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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你们两个臭道士!”闻鹤深看向岳景明跟肖春和,“自寻死路!”

    “闻鹤深,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挣扎什么!”肖春和手中的拂尘倏然收紧,“不人不鬼的东西,国运仙骨岂是你可撼动的!”

    “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法则,你强横干预已经遭受了巨大反噬。”岳景明冷声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愚蠢的凡人!”闻鹤深冷蔑一嗤,“分明是你们自己内斗致使国运衰落,我不过是稍加挑拨,人心恶毒,却非要将罪名强加给我!”

    “冥顽不灵。”岳景明长剑出鞘,高声喝道:“春和!”

    肖春和纵身一跃,将手中的拂尘扔给了他,接过了一分为二的长剑,两个人身形变幻极快,动作已经出现了残影,闻鹤深脸上瞬间便多出了几道血痕,眼底浮现出了几分恼意。

    然而正当此时,他余光瞥见了靠近崔琦的王滇,不管不顾挣断了缠在胳膊上的拂尘,在漫天白须中一跃而起,径直冲向了王滇。

    王滇抓住轮椅猛地往后一撤,长盈和充恒自两边拖住了闻鹤深的脚腕,闻鹤深登时大怒,手掌刚要拍向两人的颅顶,就被飞身而至的岳景明跟肖春和阻拦住,两柄长剑将他的去路退路全都堵死。

    “不自量力!”闻鹤深怒喝一声,周身灰色的斗篷被扬起,露出了内里,王滇倏然眯起了眼睛。

    这人身体的一半竟然全是森冷的白骨,难怪肖春和说他不人不鬼。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岳景明跟肖春和接连被他踹中,自半空重重摔落在地上,长盈和充恒也已经力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长鞭破开半空,缠住了闻鹤深的小腿,将人死死往后拽住。

    项梦将鞭子缠在蟠龙柱上,对王滇大声道:“杀了崔琦!”

    “我看谁敢!”闻鹤深双目赤红,竟不顾长鞭拧缠下淋漓血肉,冲向了崔琦,而身后的项梦被巨大的冲力直接撞到了殿墙上,砸出了个可怖的深坑,整个议事大殿开始摇摇欲坠。

    王滇猛地转身将轮椅交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臣,厉声道:“都离开这里!”

    楚庚一脸懵逼地抓住了轮椅,旁边的刘宾白同他一起抓住了轮椅,“那个妖道就是想要崔大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活命的就跑!”一直畏缩成团的曾介忽然福至心灵,抬高声音怒吼了一声。

    楚庚发誓,那是他生平经历过的最刺激也是最荒诞的一次逃亡。

    满殿的大臣,哪怕之前他们还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怕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一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恐惧。

    不管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都一窝蜂地冲着议事大殿外面跑去,在不断坍塌碎裂的殿墙和砸落的砖瓦中拼命地往前跑,冲入了暴雨之中。

    闻鹤深怒吼了一声,试图寻找出崔琦的身影,然而周围各处都是强盛又刺眼的深紫色的官气,崔琦混杂在其中,根本无法准确地锁定,贸然出手反而会伤到人。

    他愤怒地一掌拍向了王滇,岳景明及时现身,拽住王滇一把将人扔向了大殿之外。

    王滇踉跄了几步卸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往前跑。

    闻鹤深纵身去追,然而岳景明肖春和等人紧追不舍,极大地干扰了他的速度,哪怕已经力竭也发狠要阻拦住他的脚步。

    朱红色的宫墙在暴雨中染上了层氤氲的厚重,王滇跑得气管火辣辣地疼,眼前的宫道也看不太清晰,但又仿佛跑了千百遍,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凌乱错杂的记忆碎片,后颈传来的剧痛好像刻入了灵魂深处,熟悉的恐惧和强烈的愤恨与不甘再次涌上了心头。

    不能停下,停下就会死。

    他不能停。

    他要去找——梁烨!

