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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程太医不是欺负锦嫔吧?他也喝过程太医开的药,明明可以用上好的花蜜或者花露中和,即便难喝也没难喝到这个程度。

    见皇帝脸色发青,魏嬷嬷莫名忍下笑意,赶忙回话:“万岁爷,程太医特意交代了,小主喝的药以温补为主,需要在体内多留些时候才好,而蜂蜜或者花露益脾胃,与其中一味药材还有些冲突会有些微毒性,不适合一起服用。”

    皇帝看着静嘉眼巴巴的可怜模样,这会子心软到觉得自个儿多说一句话都是欺负人:“朕喝完了,已经不烫了,你一口气喝掉吧。”

    见皇帝用‘早死早超生’的表情看着自己,静嘉楞了一下,只能委屈巴拉接过来,干掉后喝了大半盏温水才压下想吐的念头。

    随后她背过身去,再不理会皇帝,即便被抱在怀里,她也不肯转过身来,怎么都不肯跟他说话。

    “你乖一些,朕知道你不舒服,等你好了,不管是生个小公主还是小阿哥,朕都给你晋位,好不好?”皇帝也不知道怎的,抱住冰凉的娇软,温柔讨巧的话儿张嘴就说了出来。

    静嘉哼哼两声,还是不肯说话。

    皇帝哭笑不得,只能不停亲着她耳朵继续哄:“好姑娘,不生朕的气了好不好?明儿个朕叫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来,再不敢有人欺负你了,宁宁乖……”

    “您别明儿个回去以后,又开始气嫔妾装可怜算计您就好。”静嘉哽咽着道。

    皇帝轻笑,将她转过来紧紧拥在怀里:“即便是算计,朕心甘情愿受着这一回,绝不呲哒你,可好?”

    静嘉在他颈窝蹭了蹭满足地嗯了一声:“我困了。”

    “睡吧……”皇帝亲了亲她脸颊,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温柔道。

    静嘉埋在这人身边,有个暖和的拥抱还是挺舒服的,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这一回心甘情愿受着,就有下一回心甘情愿,等他习惯了被算计,这紫禁城的天儿是什么色还另说。

    皇帝感觉到静嘉匀停的呼吸打在自个儿颈畔,眼神略有些复杂,若不是静嘉闹着不肯喝药,他还不能肯定这是一场算计。

    毕竟从小静嘉就能对自己下狠手,底子弱是因为什么,眉心那抹牡丹又是因为什么皇帝再清楚不过。这般心狠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药苦就可怜得跟失去庇护的幼兽一般呢。

    这叫皇帝心里平添几分烦躁,他明知道这是静嘉的算计,看着那苍白到透明的小脸儿,还有水汪汪的眸子,甚至清亮眸中摇曳的烛光,都叫他忍不住心窝子发疼,疼得又痒又难受,甚至听到小产二字时,心中毁灭关尔佳的冲动叫他呼吸都不畅了好一会儿。

    皇帝还从来没有这般心疼过一个人,他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也许是因为静嘉身上有额娘柔弱却坚韧的影子,又有姐姐心甘情愿为弟弟付出一切的勇气,还比额娘和姐姐更豁得出去,更会算计,才叫他一步步超出自己预计范围的纵着这小东西。

    他总是在想,若是当初他也能这么护着额娘和姐姐,是不是她们会跟静嘉一样,也能一步步爬上顶端,活得比谁都好呢?

    越是这么想,他如今有这个权势,便想给静嘉更多,尤其是在静嘉还要对自己下狠手算计着几分生机的时候,他甚至有干脆把一切捧到静嘉眼前的冲动。

    好在皇帝是个自控力空前强大的帝王,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给静嘉一切,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那是害了她。

    皇帝自认为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静嘉好,便安心了些,不管这小东西想怎么算计,由着她去就是。

    反正她也逃不脱自己的五指山,就给她机会叫她走的更远,爬得更高吧,等到有一天静嘉能够靠自己活得想要的东西时,他再给她尊荣,反正都是替她留着的。

    夜色渐深,外头雨却哗啦啦下得更大了,天儿冷的厉害,却也没冷到下雪的时候,湿冷的雨气直往人骨头里钻,只叫人更难受。

    可丽景轩寝殿的幔帐内,有皇帝火热的拥抱,静嘉手脚不自觉都紧紧贴在他身上,竟然也慢慢舒展了眉头,睡得更加香甜。

    翌日下了朝以后,孙起行亲自带着赏赐大张旗鼓去了丽景轩,得知静嘉还没起身,也只是笑着拦住了魏嬷嬷。

    “万岁爷吩咐了,叫锦嫔娘娘继续睡就是,不必起来谢恩。”

