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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一刻千金的头牌,也不过如此,还没有宁时亭这条鱼好看。

    看见顾听霜兴致不高,傅慷挠了挠头,又拍拍手,换了一拨人。这次是抚筝唱歌的,同样有男有女,有热烈的也有沉静内敛的。

    顾听霜继续兴致缺缺。

    唱歌的歌喉的确空灵不错,但是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比不过宁时亭那一把淡而温柔的好嗓子——鲛人这样的声音,别人绝对学不来,他觉得很好听。

    至于抚琴,他不知道宁时亭会不会抚琴,只是看着那琴娘的一双手,暗自又有了比较:虽然琴娘的手也白净好看,但是到底比不上宁时亭的手,修长细嫩,有女性一样的柔美,也有男性微微凸出的骨节,英气与精致并存。

    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各种风格的都上过了,最后一刻千金的老板娘亲自出来陪酒,被顾听霜挥挥手挡下去了:“不用。”

    傅慷觉得有点顶不住:“这都行?你一个都没看上?”

    韦绝笑:“灵均王殿下眼光高,大约是这些歌舞声色的不入眼罢。”

    顾听霜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觉得这种东西好看?”

    傅慷挠头,真诚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有宁时亭好看?”顾听霜继续问。

    傅慷:“…………”

    他被击中了盲点。

    傅慷立刻大声说:“宁公子最好看!我收回我的话,这些都是俗物。怎么会有人比得上宁公子!听说宁公子是鲛人和凤凰的后代,两种完美的族类!宁公子身上有他们全部的完美!”

    顾听霜决定替宁时亭谦虚一下:“倒也没那么完美。他是毒鲛。”

    “毒鲛就是明珠中的微瑕!看起来是瑕疵,实际上是锦上添花!这证明了宁公子又美又厉害!”傅慷继续吹捧,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他还不知道毒鲛寿命很短。

    顾听霜:“……”

    顾听霜说:“那不就结了。你们要我看这些东西,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歌舞声色都是欲,那欲有什么好处?为何失去这样东西,会让人感觉蒙羞呢?”

    他对这方面的感知完全停留在十岁以前。他是天之骄子,天灵根传人,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半点不干不净的字,他对这方面一片空白。

    傅慷再次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咬咬牙:“那我只能给你看我的珍藏……”

    “啪嗒一声”,桌上多出了四五本书册。

    顾听霜凑过去一看,念了念封面的字样:“《武侯策论》。这个吗?我五岁前便已能倒背如流。”

    “哎呀,不是这个,这你就不懂了。”傅慷毫不客气地对年轻的灵均王殿下翻了一个白眼,“真正的精华都在书里面,书皮只是个壳子。”

    韦绝在一边红了脸,小声埋怨傅慷:“——你给殿下看这个干什么!”

    顾听霜正要翻开,被傅慷压过来摁住了手。傅慷笑嘻嘻地说:“这个你自个儿回去看吧。一定要一个人看,静悄悄的,殿下,我点到即止,就说这么多了。”

    顾听霜:“?”

    既然傅慷都这么熟了,他把书也就收进了怀里,打算回晴王府之后仔细钻研。

    两个少年看他对一刻千金不感兴趣,于是又领着他去了别的地方吃了顿饭。

    顾听霜回到府上时,已经是深夜。

    香阁的灯亮着,宁时亭应该还在里边研究都夷雀舌香,不过顾听霜此时没有找他说话的兴致。书房的灯灭了,孙凤也应该睡下了,顾听霜暂时也没有找他麻烦的打算。

    他一个人回了房间,要葫芦菱角伺候自己梳洗,过后就回到了房间中,扬言自己要早早休息,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小狼自以为自己不属于“任何人”其中,应该属于顾听霜的“自己人”,晃着肥硕的小尾巴就钻进来了。

    顾听霜刚准备翻开一本书的书页,就感觉到一坨毛茸茸的小肥狼扒了上来,还准备跳上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

