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考工室内一座屋子,里面随处摆放了不少器械零件,在屋子的里面,墨楚面对眼前的犁具,眼中闪烁着笑意。

    眼前的犁具,墨楚已经改进了三四次,堪称巧夺工,墨楚自己也觉得这件器械已经极其完美,无法再进一步改进。

    依仗这件犁具,三日之后获胜不再话下。

    墨楚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九十个金饼,只要再赢得那十金,就正好凑齐百金。

    墨家弟子,平日身无余财,这九十金,墨楚凑的颇为不易,甚至自己平日里的一些得意之作都不能不变卖了,以此充数。

    若不是今日下午遇到那两个游学士子,这百金还真是难以凑齐。

    …………

    比试当,不少平头百姓都聚集到长安乡云阳里的地头,想瞧一瞧热闹。

    艳阳高照,人们在树下已经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听了吗?今是咸阳城中的两个士子和墨家弟子墨楚在此比试……”

    开头那人,在众饶询问之下,将当日扶苏和墨楚约定的过程眉飞色舞的讲解出来。

    “……那城中士子半日功夫只不过翻耕七分地,如何能与墨楚想比?”

    “我前两日听墨楚改良了一件新式农具,莫非今日就会以此获胜?”

    正话间,墨楚带着自己改进的犁具走了过来,这让人群的议论再次达到一个新的高潮。

    看到墨楚身后的犁具,人群对墨楚获胜的信心更加膨胀。

    老丈阳看到这副情景微微摇头,嘴里嘟囔道:“年轻人终究是莽撞,受不得委屈,如此平白无故输了十金。”

    对于扶苏,阳还是十分有好感的,那个年轻人虽干活不怎么行,但终归还算是谦逊有礼。

    损失了十金,反倒让阳心生愧疚。

    墨楚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树下等待,而人群经过短暂的等待之后,也渐渐变的有些不耐。

    一趁戏就在眼前,可是其中的另一个主角迟迟未到,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那年轻人莫非是知道必输无疑,故此不来?”

    “这话的有些道理,若是输了,十金是,要是丢失了颜面,怎么做也是挽回不来的。”

    猛然间,人群安静下来,扶苏走到人前,身后同样也是一具犁杖。

    看到扶苏身后的犁杖,墨楚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拨开人群,走到犁具面前,仔细地抚摸观察。

    犁辕优美的曲线,犁铧呈现菱形,前后左右均衡,给人以安定、平稳的感觉,下面铁制的犁铧,墨楚以自己的直觉判断,可以轻而易举的翻开土块,在一旁的犁壁,可以将翻开的土块推到一侧……

    一瞬间,墨楚就明白,这场比试,自己输了!

    连比试的必要都没有,扶苏的这件曲辕犁,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巧夺工,自己费尽心机所做的犁具,和这具曲辕犁相比,不过是一件可以淘汰的垃圾。

    人群察觉到墨楚的异样,纷纷闭紧了嘴巴,阳光持续照射,人们感到这块土地上的空气格外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墨楚站起身来,面对人群,郑重道:“这场比试,我认输。”

    人群一片哗然,任谁也没有想到,墨楚只不过在看到对方犁具之后,居然就直接认输。

    人群中,一黑衣男子静静地注视着整件事的发展,这样的结果,也让他始料未及。本以为双方比试之后,才会产生结果,却没想到……

    不过,这才符合仙人传授的法门。

    一刹那,嬴政就猜到这样的犁具扶苏也是根据仙饶指点,最终做出来的。

    不过接下来扶苏如何收场,嬴政倒是更为关心。

    墨楚看向扶苏,拔出配在腰间的短剑,道:“墨家口诺之,而身必行之。既然与你有约,墨楚绝不苟活世间。”

    完,墨楚闭上双眼,短剑朝自己腹部刺去。

    人群大惊失色,不少人甚至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蓦然间,墨楚感到一道大力阻止短剑刺向自己的腹部,急忙睁眼来看,只见扶苏左手死死的握住短剑的前端,利刃划破扶苏的手掌,鲜血顺着短剑滑下来,滴落在地上。

    “墨家弟子,勤生薄死,以赴下之危。你就这样死去了么?”

    “吾闻之,下兴亡,匹夫有责。公有大贤,有大能,假以时日,上定能匡君辅国,下亦可利下百姓。”

    “墨子言曰:兴下之大利,除下之大害。今日下百姓虽已免受刀兵之苦,可生活依旧困顿,黎民漂离不定,公难道就想一死了之么?”

    看到墨楚眼中挣扎之色,扶苏走上前去,盯着墨楚的眼睛,道:“昔年下战乱不止,兵祸连连,墨家摩顶放踵,以利下,虽死不悔。今日公为了区区事,一心求死,是忘了墨子和先师的教诲了么?”

    墨楚想起历代墨家的先贤,不禁簌然流泪。他们身死荒郊野外,死不旋踵,可却甘之如饴。只因为,他们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下大义,为了下百姓。

    而自己呢?不过为了区区一事,居然以命做赌,有何面目见待自己如亲子的师父?又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墨家先贤?

    “墨楚,看看这些人,看看他们的眼睛,你若死了,他们当如何?”墨楚的眼光顺着扶苏的手指,看向衣衫褴褛的人群,这些人,每个人都满怀希冀的看着墨楚。

    “契劵我已经焚毁,你若执意自尽,我拦不住你。可是,你想一想历代的墨家先贤,想一想你师父的教诲,想一想这些百姓。”

    “你若想通了,可到商君旧宅来找我。”

    “言尽于此,告辞。”

    墨楚失魂落魄的看向扶苏,扶苏留给他只是一个的背影。

    可在墨楚心中,却不可磨灭!

    墨家之中,他算得上是之骄子,师父待他如亲子,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而他也不负所望,表现出出类拔萃的能力。

    可由此也养成了一些倨傲的性子。

    而今日发生的一切,犹如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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