    魏嬷嬷看着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一应俱全的丰厚赏赐,到底算是丽景轩的奴才了,她忍不住笑得舒展:“那奴婢先替小主谢过孙总管跑这一趟,等小主醒了,奴婢再跟小主禀报,由小主亲自谢恩。”

    孙起行闻言脸上笑开了花,魏嬷嬷果然上道:“都是奴才的本分,可当不起嬷嬷的谢,那我就先回去了,您留步。”

    捏着装了银票的素纹荷包,孙起行回去脚步都轻快许多。

    后宫众人奚落静嘉半个多月后,得知丽景轩得了赏,又一次打翻了醋坛子,偏偏静嘉告了病不用去贵妃那里请安,众人想要扔眼刀子都没地儿扔,说几句酸话,容贵妃从来也不搭茬。

    实则这阵子太后身子稍微好了些,容贵妃心情正好着呢,得知静嘉病中还得了赏赐,慈宁宫和承乾宫都跟着送了些上好的药材过去。

    静嘉投桃报李,第二日半下午时候去了乾清宫,当天皇帝便下旨,将三阿哥抱养到了承乾宫里。

    容贵妃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在慈宁宫伺候太后喝药呢。

    “锦嫔说得对,咱们不着急,万岁爷果然也还是把孩子给我了,这阵子还收拾了几个不省心的,看样子……”容贵妃说着顿了一下,才继续笑道,“她果然还是受宠。”

    太后脸色淡淡的:“素日里你也别忘了敲打她,当个宠妃是无妨,却不能恃宠而骄,她总要知道自个儿的主子是谁,这些你都记牢了。”

    容贵妃点点头:“姑爸爸放心,等她身子好些……该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如今什么事儿太后都不瞒着容贵妃,说起静嘉的身子骨,太后就有些不顺气,虽然崔太医已经将静嘉的脉案做的不动声色,叫人察觉不出大问题来,可静嘉身边哪儿来的寒凉之物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前有魏嬷嬷后有秦福,太后可以肯定静嘉是不知道自己小产的。

    那便是还有别人在算计,太后觉得可能是德妃或者柔妃,甚至平妃也有嫌疑,只是查了这么久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若不是太后知道自己不能动怒,非得好好刮一顿旋风不可。

    “柔妃给孩子挑的奶嬷嬷留下两个就行,剩下两个打发了,叫人盯紧了。”太后细细思忖着吩咐,“待得那孩子在你宫里住安稳了,你也多放些心思在六局上,锦嫔那里到底是谁动的手必须查出来。”

    若不然,既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对静嘉下手,将来就有可能对太后或者容贵妃甚至小阿哥下手,此事绝不能姑息。

    容贵妃显然也知道轻重,认真点头:“姑爸爸放心,这事儿我挂记着呢,不会松手的。”

    有了孩子,承乾宫便多了几分热闹,柔妃那里由太后做主,将南三所的二阿哥抱养到了她名下,柔妃一边养身子,一边派人关心二阿哥起居,倒是也安分。

    很快便到了腊月初,三阿哥百日宴由容贵妃张罗着大办了一场,柔妃硬撑着出来走了一趟,见到三阿哥白白胖胖康健着,对容贵妃感激涕零,以贵妃马首是瞻的话诚恳到叫容贵妃都挑不出毛病来。

    “您也知道,臣妾的阿玛早些时候做了漕运总督,他知道漕运和金杭海运的归属,虽说如今归朝廷管辖,可到底那么些年,各地官员和乡绅都以关尔佳氏为首,没有人走茶凉的道理。”柔妃笑着道,“阿玛派人递过来的书信也提了不少事儿,臣妾看不太懂,便托大替阿玛交给正主儿。”

    容贵妃捏着书信交给太后,太后看过后,病了小半年的郁气都散了不少:“哀家说什么来着,即便这肉被皇帝吃进了嘴里,到底肉汤还在,筋骨还在,关尔佳就不怕起不来,好是也叫你知道的清楚些……”

    太后身子舒坦些,便跟容贵妃一点一滴将关尔佳在大清的势力分布都说清楚,揉碎了一点点跟她分析后头该如何发展,以及关尔佳族里该如何平衡。

    容贵妃眼看着的成长了不少,待得静嘉身子骨好一些,能够出来请安的时候,便发现容贵妃越发有六宫之主的气派,那浑身的雍容华贵叫德妃眼底都带着阴霾。

    从承乾宫出来,德妃便忍不住跟静嘉搭话:“听说安国公最近身子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除夕宫宴时,有没有人能进来?”