    顾听霜把小狼从窗外丢了进去。

    小狼委委屈屈的哀嚎响彻香阁,稳稳落地后,哭唧唧地去找宁时亭求安慰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它的头狼这么凶,还搞得这么神秘。

    烛火晃动,暖黄的灯光明亮地照下来。

    顾听霜翻过一页,第一页的图画直接冲击了他的视野,震得他心脏狂跳起来——

    配字:房中八十八式详解。

    画面极其不堪。

    顾听霜不知道的是,傅慷送他的这套春.宫算是下了血本,仁至义尽。市面上所有的春.宫,要么姿势不够详尽,要么人物总是不够写实,看起来不真实。这一套是傅慷精心搜集,四处寻找,高价拍卖所得。

    绝对的珍品!

    深夜,宁时亭揉揉眼睛从香阁出来,打算抱着小狼去东边小厨房取一点宵夜。他回头看时,发现顾听霜的房间灯还亮着,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

    吃过夜宵,把剩下的糕点喂给小狼后,宁时亭也睡了。

    第二天宁时亭起床,习惯性地问葫芦顾听霜起来没,要不要一起用早点,却听见葫芦说:“殿下刚刚才睡下呢。”

    宁时亭有些诧异:“这么晚才睡?饮冰又熬夜练功么?”

    “这个不清楚,但是殿下房里的灯的确是亮了一夜呢。”

    第92章

    顾听霜终于知道,为什么傅慷要这么神秘地把这几本书送给他了,还特意叮嘱一定要他独自观看。

    这本春.宫里虽然只有八十八式,但是做成了无穷书的活页样式,每个姿势还可以通过书页翻动来展现具体的动态过程,宛如真实场景,十分刺激。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与意识像是被打散了又重组了一次,这种东西竟然拥有无穷的魔力,让他甚至在长达一整夜的时间里几乎手足无措。

    他十五岁了,明年开春就是十六岁,今天之前,如果说他曾经有过什么朦胧的感觉,都曾经凭借苦行和功法压制了下去,那么今天他面对的则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试着用灵识压住小腹奔腾的热度,但是慌慌张张的几次没成功。

    他浑身发热,没好意思让下人进来服侍他洗漱,只点名要一桶带着冰块的沐浴桶,他要苦行静思,气转小周天。

    年少人火气旺,他在冰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勉强压了下去。躺回床上后,一瞥眼看见枕边的书页,还没看到内容,脑子就已经自动联想到了画面,身上又像是被点着了一样。

    他又慌慌张张地去泡冰水。如此往复许久之后,顾听霜把清心决念了百八十遍,把宁时亭以前给他的所有用来清醒凝神的香都点上

    这样神识混乱的时候,他忽而心里掠过一个念头——他平常这样苦行,都会栽在这里,那如果换成像宁时亭那样温和清冷的人呢?

    宁时亭也会遇到跟他一样的这种情况吗?

    脑海里陡然跳出来一行字,顾听霜想起来了,顾斐音像是给宁时亭写过一封信,信的末尾夹带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诗。

    ——桃□□深一通津。

    类似的诗句,傅慷给他的这本书上也有,大多用什么花蕊啊珠贝啊来作比较。顾听霜没见过,但是画里都画得非常清楚,栩栩如生,能够迅速领会其中的意思。

    他顿悟了。

    顿悟的一瞬间,顾听霜胸口五味杂陈,控制不住地去联想这背后的意思。

    顾斐音碰过宁时亭了吗?

