子上祭红釉花瓶里含苞待放的香雪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纪川走出家门前,段瑶又一次开了口。

    “纪川哥哥。”她的声音带着股天生的甜软,像花朵的香气,浮动在空气里。

    颀长舒朗的身形顿了一下,纪川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却没有回头。

    “纪川哥哥。”段瑶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态度怯生生的,却带着股不顾一切的勇气,“后天就要开庭,我不想让我爸爸坐牢,求求你,帮我们家一把,好不好?”

    纪川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段瑶,你是在以什么样的立场求我?”

    他转过身,向沾泪欲滴的女孩子逼近一步,目光灼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还是无情践踏了我的真心的暗恋对象?”

    “你觉得,哪一个身份,值得我违逆长辈们的意愿,举纪家之力,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家从泥潭里捞出来?”他嘴角带着一抹讽笑,不知是在笑自己心软,还是在笑段瑶强人所难。

    段瑶抽泣一声,一双杏眼里溢满泪水:“纪川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看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纪川的话语松动了一个缝隙:“就算我愿意帮你,我家中的长辈们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你和我非亲非故。”

    他这话意有所指,段瑶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纪川见她沉默不语,索性把话挑明:“瑶瑶,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瞒你说,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回头,我可以尽力去试一试。”

    最坏的预想成了真,段瑶睫毛颤抖,一时间竟然喘不上气来。

    纪川微皱眉头:“我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是瑶瑶,你知道的,成年人的世界,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我没办法说服家里的长辈,为了你们家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又叹一口气:“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是的,他不着急。

    是段家等不及。

    魂不守舍地跟着三叔回到家里,段瑶把纪川的意思说了一遍。

    宁兰兰如蒙大赦,呼出口气,道:“这也是人之常情,纪家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事实上,在她看来,借着这个时机把纪川和段瑶的婚事定下来,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别人家烧着高香都找不来的好运道,就这么砸到他们头上,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啊!”三叔也放下了心,“我就知道带着瑶瑶过去肯定能行,这下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纪家一向言而有信,我们就耐心等消息吧!”

    段瑶踟蹰许久,艰涩开口:“三叔,三婶,我还没有答应他。”

    “为什么不答应?”宁兰兰只觉匪夷所思,旋即又想可能是女孩子脸皮薄,“瑶瑶,这可不是矜持的时候,再说纪川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什么都没得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

    “三婶,我有男朋友了。”段瑶忍住眼泪,抬头看向表情渐渐僵住的女人。

    宁兰兰挤出个难看的笑:“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这一时的情情爱爱啊,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经不起推敲的。”

    段瑶咬咬唇:“三婶,我是真的喜欢他。”

    宁兰兰沉默了会儿,狠下心道:“瑶瑶,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路,你必须答应纪川。”

    “我……”段瑶睁大眼睛,还想再说,却被宁兰兰快速打断。

    “瑶瑶,你想一想,如果纪家不帮忙,你爸、你大伯、你堂哥都要坐牢,判个十年八年都是轻的,到时候,咱们段家就彻底完了;还有在医院的奶奶,她那么大岁数了,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会后悔?”她的声音严厉起来。

    段瑶无言以对。

    她又何尝不知道现实情况有多严峻?

    可,对旁人来说无关紧要的少时恋情,对于她来说,是穷尽所有想象力都描摹不出万一的美好人生啊。

    “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宁兰兰坐在她对面,开始垂泪,“是,我承认他混账,他活该,可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群人砍死?瑶瑶,段家锦衣玉食地把你养到这么大,我也一向是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走上死路吗?”

    段瑶颤了颤身体,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发疼。

    “就是啊。”三叔亦在一旁帮腔,“瑶瑶,纪家有什么不好的?纪川做为纪家未来的继承人,前途不可限量,这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婚事,你在别扭什么?”

    “快别耍小脾气了,跟我走,我们再去纪家一趟,你当面答应他!”三叔说着就来扯她。

    段瑶想要拒绝,转过头看见宁兰兰发间隐约闪过的白发,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生死存亡之际,她的感受,她的爱情,包括她的心,都是最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三叔再次回到纪家,当着纪父的面,她答应了纪川的要求。

    然后,纪川把手机递过来,道:“给那个人打电话,把话说清楚,可以吗?”

    段瑶麻木地接过,拨出熟悉得已经刻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

    她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鸟雀在窗外叽叽喳喳,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而她,却亲手斩断了和李言峥之间的所有羁绊,把两个人的心,戳弄得鲜血淋漓。

    那道狰狞伤口,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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