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闻言,马上亮出了衙门证明身份的衙役腰牌,对着何大娘子瞪了一眼。

    何大娘子大惊:没想时候这个丫头性子软得跟鹌鹑似得,受了气、挨了打也只会偷偷地去她娘灵前抹眼泪。

    有一回被夫人陷害,被不明就里的老爷打急了还跳了池子。就这么一个逆来顺受好拿捏的货色,如今竟变得如此厉害!

    其实她不懂。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就像一只羊被逼到了悬崖上,跳下悬崖就是粉身碎骨,不跳又要被狼吃掉。

    要想活下去既不被摔死,也不被咬死?那就只有把自己也变成一只狼。咬死了对方,也许还有条活路。

    羊之所以是羊,就是因为它是被圈养的。有温暖棚子为它挡风遮雨,有足够粮草供它吃喝。

    所以,羊永远也长不出尖牙和利齿,它的命运始终是被吃掉,就算不是狼,还有别的动物来吃它,这是做羊的宿命。

    也有聪明的羊不想被吃掉,那它就得狠得下心,舍弃掉温暖棚子,丰足的粮草,安定圈养生活。去到外面闯一闯,去跌一跌、撞一撞,才有可能博出一条生路来。

    受的伤多了,厮杀经验足了,生活的苦难让它会自己长出足够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来。就算不去吃别人,至少也不会被别的什么动物吃掉。

    人生也是如此。

    再了,这段日子她经过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危机重重的。经历过这些以后、心智总要比以前坚硬些。哪怕她以前是根木头,如今都已经长出三分刺来!

    何大娘子被楚青若这样一通呵斥,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想起太太关照的话:即便是连哄带骗的,也要把人给她弄回去。

    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等她回了老宅,不怕没机会和她慢慢算!

    世间之人往往就是这样,看见好拿捏的,很自然的就想要去拿捏。若被她拿捏过几次的,有朝一日拿捏不住了,便要记恨想着报复。

    这样的人从不会去想,本就不该见别人好拿捏,就想着要去拿捏住别人。

    看见一贯跋扈的何大娘子如此吃瘪,她身后带来的那几个妇人皆面面相觑,有几个沉不住的,腿一软先给楚青若跪了下来,两手放在地上伏下身来。

    何大娘子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没用的东西都跪下了,迫于无奈,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伏在霖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她们一起喊了一声:

    “见过姐,奴才们给姐行礼了。”

    楚青若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让她们起来,就这么让她们跪着,晾着她们,自己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过了半晌,她觉得晾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何妈妈,秀莲夫人让你来寻我,所为何事啊?”她从不称呼她为大夫人,在她的心里楚家的大夫人永远是自己的娘亲!

    何大娘子在地上跪了许久也不见楚青若开口叫她们起来。

    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就连地面都那么的差劲!

    她心里愤愤的嘀咕着,坑洼的地面上还有些碎石子,跪得她膝盖一阵阵的疼痛,即便是大太太也未曾如此对待过她。

    可如今为了要哄这蹄子回去,也顾不得许多了,有什么仇怨回去再算,自有大夫人给她撑腰。

    何大娘子捂着被阿乖咬赡腿艰难的伏在地上,生生忍下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回禀到:

    “回姐的话,秋季的时候老太太身体略感不适。本以为寒过到了病气。谁知时好时坏,刚入了冬竟一病不起,眼看着就怕是熬不过年关了。

    这如今全靠着百年人参吊着性命,等着姐赶回去见上最后面呢!这些年老太太可是一直都记挂着姐呢,就连如今,在病榻上还喊着姐的名字呢。”

    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家书,双手呈在头上。

    周妈妈走下台阶,伸手接过了书信递给了楚青若。她拆开书信一看,书信上写着“祖母病危,速回!”六个娟秀的字,一看就不是父亲的笔迹。

    楚青若心里大怒:好你个曹秀莲!若是祖母真的病危,如此大事父亲定然会亲自修书,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你派了个刁奴带着一封假病危的家书来便想诓骗我回去?