    第182章 捉鳖

    碎雪园的牌匾在雨中恍若鲜红的血滴, 他纵身越过了园门,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揽进了怀中。

    岳景明胸口挨了一掌,自宫墙之上摔下飞出了数十丈远, 肖春和从后面抵住了他的后背, 自己却咳出了大口的血, 滴在了被暴雨摧折的海棠花上。

    闻鹤深站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蝼蚁之辈也敢阻拦我。”

    岳景明撑着剑站起身来, “逆天而行, 天道不容。”

    闻鹤深脸上露出了个轻蔑的笑,长袖一扫,数百骨镖自他袖中飞出,哪怕岳肖二人抵挡速度极快, 也不可避免地被骨镖射中, 鲜血浸透了道袍,重重跪在了地上。

    “省得再来我跟前碍眼,臭道士!”闻鹤深长剑刺破雨幕,眼看就能取两人性命, 下一瞬长剑却被细长的银丝缠住, 巨大的力道使得剑尖方向陡转, 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雨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亭子下,身着龙袍的青年眉梢微动, 对上闻鹤深的目光之后一脸的嫌弃, “哪里来的丑东西。”

    闻鹤深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忽变, “仙骨在你身上!”

    “什么仙骨, 狗屁不通。”梁烨脸上露出了个兴奋的笑容, “来啊, 让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闻鹤深五指成抓, 直取梁烨脖颈。

    ——

    楚庚和刘宾白推着崔琦在暴雨中狂奔,楚庚大声道:“为什么我觉得咱们再绕路!?”

    “我也觉得!”刘宾白低头看向崔琦,“崔大人,您认不认识路?!”

    坐在轮椅上的崔琦缓缓地抬起了眼睛,“你们已经第三次路过碎雪园的后门了。”

    然而不等楚庚和刘宾白诧异,就撞上了同样在绕路的崔运和晏泽等人,不消片刻从殿中跑出去的百官竟然又汇聚在了一起,在暴雨中面面相觑。

    “许是那妖道的邪门手段。”晏泽在一众人里还是相当沉得住气的,“既然频频路过碎雪园,我等不妨进去一观。”

    众官员顿时点头表示赞同。

    荀阳默默地后退,退回了拐角隔绝了众人的视线,试图自己找办法离开,谁知却冷不丁对上了墙头上森然的眼睛,骇然地跌在了地上,“你、你是何人!?”

    对方整张脸都布满了伤疤,形容狰狞,背着把弓箭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冷声道:“宫中发生了何事?梁烨如今又在何处?”

    荀阳连连后退,脑海中却闪过了零碎的片段,惊骇道:“你是叛军黑甲卫的简凌!?”

    在崔语娴寿宴上,荀阳作为新科进士,虽然被安排得十分靠后,但还是见过简凌刺杀梁烨的场景,对这个人印象十分深刻,“你、你没死!?”

    “我当然不会死。”简凌一把将人薅了起来,“告诉我,梁烨在何处。”

    荀阳心中顿时闪过许多计较,他已投靠卞沧,现在卞沧失势,万一梁烨赢了那妖道,他们这群叛臣迟早还是会遭殃……

    “现在宫里一团乱,我、我带你去。”荀阳眸光一厉。

    只有梁烨死了,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

    王滇正贴在墙边摸砖石,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猛地转头,就对上了晏泽那张被淋得更皱巴的脸,“晏大人?”

    “陛下!?”晏泽一惊。

    随着他这声陛下,后面的百官立马老老实实要开口喊人。

    “闭嘴!”王滇赶忙制止了他们,震惊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此事说来话长。”崔运捋了捋自己湿哒哒的胡子。

    “那就长话短说!”王滇道:“一个个的是嫌命长往这里凑!”

    “绕不出去了。”崔琦声音冷淡道:“那妖道应该是用了奇门遁甲之类的手段,逼得我们不得不来此处。”

    王滇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股强劲的风陡然袭来,将满地海棠花碾落成花泥,紧接着就是岳景明跟肖春和退至了此处,浑身上下布满了刀口,十分骇人可怖,他们挣扎着要起身,显然已经力竭。

    有好心的官员想上去帮忙搀扶,被岳景明抬手制止。

    园中的高树被摧折成了许多段砸在地上,在雨中露出了亭子中的身影,正是梁烨。

    而闻鹤深转头瞥了百官和他们面前的王滇一眼,又看向亭子中的梁烨,冷笑道:“原来如此。”

    晏泽等人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王滇和亭中的梁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们面前要相对望,连神态都别无二致。

    怎么会有两位陛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才是真的?

    莫不是那妖道搞出来的障眼法!?

