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谷鹿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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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潞亭天色已经薄暮,赶紧租了车去找客店。

    本来是一群人都又饥又乏,在商量安顿下来之后怎么吃饭。

    “阿英自然还在我这边住。”楚宜瑞笑盈盈地看着我。

    正在兰鹤舒听见这话回过头来,扬着眉毛故作吃惊地嚷道:“哟,阿英姑娘好手段,可否给小人好好说说,如何在三王爷府里得了这专房之宠?!”

    “兰小九你活腻了?!”我火冒三丈地抡起包袱砸他。

    兰鹤舒一边躲闪一边嚷得更起劲:“三爷救命!三爷还不赶快管管你的爱姬!三爷家的河东狮子要吃人了!我赶着车呢,你不要命了?!”

    “够了!每到一处都让你们两个吵得头疼!就知道闹!”楚宜珏狠狠地一眼瞪过来,我赶紧老老实实放下那个快要被甩散了的包袱,回到原来坐的地方。

    “小厮不与丫头鬼闹还与谁闹?!难道和少爷?!”兰鹤舒揉揉后脑勺,还是嬉皮笑脸。他脸皮厚起来的时候,真是没人能比。

    没想到,刚才还在生气的楚宜珏的语气也被兰鹤舒带跑了,看着楚宜瑞,冷笑道:“倒是三弟,都多少个地方了,老占着阿英也不大好吧?”

    这话我听得急眼,哪怕这是楚宜珏,也一下子蹦起来,板着脸诘问:“哎!怎么说的话?!什么叫老占着?!”

    楚宜瑞照常咳嗽了一阵,淡淡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阿英伺候熟了而已。”

    “伺候你伺候熟了?!”

    “嗯,熟了。”

    慕斌不说话,也还没有那么多心思,眨着俩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吵闹,时不时咧着小白牙乐一乐。

    我却突然觉得他们兄弟两个的话不太对了,尤其是楚宜瑞的话音里带了一丝罕见的挑衅之意。我气呼呼地把手上那个包袱重重往马车底板上一贯,说:“好了好了,都闭嘴省省力气!等到了地方,你们这些人爱怎么住怎么住,我自己来一间!”

    “什么?你自己一间?”兰鹤舒又涎着脸回过头来。

    “就我自己一间!怎么着?!”我恨不得一腿踹下他去。

    “少爷挤一起,丫鬟自己一间。像话?”楚宜珏的脸色变了。

    “还正要说这!”我斗胆白了他一眼。“都少拿我扎筏子——俩大少爷为个丑丫头赌气不怕外人笑话?!”

    没想到,到了潞亭,我还真的自己住上了单间。

    潞亭这个小山城地方本来不大,房子也都建得局促。平时会在这一处上岸吃住买零杂的大多数是随船运送货物的力工,当地体面的客栈并不多。因为是丝绸交易季节,到的时间又晚,潞亭的住处并不好找。在靠近码头稍微繁华些的地方,还有空余的客店剩一间像样客房,自然是给太子和兰鹤舒,给三皇子的那间就只够放俩椅子让慕斌睡。店老板女儿去姑母家走亲戚了,她那半间大的小闺房借给了我暂住。

    伺候完了两位皇子,嘱咐了慕斌些事情,我回到自己这儿来休息。

    除了放东西的几只箱子,这间小屋子只能靠墙放下一张旧床,一张桌子,但是收拾得一尘不染。我躺下来总觉得有一股细细的香味,找了一下,是床头上吊着的一只五毒香包。

    这间闺房虽然家具朴素,却到处是好看的小玩意儿。绣花的盖巾、大大小小的荷包布袋、各色穗子络子。房间的主人想来也是个心灵手巧又爱俏的女孩子。

    李慕贤在石鹿沟村是不会有自己闺房的。那家人头上能有个屋顶已经很难得。

    我到了宫里,宫里讲究整齐划一,虽然当上统领之后有了自己的房间,也不曾怎么去布置。

    现在独自躺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房里,闻着这股子物美价廉的香面儿气味,我睡意全无,忍不住一直在想着她怎么绣这个香囊,怎么在端午节和姐妹们结伴去药房讨香面儿,想着她怎么带着欣喜经营自己的这方小天地。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酸楚。

    我是在慨叹自己过得不像个女孩子么?但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抱怨。出宫让我穿回绣鞋和裙子,我还一度觉得颇为不便。

    我可能只是在嫉妒这个女孩子吧。嫉妒她生在一个不愁温饱的家庭,嫉妒她可以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自得其乐,嫉妒她这一生的平静安稳。

    她会带着自己的手艺,带着自己的精巧心思去欢欢喜喜地嫁给一个眼神明亮,对她微笑的少年。

    我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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