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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其图浅蓝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盯着贺希格腰上那柄雕花的黄金做鞘、镶嵌着大颗祖母绿和许多亮晶晶的透明宝石的匕首,挪不动步子了一般:“二叔,你的匕首好看!”

    “就你眼尖。”贺希格失笑,从腰带上把那柄匕首解来丢给呼其图,“波斯人的物件,五个奴隶才换得来,喜欢就收好,别弄丢了。”

    呼其图接住了那精巧的小玩意,进怀里,笑嘻嘻道:“谢谢二叔,我就知道二叔待我最好了!”

    他这个二叔常和大秦、波斯、高丽等各异族走动贸易,宝贝多不胜数,他打小便总爱缠着对方要这要那,贺希格也总是有求必应。

    呼其图拿了匕首,终于心满意足,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贺希格看着他的背影渐远,脸上的笑意淡了来,眼神瞥向身后的王帐,又垂目光,似有所思。

    帐内还未云收雨歇,岱钦已将齐绍翻了个面,从身后狠狠进去,一干得比一深,齐绍被猛烈的快感逼得几乎要叫声来,后穴里的靡水声不绝于耳。

    贺希格在帐外听得真真切切,沉静俊美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裂痕,他静静地在原处站了片刻,终是面色如常地转身走了。

    狩猎大会接近尾声,按照中原的节气,已是仲秋时节。

    草原上没有这些讲究,只有齐星齐月私里悄悄去小厨房给家公子做了些月饼,但因为原材料不足,缺了精细的米面与模具,做来有些不像。

    齐绍见到两个侍女捧上来的月饼,眼底蓦地涌上一股热意。

    “公子,我两个手笨,做的没老夫人从前做的好看。”齐星见他眼眶微红,也忍不住想哭,面上还是强颜欢笑道:“但味道还是有几分像的,你尝尝看……”

    齐绍心中动容,正要拿起一个尝一,帐外忽然有人通报求见。

    他让齐月放了人进来,却是个不认识的狄人汉子,呈了个檀木食盒给他。

    “这是?”齐绍问。

    那汉子老实地颔首答道:“右贤王吩咐送来的,说是叫什……‘月饼’?月亮做的饼子?”他也不晓得那是什,还有颇为好奇。

    齐绍把那食盒打开,竟真是模样精致的一盒月饼,圆圆的糕点上印着象征吉祥的纹样,淡淡地散发香甜的味道。

    他心有些惊讶,右贤王……贺希格有一半夏人血统,知道这节日的意义也是寻常,只是还记得给他送来这盒月饼,倒也算是有心了。

    “替我多谢右贤王。”齐绍道了谢,收东西,那汉子便回去复命了。

    齐星看看己与齐月做的月饼,再看贺希格送来的那盒,两相对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不禁露一丝沮丧的神色。

    齐绍看这丫头的心思,笑着说:“好了,旁人送的再怎好,也比不上你亲手做的好。”

    闻言,一直不做声的齐月默默地把贺希格送来的那个食盒拎到了一边,齐绍更想笑,心情也好了不。

    他起身道:“日岱钦要去送别分部的头人,晚上大概回不来,我想去赏月,把月饼给我收起来吧。再备一壶酒,不要太烈。”

    公子难得有这般雅兴,两个侍女相视一笑,欢喜地去给齐绍准备东西。

    齐绍独一人又来到了他惯常躲清净的河边,夜幕降临,草原上的月亮仿佛要比中原大一些似的,浑圆的一轮挂在天际,又映在水中,泛着粼粼的波光。

    分明是良辰美景,齐绍却只觉得孤独。

    此时的京城,约莫正张灯结彩地欢度佳节,宫中也正在举行中秋宫宴。不知老皇帝在觥筹交错间是否还会想起他来?三皇子如又还好?

    齐绍撩袍席地而坐,就着酒壶喝了一酒。

    他正感慨万千,忽而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吵闹,似是有人在打架,齐绍警觉地皱起眉,起身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查看。

    一过去,便看见一群北狄贵族打扮的年正在戏弄另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瘦弱年。

    那年大约是个隶,一身破烂的衣裳弄得脏乱不堪,蜷缩着身子被几个跋扈的贵族年拳脚相加,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连呜咽的痛呼声都微不闻。

    “你在干什?还不快住手!”齐绍向来看不得这些狄人不把隶当人看,立即站来用狄语呵斥了一声。

    正嬉闹着的年停来转头看向他,正要骂他不长眼,中间的一个却认了齐绍,与伴窃窃私语:“是阏氏……”

    “之前呼其图格斗输给了他,跑来找我和乌恩奇打,差点把我的鼻子都打歪了。”

    年达成共识,知道面前这夏人男子还有几分厉害,身份也算贵重,便依言住了手,敷衍地把拳头放在胸朝齐绍行了个礼:“见过阏氏。”

    而后纷纷扭头朝地上那缩成一团的隶年吐了唾沫,趁齐绍还没反应过来,便推攘嬉笑着跑走了。

    齐绍没去管他,只是叹了气,上前去伸手想把那年扶起来:“你没事吧?”