    “劳德姐姐挂记,贵妃姐姐倒是跟妹妹说了,左右到时候嫔妾的弟弟会回来,也更方便照顾阿玛些。”静嘉冷哼一声,不紧不慢说完就上了轿子。

    德妃忍不住对着柔妃抱怨了一句:“得了宠便张狂起来,上个放刁撒赖的这会子都只能吃香灰了。”

    柔妃虚弱地笑了笑,对着在一旁看好戏的平妃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边上了软轿回永寿宫。

    请安回去的路上,慢慢下起雪来,静嘉到宫门口下了软轿,伸手接了一片鹅毛般的雪花,看它慢慢融化在自己手心,丁点的冰凉叫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主,快些进去吧,别冻着。”杜若不知道静嘉笑什么,催着她进殿内暖和。

    静嘉瞧着迎出来的魏嬷嬷,笑着道:“翻过年儿,又该变天咯。”

    魏嬷嬷心下一动,眼神忍不住亮了许多,瞅着歇晌儿的功夫,魏嬷嬷就叫人把话传了出去。

    皇帝得到魏嬷嬷传过来的信儿,笑着摇了摇头:“多准备些玉兰膏子给丽景轩送去。”

    他现在是又期待静嘉叫这紫禁城的天翻过来,又怕她对自己太狠,叫人心疼。

    想了许久,下午批折子时候皇帝走了好几次神,实在是坐不住,即便外头还下着鹅毛大雪,皇帝还是扔下没批完的折子,摆驾丽景轩。

    第71章美得惊人(二……

    平妃晚膳后得知皇帝去了丽景轩, 连陪着二公主打络子的心情都没了,勉强笑着打发二公主回自己寝殿休息,等女儿一出门, 她就忍不住摔了个茶盏。

    “西北鞑子异动, 我兄长立下汗马功劳,万岁爷怎么也该来永和宫几趟吧?万岁爷可倒好, 去永寿宫那贱蹄子和丽景轩贱人那里勤快,永和宫大门儿都生锈了, 也不怕叫功臣寒了心!”平妃气得泪珠子都掉下来。

    她知道自个儿的恩宠来自何处, 这些年忍着嫂子和娘家人的贪婪, 在宫里也过得艰难。过去万岁爷好歹还因为兄长会多过来几次, 永和宫在内务府甚至各处都还算是热灶。

    谁知她封妃以后到现在,万岁爷翻她的牌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来永和宫也多是下午,美其名曰是来看二公主的,留宿永和宫也只得两次, 还……娘家一个劲儿的催她生个阿哥,话里话外都带着刻薄,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她的贴身宫女紫月赶忙低声劝:“主儿您小声些, 叫人听见可不得了的, 打了胜仗年根儿底下大爷肯定要回来, 倒时候大爷定替您张目的, 您别着急啊。”

    “呵呵……张目?他是算计着叫我替他谋算更多吧。”平妃眸中多了几分悲色, 心里那点子嫉恨反倒是轻了些, “只盼着他能记住自个儿是谁的奴才,别有朝一日步了纳喇家的后尘才好。”

    紫月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家主儿一眼,心里有好多话都没敢说, 其实回去探亲的时候,伊尔根府里她老子娘帮着府里主子带话,话里话外都是叫她劝平妃跟德妃交好。

    紫月总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平妃素日里并不瞒着紫月,若非大爷职责是在西北遏制马佳氏坐大,如今主儿能不能坐上妃位都难说,若大爷真是犯了糊涂,大厦将倾还真不定什么时候呢。

    想了想紫月还是低声将这事儿跟平妃说了,说完紫月就发现自家主儿脸色蓦地苍白到有些灰败,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紫月有些害怕:“主儿,您先缓缓神儿,到底等大爷回来,您问清楚再说不迟呀。”

    “你不懂。”平妃语气无力,整个人都摊在软榻上,“你不懂啊……他们这是找死,怎么就不能清明些呢?伊尔根家如今也不缺富贵,他们到底图什么?”