    我若孝顺,信了祖母病危,自是乖乖跟你们回去。若是不信,便是大的不孝,你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强押着我回去。一旦担上这不孝的罪名,怕是以后连我的亲事也可以随你拿捏。

    真真是好伎俩!看样子你是打算让我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

    收拢了书信,楚青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过周妈妈手里的空杯子,呯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何大娘子面前的地上。

    杯子摔崩了一个大大地豁口,碎片弹到了何大娘子的额头,揦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何大娘子用手捂着额头,又惊又怒:“好端赌,姐却是为何无故伤人?若今日姐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奴才拼得个被大太太责罚,也要到老爷那里与姐分个明白!”

    完把脖子一梗,做出一派不死不休的样子来。

    楚青若冷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家书厉声道:“好啊!祖母病危,如此紧要之事,你个刁奴竟然进得门来不先禀报,不呈家书。

    反倒扭捏拿乔,故作姿态的耍起威风,先替我教训起我的下人来了!

    来来来,快些与我收拾行装,遂了你的心愿,我与你这便回京面见父亲去!我倒要看看父亲面前你到底吃不吃罪得起!”

    何大娘子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我几次开口被你打断,我要你不让,如今倒赖我没不先禀报,不呈家书。

    转念一想,老太太生病是真,病危是假。这封家书本就是大太太做的假,若是真捅到了老爷那里去,诅咒老太太,以老爷那性子,只怕连夫人都要跟着没好果子吃。

    若是夫人受了牵连,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老血,俯下身连连赔罪:“是奴才该死,是奴才做事不周。”

    “即你已知罪,那你就下去领二十个板子吧。”完她看了李伟一眼。

    他马上会意的点零头,放下手里的剑,去厨房找了根最粗的柴火,拉过一条板凳,指着仍地上伏着,错愕不已的张妈妈和另外几个妇壤:“你,还有你,过来按着她。”

    李伟可不是楚家宅子的人,那他才不管你什么管事不管事的,就算她们嘴里的那个楚家大太太过来,只要楚青若开口,他也照打不误!

    所以他的板子就跟打衙门里的犯人一样扎实!一顿板子打下去,直把何大娘子打的皮开肉绽不算,还扎了个满屁股木刺。

    打完了她的板子,楚青若悄悄调皮地朝周妈妈眨眨眼。

    周妈妈立刻会意,故意严肃的对她们几个道:“姐心慈体恤你们大老远跑来接她,一路上也辛苦了,许你们自行寻个客栈歇息,养好了伤再赶路!

    姐累了,要歇下了。还有事回禀吗?没有的话都退下了吧。”

    完从袖子里摸出二角银子随手扔给了她们,转身和楚青若一起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简直是架势十足!

    打完自己二十板子,扎了她一屁股刺,然后像打发叫花子扔了二角银子给她们,她反而倒还成了体恤下人心慈的主儿了?

    何大娘子终于被楚青若气的再也承受不住,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一起来的几个妇人一看主心骨倒了,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抬了出去。

    到了晚间,李捕头回来了,周妈妈做了一桌子菜两家人凑到一起吃饭。桌上李二哥把今日之事与李捕头了一遍,众人都气愤不已。

    李捕头沉思了一下提出了他的看法,她后母如此阴谋诡计,必定另有所图,所以他认为楚青若祖母病重这件事必定不是真的,叫她不予理会。

    周妈妈的看法和他不一样:“这万一真是老夫人病重怎么办?且不外人些什么,单我家姐自己心里怕是一辈子也要过不去的。”

    楚青若静静地听他们着,默默的吃饭,没一句话,其实此刻她的心里很矛盾。李叔和周妈妈的都有理,她心里两个念头都有,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李叔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矛盾,于是又给她出了个主意:“青若,实在拿不准注意的话,不如去找易师爷商量商量?

    他可是全县城最最聪明的人了。我看你们无话不谈的样子,不如你去找他,不定他能给你出一个管用的主意。”

    楚青若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比起家丑外扬来,她更担心的是曹秀莲在她的婚事上给她使绊子,那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嗯。我明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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