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皇上召进密室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吓得跪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本来以为出了丢国玺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肯定要把我们这些失职的看门狗一个不留都砍了。可是他没有,一边在低声下气嘱咐我们悄悄寻找;一边加紧派人向曦国要玉料,防备着国玺真的找不回来了。

    玉玺丢了找曦国,自然是有一段故事在里面。

    这方玉玺问世之前,大忞朝的第七代皇帝楚明炽还流落在曦国。因为被篡位的外戚追杀,他隐姓埋名装作收玉石的商人,在鱼龙混杂的曦国玉坑里偷生,顺便积蓄势力。一日,他见到一块五彩晶莹的美玉,纹理隐隐能看出龙凤形状,便赶紧买下来留作大用。为了防止雕刻时候出错,他又花了几年时间踏破铁鞋遍访大小矿坑和远近市场,高价寻到了两块纹理质地些许相似的玉石才请玉工动手。玉玺刻成那日,他正好起兵反扑,当时那两块备用的玉料在功成之后献给了曦国国君作为谢礼。其中一块被一任曦国国君带着下了葬,还剩下一块保存至今。

    其实曦国早有与延国联姻换取一面安宁的想法,但是之前几次提亲都被皇上以公主年纪尚小为由搪塞过去。丢玉玺事件一下子让皇上在结亲的事情上放下了架子。当然,把传国玉玺弄丢了这样会引起大乱的消息当然没有告诉曦国,我们明面上一口咬定,说太子名字叫“珏”,让公主带着那块名玉嫁过来为的是讨个“美玉成双”的彩头。我都不信的借口曦国国君自然也不会信,但是延国立场一旦松动,就给了曦国狮子大开口讲各种条件的机会,只有突然惹出的曦国卫兵队长在延国后宫非礼侍卫统领事件让延国得以少给一点彩礼。

    说实话,那一路上公主嫁妆中的这块美玉其实是比她的命更要重点保护的东西。我们只是在保玉的时候顺便也把人保住了而已。

    这么想来,太子娶亲的事情还真是从前到后哪儿都有我。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太子自己不满意这门婚事,我之前为什么没注意这一点?

    我不敢说是太子派人想在路上弄死曦国公主,但是那朵来得奇怪的玉兰花,未必不是太子的授意——让精通药理毒理的花匠丹哥去做不是正好么?可能太子并不想亲近这位太子妃,但是联姻事关两国,所以太子不能要她性命,只想让她起点看着吓人的水泡疹子,好把她送到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去避疾?

    结果那花不但被我拿走了,我还自请入狱,大张声势地让鵟英卫来后宫里搅闹了一番。他不能让太医看到宫里出了“东风起”,只好让花匠丹哥给我医治。

    之前的点点怀疑都“顺理成章”了,我心里像是破了案一样轻松了许多。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深夜前来跟我交换消息?

    我猜想,他只是在这点“东风起”上动了点心思,但是不巧和其他势力的刺杀行动撞在了一起。他发现这门亲事背后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不得不防?

    我沮丧地重新躺下,心里仿佛又翻涌起了李慕贤离家时候的万般愁绪。李慕贤只是想进皇宫再看一眼那照夜玉狮子马的主人,并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李慕贤成了侍卫二三,也只想从这群面目一致的人里爬到一个显眼一些、离照夜玉狮子马的主人近些的位置,并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二三成了二愣子七六,只是想浑浑噩噩当差当到期满出宫那天,更是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

    想到这些,心里顿时烦躁起来,伤口好像灼痛得更厉害了一些,觉也睡不着了。

    能不能就让我好好值个夜站个岗,别让我知道这么些破秘密!

    我果然是最好在这牢里呆着。

    闭着眼强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只好又睁开眼睛想事情。昨天二三跑来告诉我是二皇子主审,是不是在暗示我这案子审了个稀里糊涂,该放的不该放的昨天都一股脑放了?二皇子宜琮的确勇武有余,缜密不足。他审人审了一会就把自己弄得一头雾水的情况完全在我意料之中。这个案子从小处说牵涉到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从大处说牵涉到延国的秘密,应该不会从宫外弄个外臣来审。如果二皇子宜琮目前做得不让皇上满意,皇上准备换人的话,那就只有三皇子宜瑞一个人选了。

    楚宜瑞。

    想到这个人我不禁皱了皱眉。进宫来的这些年几乎只看见他在个安静地方呆着,苍白着一张脸抱着手炉取暖,还真不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突然间,我又放了心。换这位体质虚弱的皇子主审的话,一天肯定坐不了多久,审不了几个人。有这功夫担心谁当主审,我还不如好好再想想玉玺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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