    若没有大哥示意,家里绝不敢这般跟紫月说,如今平妃都不再想恩宠的事儿了,满心肠想着万岁爷不来才好,万一从她这里惊了鹭,伊尔根家就要完了。

    大哥这是想带着全族人找死啊……平妃看着二公主楚格寝殿的方向,眼泪扑簌落下来。

    只盼着,盼着……万岁爷千万别发现吧,不然她的楚格可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丽景轩内——

    “你的意思是,你阿玛活不过正月?”被平妃盼着的正和帝坐在丽景轩内,拉着静嘉不算暖和的小手,二人单独说话。

    静嘉点点头:“墨勒氏不会叫宝赫就这么回西南,她若是想算计,定要趁宝赫还在府里的时候。”

    皇帝本来正为绥远右位城守卫伊尔根禄成跟马佳氏沆瀣一气头疼呢,闻言倒是有了些新的想法。

    “若是你阿玛没了,宝赫便要丁忧三年,你三个月内也不得承宠。”皇帝捏了捏静嘉的脸,“你打算随了墨勒氏的愿?”

    “这要看康太妃的意思。”静嘉笑眯眯抬起头看着皇帝,“您可知道苏叶是墨勒氏安排进宫的,只不过被她交给了康太妃用而已。”

    皇帝不说自个儿知不知道,只淡淡问:“若是康太妃想随墨勒氏施为呢?”

    “那她就是敌人,仪嫔不能留。”静嘉毫不犹豫道,“可若是康太妃不想跟万岁爷兵戈相向,那就必定要牺牲墨勒氏。”

    皇帝闻言倒是有了点子兴致:“朕还以为你一直留着墨勒氏,是想好生磋磨她?”

    “都是安塔拉氏造的孽,我额娘的死跟玛玛和大伯也不无关系,我为什么要磋磨墨勒氏?”静嘉面色平静道,“为着这身骨血,苦难我该受着便受着,我能反抗是我的本事,并不代表我占理儿。如今墨勒氏若是死了,也是她技不如人罢了,我不会折辱她。”

    皇帝失笑出声,看静嘉的眼神儿多了几分打趣:“朕倒是不知道你这黑心肠底下还带着纯真。”

    静嘉轻哼:“人性本善,谁也不是天生的恶人嘛,再说直隶总督大人未必会由着墨勒氏胡闹。”

    许是烛火闪得人眼晕,皇帝突然觉得静嘉这苍白着小脸儿,眉心浅淡没有描花钿的模样,也美得惊人,只叫人心底都发软。

    “若是可以选择,你会叫淮骏还是叫宝赫去西北?”皇帝突然认真问道。

    静嘉略有些诧异:“可西北不是……您要动定国公?”

    皇帝这话外的含义太多了,是平妃母家出了叫皇上容不下的岔子?若是宝赫去西北,定国公必定不会放人……

    “所以朕指着锦嫔娘娘帮朕一把……”皇帝轻笑着将静嘉抱起来往寝室走,“去温泉行宫时,朕秉着孝心很是给凤池添了些好东西,可惜太后虚不受补,若是贵妃犯了大错,朕会轻松很多。”

    “唔……万岁爷,嫔,嫔妾身子不成……”静嘉没来得及说话就叫皇帝堵住了唇,只能在幔帐之间含糊嘟囔出声。

    “朕不动你……”皇帝声音也多了几分暧-昧,他只是想好好亲亲这张小嘴儿,最好是能亲到她心里,看看那个还带着善意却黑了心肠的小东西,到底是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美味。

    静嘉本来的打算,因为皇帝这番话平生了波澜,可不等她好好想清楚,就叫皇帝亲得再没功夫琢磨。

    她在这夜里,也算是开了眼界,原来不做敦伦的事情,在幔帐里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就好比这马儿除了策马奔腾还能原地表现马术。

    第二日清醒过来以后,魏嬷嬷瞧着静嘉身上的痕迹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到底夜里没叫水,魏嬷嬷也是过来人,知道没发生什么,这才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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