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对莫青荷道:“小莫,你记得你那位云央师弟的姘头吗,叫陈宗义的。”

    莫青荷点头说记得,沈培楠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记不记得我说他后台很硬,一直在天津租界和上海港跟日本人做航运生意,还替我购买过军火?”

    “他的后台就是蒋陈宋孔中的陈家,他一直说自己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只认金条不谈政治,这个年头,不涉及政治的人,有谁敢做这么大的生意?”沈培楠道:“我摸过陈宗义的底儿,倒不担心他,但他背后的陈氏家族跟老蒋关系太深,如今共匪利用舆论步步紧逼,党内主战主和主降的都等着老蒋拿主意,这个敏感时期,你少跟杭云央往来,如果他问起咱们家里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路,知道吗?”

    莫青荷啊了一声,他以为师弟跟了一位最安全的主儿,没想到他竟也在无意中卷进政治纷争里去,他有些急了,道:“云央说他可能跟着陈先生东渡去日本。”

    沈培楠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指,自语道:“那也好,至少比在国内安全。”

    说完笑了笑,把莫青荷的手放在腿上轻轻揉着,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那位师弟,现在跟着陈先生很危险,今天死的这位亲日的陈家宗亲就是前车之鉴,共匪想借着抗日的名号收拢人心,两党再不结盟,他们就要急眼了。”

    莫青荷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但他也有些糊涂,他有太多想向李沫生和柳初师兄转达的话,也有太多要问的问题,同时也急切的担心师弟的安全。他仰起脸,面路忧虑道:“沈哥,你既然不结婚了,沈太太的身体也没有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平?”

    沈培楠没有答话,他拍了拍莫青荷的手背,摇下车窗,顿时,混着青草香气和清新水汽的风充满了汽车内部,哗啦啦的刮着两人的头发。莫青荷探出头朝外一看,只见就在刚才紧张的交谈中,窗外的街景已经变了样子,外面是连绵的青山和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水,如同一颗嵌在远天广地中湿漉漉的夜明珠,而那美如画卷的景色,也随着浮荡龙井茶香的清风,哗的一下扑到两人面前。

    沈培楠打开车门,带莫青荷下了汽车,笑道:“北平有好山,杭州有好水,该带你看看,面对这大好湖山,什么烦恼都没了。”

    前面一辆黑色汽车也停了下来,沈疏竹穿一身藕色杭绸衫子,笑吟吟的跳下车朝两人走来,刷的展开一柄洒金牡丹折扇,在胸前一下下扇着。

    沈培楠迎上去,朝沈疏竹的肩膀捶了一拳,大喇喇的搭着他的肩膀,回头朝莫青荷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道:“快走,带你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神马神马调查科就是后来的中统,周汝白在的蓝衣社是后来的军统,简而言之,一个主要是搞中共的,一个主要是搞日本人的,当然也有抢活儿的时候,所以,呐

    50、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甲午战争清廷战败,签订,开辟杭州为通商口岸,日本要求划西湖一带为租界,遭到清政府拒绝,最后商议以杭州城北十五里处拱宸桥以北,京杭大运河东岸为日本租界,建立日本驻杭领事馆。

    相比妓院,烟馆林立的天津日本租界,拱宸桥一带远离杭州城区,多为农田和坟墓,清末又有倭寇浪人和青洪帮勾结在此活动,成了流氓的天下,正经市民是不屑于、也是不太敢来的,因此一直没有繁华。也正因如此,自清末到民国动乱的数十年间,杭州最为动人的西湖一带秉承着南宋遗风的温文尔雅,勉强保留住了一份中国式的清秀和古朴。

    秋日的阳光亮而不灼,透过树荫洒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湖光水色尽收眼底,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旷达情思,莫青荷深吸了口气,听着远处的蝉声和鸟鸣,方才听说的暗杀和近日在沈家的压抑都抛到脑后,只觉得心胸开阔,舒适极了。

    一行三人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中,不仅莫青荷的脸上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沈培楠总皱成疙瘩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沈疏竹,也像受到某种情绪的感染,摇着他的牡丹折扇在前面开路,一面走,一面回头冲身后的一对眷侣高谈阔论了起来。

    他讲西湖的荷花,林和靖的梅妻,白娘子和许仙的断桥相会,他说茶被叫做“忘忧君”,无论何种孤闷,一碗龙井,足以让人神清气爽,还大大夸赞了莫青荷的戏,连称是黄莺出谷,堪比千古妙音。

    莫青荷这些天忙着应付没完没了的刁难和饭局,一向没怎么注意过这位细眉细眼的二公子,现在听他说了一大车的话,觉得他不像一位大家少爷,倒像写戏的先生,很有趣。听说他出版过不少诗集,便含笑问他书名,打算去拜读一二。

    沈培楠听莫青荷问得谦恭,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二哥那些文章都是什么山水爱情,酸气太重,你读不懂也别来问我,我可解释不了,肉麻的很。”

    莫青荷转头欣赏西湖的美景,叹道:“来了这里,我才知道云央为什么有现在的处事态度,长在这样的好地方,真是不想忘忧也忘了,只是可惜,如果有一天被送进日本人手里,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

    这番话触动了沈培楠的心事,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了,刚要答话,沈疏竹将扇子在胸前刷的一合,不耐烦道:“败兴,败兴,好好的游一次湖,满口浊世之词,真要辜负了这好山好水。”

    说罢大步往前走去,莫青荷望着他的背影,惊讶的张大了嘴,沈培楠面色阴鸷,冷笑道:“让他们文人去搞政治,真是什么好话都说的出来。”

    走了一阵就到西泠桥畔,秋瑾女侠墓前,墓碑刻孙中山先生亲手题写的“巾帼英雄”四个大字,莫青荷这一年长了不少见识,早不是刚认识沈培楠时那个认识百八十个字,提起国民党就满心仇恨的小戏子了,便走到墓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清风徐来,树叶发出哗啦声响,三人在墓前休息,沈培楠望着那题字,眼中流过不知是坚毅还是悲恸的情愫,轮廓分明的脸格外肃穆,莫青荷不敢说话,就连沈疏竹也没了声响,沉默许久,摇着折扇叹道:“秋风秋雨愁煞人……”

    莫青荷敬佩侠士,但他信奉布尔什维克主义,从骨子里跟这些人的政见是不同的,此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忽然感到疲惫,心想在认识沈培楠之前,他饱尝人情冷暖和世事艰苦,深恨那些捧他的金主们的奢侈,他坚信国民政府是坏的,是为剥削而存在的,甚至是汉奸走狗,因此要献身于组织,为中国谋得一个光明的未来。但眼界越宽,他心里的疑惑就越多,以至于上升为一种解不开的苦闷,在每一个能够单独思考的时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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