    且不论百官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如何风中凌乱,闻鹤深已经提剑倏然逼近了梁烨。

    细长的软剑缠住了长剑又被猛然震开,梁烨丝毫不顾脸上的伤口,不要命似得径直压向了对方的剑尖,又在关键时刻陡然调转了方向,整个亭子倏然炸开。

    “竟然敢毁了朕的定情之地。”梁烨阴恻恻地抬起头来,“找死。”

    “该死的是你。”闻鹤深握紧了手中的剑,“我听闻陛下爱活剐人,不防亲自试试看着骨头从身体里取出的滋味。”

    “你又不姓王还敢看朕的身体!”梁烨不顾满身的伤口陡然暴起,软剑如同灵活的蛇类缠住了闻鹤深的脖颈,谁知却如同缠住了一块僵硬的石头,不仅没有缠下血肉,剑身反倒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闻鹤深脸上露出了个鄙夷的笑容,陡然一用力,那剑身顿时成了无数碎片,破开雨幕径直钉穿了梁烨的四肢。

    “梁烨!”王滇脸色顿时一变。

    “陛下!”身后的百官不知道该拽住眼前的陛下还是该担忧倒在地上的陛下,混乱中王滇已经挣脱了楚庚的手,径直冲向了梁烨。

    闻鹤深已经将手探到了梁烨的脖颈上,然而下一瞬,长刀倏然刺穿了他的胸膛,闻鹤深回头望去,就对上了王滇森冷的眼眸。

    “有意思。”闻鹤深的目光在他颈项间微顿,旋即嘲讽出声:“没了骨头的东西——”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梁烨猛地箍住了他的胳膊,脸上的血被雨冲刷地四散而开,“朕的东西轮不到你嫌弃。”

    王滇手中的长刀用力一拧,然而那刀却瞬间碎成了粉霁,将他的手掌震得血肉模糊,锋利的碎片冲向了他的眼睛,下一瞬失重感陡然袭来,梁烨抱着他滚在了地上,血顺着肩膀流了下来。

    “梁烨!”王滇赶忙扶住人,梁烨身上的伤已经多到他根本分不清在哪里,只能奋力地将人抱了起来,看着面前逐渐逼近的闻鹤深。

    暴雨里的百官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绝望,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岳景明跟肖春和神色也凝重非常,这时有人忽然拿剑冲了出去。

    闻鹤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笑出了声:“卞大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死吗?”

    卞沧被掐得面色发青,“我要……杀了你……报仇……”

    “可笑至极。”闻鹤深掐着他的脖颈径直将人提了起来,游刃有余地走向了王滇和梁烨,“不过你们两个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只有一个仙骨。”

    梁烨靠在王滇怀里,咧开嘴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哦?那你有本事来拿呀。”

    闻鹤深被他轻蔑又挑衅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骤然飞身冲向了他和王滇,“区区凡人——”

    嘭!

    满地的海棠花被掀得四散而起,粗壮的铁链自八方交叉划过,厚重的玄铁笼在瞬间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原本已经无力再战的岳景明肖春和还有地上的梁烨跟王滇陡然暴起,将那几条铁链精准地扣在了四角的铁圈之上。

    “呵。”闻鹤深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道:“你们竟然蠢到想用个铁笼子困住我?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至极,手中的剑猛地挥开,周围罡风四起,无数海棠花瓣被扬进了雨幕中,巨大的爆裂声过后,那铁笼竟是纹丝未动。

    闻鹤深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住,他不死心地再次挥剑,在长剑斩下的那一瞬间,铁笼周围闪过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又倏然湮灭在雨里,他手里的剑也碎裂成了一堆废铁。

    “不可能!”闻鹤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平平无奇的铁笼子,死死看向梁烨和岳景明等人,“你们对这铁笼做了什么!?”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卞沧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铁笼,惨白着脸色道:“这是……梁琮当年秋猎时为了观赏白虎时打造的玄铁笼……这只白虎是我提议进献给梁琮……”

    “没错,当时他请到了四国的众多道士来为此笼画上符文。”肖春和咳出了口污血,从地上站起身道:“因为当时的国师妖言惑众,骗他那只白虎是天降不详,而梁琮当时已经生了重病,便信以为真,后来又下旨命卞家的一对儿女入宫消灾祈福,事实上只是被这人投入了火炉生生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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