    年单薄的肩膀瑟瑟抖动,好半晌才从掩着面容的双臂间抬起头来,露一张脏兮兮的脸孔。

    他的眼睛是接近黑色的墨蓝,一头短发微卷,五官即使在脏污的遮掩也依旧看俊秀的轮廓,而且一看就是混血——齐绍猜这大约就是他被人欺负的缘由,更觉得他怜。

    遂又蹲身,再次朝年伸手,放轻了声音道:“别怕,他已经走了,我不会伤害你。”

    年深色的瞳仁转了转,眼神湿漉漉地看向齐绍,活像只被抛弃的幼犬。

    第10章 锁金关

    齐绍单手一把将年扶了起来,感觉到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放得更轻。

    年似乎伤了腿,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呼吸都在发抖,脸上还不时露痛苦的神色,齐绍干脆重新在他面前半蹲身,示意他到己背上来。

    年呆立在原地没有动,齐绍又看向他,用短促的狄语道:“来,我背你。”

    那年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趴到了齐绍背上,还有些胆怯似的,不敢完全将脏兮兮的身体贴向齐绍整洁的衣料。

    齐绍却不以为意,轻巧地把他背了起来,反手搂紧了他的膝弯,嘱咐道:“抱着我。”

    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岁,站起来时已经有齐绍的肩膀那高,却瘦弱得像只小猫,几乎没有多重量。

    齐绍稳稳地背着他走向河边。起初年还浑身僵硬,不敢贸然伸手,但背着己的男人宽阔的肩膀实在是温靠,他终于还是抵抗不住诱惑,慢慢地将手环了上去。

    年迟缓的动作让齐绍微微勾起了嘴角,他刚想开说话,忽而在一片寂静中听见了背后的小家伙腹中发的阵阵哀鸣。再想想对方之前那怜的模样,显然是饿极了。

    齐绍将年安置在己刚才休憩的草地上,把一旁的食盒打开,推给他道:“吃吧。”

    年一见到食物,润的双眸骤然放了光,伸手便抓起一块月饼往嘴里,差点直接整个囫囵吞了进去。

    看着坐在地上飞快地大啃咬着月饼的年,齐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慢点吃,别噎着了,又没人跟你抢。”

    年充耳不闻,鼓起的腮帮子里满了糕点,像是从来没有吃到过如此香甜的食物一般,生怕还有人会从他嘴里把东西夺走,仍是贪婪而费力地咀嚼吞咽。

    齐绍叹了气,也就由年去了。

    他还记着年腿上的伤处,趁对方狼吞虎咽的时候,上手撕开了那破破烂烂的布子,果然看见肿胀的脚踝。

    苍白的肤上覆盖着污泥,又红通通地肿起,周遭还有青紫的淤痕,与细瘦修长的肢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齐绍摸到那年的伤处,年顿时身体一缩,本地想要逃走,但很快又颤抖着放松来,吞咽声里夹杂着近似哽咽的痛呼。

    齐绍看得皱起眉,尽量轻地抚摸试探着那伤处的情形,确定只是扭伤,没有伤及骨头,稍微松了气。

    他一用力,便从己的衣摆上撕一块布条,略微抬高年的小腿,仔细地替对方将脚踝包扎起来,固定成一个易于恢复的形状。

    年忍着没动,但那种痛还是让他呼一紧,吃去的月饼都噎在了咙里,一子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齐绍系好用来充当绷带的布条,见年被糕点呛到,连忙轻拍他的背脊替他顺气。

    年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咕咚一声咽最后那月饼,连眼角和鼻尖都微微发红,唇边还沾了些饼渣,怜又爱。

    齐绍哧地一笑,顺手抹了一把年的嘴角,拭去月饼的碎屑。

    他起身走到河边,把酒壶里的酒尽数倒了,换成清冽微甘的河水,又从衣摆上扯了块布料来浸,回到懵懂的年身侧,不太顺手地为对方擦了擦脸。

    齐绍到底没有照顾过人,动作也不熟练,甚至显得有点鲁,年却乖乖巧巧地任他折腾。

    污迹被一点点干净,那年白净而称得上英俊的面容终于完全展露来,齐绍把弄脏的衣料扔在一边,递了装着清水的酒壶给他,看着他小地喝水,总觉得他眼熟。

    但狄人在夏人眼里,就如夏人在狄人看来一样,都长得差不多。

    左不过是高鼻深目、异色瞳孔与天生白皙的肤,这奴隶年应是混了一半夏人的血统,倒显得要与众不一些。

    也许是像贺希格吧,齐绍想,那位右贤王也是混血,大约是混血都长得差不多的缘故。

    “你叫什名字?”齐绍特意用狄语问道,“是谁的奴隶?我去把你要过来……”

    他本是好心,想要帮这小奴隶一把,谁知年听他这说,忽然就像被踩了尾的小兽,蓦地戒备起来,腾地一便拖着刚包扎好的伤腿连滚带爬地窜老远。

    齐绍差点被吓了一,又唤了他几声:“喂!你跑什?哎——”

    年受着伤,却还是跑得比兔子还快,齐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草丘后,又无奈地笑了来。

    算了,不过是萍水相逢,对方若是不愿意,他倒也不会强求什。

    齐绍拎着酒壶和空了的食盒信步走回营帐,直到他走远,草丘上的木丛后才冒一个茸茸的脑袋。

    苏赫意犹未尽地了干裂的嘴角,仿佛还尝到一丝糕点残存的甜味。

    除了早逝的娘亲,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待己这样温柔的人,那人还长得那样好看,一双眼睛像天上星星一样亮——他甚至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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