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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宋积云笑道:“公子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出来?”

    男子看着那张纸,慢慢地点了点其中的两个字,道:“我现在叫李四?!”

    宋积云眨着眼睛笑,道:“可我现在的未婚夫就是叫李四啊!”

    男子把手一摊,宋积云模仿她父亲写的那纸婚书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游记上:“这名字太丑!”

    宋积云笑容不变,道:“那我只好给公子换个地方住了。毕竟我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公子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男子道:“的确不方便。”

    宋积云笑着点头,径直朝纱橱外走去,只不过手搭在纱橱扇门上,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走了回来,还一面走,一面道:“这几天都忙糊涂了。这香炉的香得换一换了。服侍公子的六子以后要服侍我未婚夫,只能把公子置在西跨院了。”

    她说着,开始轻手轻脚给香炉换香料。

    “那里住的全是些仆妇,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有眼无珠的,把珍宝当石砾,把瓦块当璋玉。要是扒高踩低误伤了人可就麻烦了。”

    男子轻声一本正经地道:“有道理。毕竟是能在热孝里逼孙女出嫁的人家,仆妇眼高手低欺负新仆也是有的。”

    宋积云回头。

    男子抬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一个看起来笑盈盈。

    一个看起来严肃认真。

    眼底却都涌动着彼此才能懂的算计。

    空气仿佛凝结。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谁也不愿意退让。

    香簪在外面叩门,道:“大小姐,阿全哥回来了。”

    宋积云微微地笑,转身朝外走。

    男子在她的手再次搭上扇门的时候,突然道:“这婚书上的名字不好听!”

    宋积云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再转身的时候,已是一派郑重其事的模样,道:“公子可以想个好听的名字换上。”

    男子面露沉思,好像真的在想叫什么名字好。

    宋积云已开了纱橱的扇门,道:“既然这婚书要重拟,我们等会再说也不迟。”

    她“啪”地一声,重新关上了纱橱。

    *

    郑全在宋积云预料的时间内赶了回来,还带回了八十万两银票。

    “大掌柜说,怕这些银子太打眼,他全都分散成了五十两、一百两的,存入了各地的钱庄。”他道,“大掌柜还给大小姐留了个地址,说让大小姐以后有什么差遣,就给他留个信,他万死不辞。”

    宋积云看了看,是一家位于杭州城香积寺旁的香烛铺子。

    虽然有点远,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大掌柜没有辜负她父亲的信任,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把纸条重新递给了郑全,道:“你把地址记住了,然后把纸条烧了。”

    郑全应诺。

    宋积云又问了问他路上的事,知道他一路上都很顺利,还带信回龙虎山,让帮忙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师兄弟过来:“怕是没有这么快回信,要等些日子。”

    这也是件急不得的事。

    她点头,温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快去看看郑嬷嬷吧!你走后,她一直担心着你呢!”

    郑全憨憨地摸头,道:“大小姐不是说还要让我跑趟南昌府、上饶府吗?”

    “那个不急。”宋积云抚摸装着银票的红漆描金折枝花匣子,道,“有了这个做底气,其他的,等父亲的葬礼过后再说。”

    她原想着,给她大伯父、三叔父之类的多少留一点,现在看来,一分钱都不必留了。

    这南昌、上饶的地,她要另做打算了。

    郑全“嗯”了一声,由着香簪带着去了郑嬷嬷那里。

    *

    宋积云回了纱橱。

    男子眼睑低垂,面容沉静,好像在深思似的。

    宋积云笑道:“公子觉得我未婚夫叫什么好呢?”

    男子乌黑的眸子认真地望着她,道:“承嗣。”

    想得美!

    承嗣,是继承的意思,给她假扮一下未婚夫,就想分她家的东西,有这么好的事吗?

    “我看还不如叫继祖。”宋积云冷冷地道。

    谁家的就是谁家的,扮演完了就可以滚了。

    “也行!”男子沉吟道,“让六子帮我收拾收拾,我住这里的确不太方便。”

    还想唤婢使仆,装富家公子?

    那倒不必!

    宋积云笑道:“我未婚夫远道而来,又是我们家的娇客,自然要住到我们家的客院。只是这婚事是我父亲和我未婚夫家早年定下来的,本应该早就来娶亲了,可未婚夫家家道中落,今年好不容易攒足了盘缠,这才前来履约。”

    免得有人把他和京城里来的那个富家公子联想到一块儿。

    还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继续道;“这样我未婚夫离开梁县时,也能给我家一个交待。”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完了,我就会放你走了。

    男子皱眉道:“这样不太好吧?”

    宋积云正色地道:“有什么不好的。我未婚夫要娶妻,不北货南贩,哪有银子成家立业呢?何况我未婚夫既然做了我家姑爷,我们也不能看着他没落啊!这做生意的银子是怎么都要借的。”

    她说着,斜身问他:“您看,十万两如何?”

    三年知府也没这赚得多。

    男子思忖道:“人穷志不穷。怎么能拿妻族的银子做生意呢?”

    宋积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别以为死了张屠户,就要吃那混毛猪。

    选你,不过是想两件事一起处理。

    你不干,多的是人干?

    她凛然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看,我要做的事也做了,我派人护送您去京城如何?您是外乡人,不知道那鄱阳湖的水有多深。每年涨水不说,还闹水匪。没人护送,还真难安全北上。”

    从梁县北上,走水路是最快最好的,而走水路就必须从鄱阳湖那里转道。

    男子苦恼道:“看来必须得做生意。”

    宋积云道:“那也未必。身上银子多了,一样不安全!还是要本乡人带路才好。”

    男子闻言把婚书递给宋积云:“改个名字!”

    宋积云没说话,重新做了份婚书给男子。

    男子拿着左看右看,一副没见过婚书的样子。

    宋积云早已困得站着都睡着,如今做成了这桩大事,心弦一松,困意更浓,让六子陪着男子,忙去补觉了。

    *

    午间,院子里绿荫匝地,蝉鸣阵阵。

    侍卫推窗翻了进来,见他的主子拿着张纸在那里喃喃道:“她怎么让这胡氏的松烟墨落在纸上像旧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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