    应该是没有,上次他被小狼惊动,赶过去从顾斐音那里劫走宁时亭的时候,宁时亭还道了谢,说救他于水火之中。

    一往那个方面联想,顾听霜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老不死的,我一定弄死你。”他低声喃喃,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一个晚上过去了,小狼从宁时亭的被窝里钻出来,屁颠屁颠地准备去找顾听霜。

    好几个时辰不见,它有些思念它的头狼,虽然昨天被赶了出来,不过它理解顾听霜可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它从葫芦那里听说了顾听霜刚睡下,立刻往楼上奔去,想跟它的头狼也睡一睡同一个被窝。

    毛茸茸的小白狼又钻了进来,嗖地一下窜上了床。

    出乎小狼意料的是,顾听霜并没有睡,他正在闭目凝神调息,冷不丁感觉床边陷下去一大坨,顾听霜睁开眼。

    小狼讨好地冲他吐了吐舌头,用鼻头拱了拱旁边的软枕,示意它刚刚在鱼那里睡完觉过来,想要靠在头狼身边睡觉了,又嗷嗷叫了两声表示它对头狼的想念。

    这一拱,枕下露出来一卷无穷书。小狼没见过这本书,它凑上来闻了闻,正要用爪子扒拉开的时候,整只狼被顾听霜揪着脖子皮拎起来了。

    它的头狼眼露凶光。

    随后,小狼再次被丢了出去——从床上,直接顺着窗口抛了出去。咕咚一声滚落地面。

    上古白狼皮糙肉厚,动辄从悬崖上滚下也毫发无伤,这点高度对小狼来说完全算不了什么。然而连番的冷遇让小狼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它哭嚎着奔去找宁时亭了,一头扎进宁时亭怀里再也不肯下来。

    宁时亭怎么哄都哄不好,只得走到哪里就把小狼抱到哪里。沉甸甸的一坨狼,抱久了还有点手酸。

    宁时亭不知道顾听霜怎么了。

    他一夜没从房里出来,过了正午倒是出来了,但是又禁止任何人打扰。听葫芦禀报说,顾听霜似乎在静修。

    葫芦菱角说:“殿下是有点怪,似乎是昨天从一刻千金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了,不知道遇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下午的时候,傅慷照例过来蹭吃蹭喝——主要目的是顺便看一看宁时亭。韦绝也过来了。

    宁时亭向他打听了一下顾听霜的情况,询问道:“殿下昨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好像状态不太对,你和他一起的,可曾知道什么?”

    傅慷一听他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边心里门儿清,一边还要憋笑,只向宁时亭保证:“宁公子,殿下他绝对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在……嗯,学习!我们昨天钻研出一种新的修行方法,据说可以让根骨尽废的人也能进行修行……”

    宁时亭点点头,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我也不再问了。”

    韦绝把傅慷拉到一边:“说多错多,你知不知道?”

    傅慷说:“那也得帮你的灵均王殿下混过去是不是?哎呀,这些东西说出来多不好听,万一败坏了我在宁公子面前的形象呢?”

    韦绝:“你就知道宁公子。”

    傅慷哼了一声:“我还说你就知道灵均王殿下呢,我问你,现在你知道殿下也看过春.宫了,有没有觉得他的形象有崩塌?”

    韦绝摇摇头,咬着嘴唇,脸慢慢地红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跟我又没关系。”

    顾听霜不见人,宁时亭也有民事堂的事情要忙,两个少年很快就走了。

    顾听霜在房中闷了一天,算是冷静了下来,但是总感觉心里积压了什么多出来的东西,急需宣泄一般。

    他驱动轮椅出去,想要吹吹风散心,冷不丁撞到了一个头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胖老头子。

    胖老头子被他吓了一跳:“哎哟!这什么人撞得我……哎,这不是世子殿下吗!”

    孙凤搓了搓手,喜滋滋地说:“肯定是了,我听说府上就一个残废的人,昨日没见到世子殿下,今日……”

    “你说什么?”顾听霜问,眼里逐渐聚拢了一些光芒。

    这光芒不是愤怒,而是漫无目的撞了一天的精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是狼群找到了猎物的眼神。

    孙凤懵然不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世子殿下——”

    话没说完,顾听霜身边长剑一翻,把人直接横着拍飞了出去,跌进了一遍的荷花池里,惊散一群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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