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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填她府上的这个书阁,父皇将宫中皕宋楼敞开,由着她挑,她挑过后,又请了几个大儒帮她选,最后险些搬空了大半个皕宋楼,若非礼部尚书进宫拦着,天下第一藏书阁倒要变成她府上这个了。

    永嘉游了一日的府,每走到一处,总是能想起很多往事来,想起父皇…想起父皇对她的疼爱,也正是因为这些爱,让她二十余年来,从未有一刻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当沈邵当陈尚宫都告诉她,她并非父皇的亲生女儿时,她恍遭雷劈。

    永嘉已连着数日未睡好,身子疲惫,让姜尚宫帮忙备水,想早些睡下。

    浴室的帷幔层层落下,永嘉独自进去,她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宽了衣裳,抽掉发簪,指尖探了探水温,接着将自己沉进水底。

    身体的每一处都浸在温水里,永嘉缓缓闭上眼,像是搁浅的鱼重回港湾,脑海中渐渐空白,却是许久未有过的放松,她很想就这般一直放纵下去。

    沈邵拨开纱幔,走进浴室寻永嘉,突然他脚步一顿,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周身气血霎时上涌,透过四肢百骸直冲颅顶。

    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永嘉被从水底拖起来。

    她被惊吓到,睫上挂满了水,一时瞧不清前来的人,只本能的挣扎,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松了。

    永嘉低眸擦了擦眼,抬头瞧见面色僵硬的沈邵,他立在她身前,紧盯着她,胸腔剧烈起伏。

    永嘉不知沈邵是何时闯进来的,他直直看过来的目光教她周身难受,她环臂紧抱住自己,身子又往下沉了沉。

    她才刚一动,沈邵忽然又一个箭步上前,他握住她的肩,直接将她从浴桶里拽起。

    永嘉吓得惊呼,她疯狂的捶打沈邵,教他放开她。

    他却更用力的锢住她,走到衣架上扯了段纱,三两下将她裹住,抱着出了浴室。

    姜尚宫正新打了盆热水进来,撞见此幕,手中的铜盆‘哐当’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浸湿暗红色的织锦地毯。

    沈邵侧目,见姜尚宫僵愣着不动,大骂:“滚出去。”

    他臂下夹着永嘉,大步朝内室走,踢关上门,将她扔到窗下的小榻上。

    永嘉着了实处,连忙翻身坐起,裹紧身上的缎子,她瑟缩着向后躲,紧盯着两步外沈邵:“你…你发什么疯!”她被他吓得心有余悸,久久缓不过来,如今被他盯着,更像羔羊对豺狼,只需一瞬,便能被咬断脖子,吸尽血。

    “朕发疯?”沈邵怀中起伏不止,他眯眼盯着永嘉,想起自己方才进去时,她躺在水底一动不动:“朕看是你发疯。”

    沈邵单膝跪在小榻上,身子向前倾压,大手扣住永嘉细软的后-颈,将躲远的她扯回来。

    她的小脸倏而拉近,沈邵低眸盯瞧着她面上的每一瞬每一寸,瞧她颤抖如蝶的睫,瞧她褪去血色的唇,瞧她又惊又怕,又厌又恨……

    沈邵的嗓音有些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蹭着永嘉的脸颊,低声问她:“想寻死…是吗?”

    永嘉闻言一愣,她瞧着沈邵深暗的眼底在颤,似乎是怕,一瞬明白过来,她推开他,撇开头:“我没有,”转眸见他怀疑的目光,唇畔冷笑又道了句:“也不会有。”

    沈邵盯着永嘉看了好一会,眸底激涌起的情绪慢慢平静下去,良久,他亦冷笑一声:“你最好没有…否则朕就让你母妃和弟弟陪葬。”

    永嘉身子在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冷得,她紧紧抱着臂,不想再多看沈邵一眼。

    沈邵不再气怒,复看窗下的人,忽觉出些旖-旎来。

    若烟的罗缎裹着玲珑曼妙,透出内里的冰肌玉骨,他方才锢着她,握在她软-腰处的力道重了些,此刻上面生了红,似一弯月牙,印在那片如雪的肌肤上。

    沈邵抬手撩了撩永嘉垂下的湿发,见她瑟缩的躲,也不恼,只更靠近几分,长臂一搂,温软入怀,息下一片馨香。

    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将她的小脸转向自己,入目的,是无可挑剔的美貌,除了皮相还有气质,皇家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连怨怒都透着矜贵。

    沈邵掌心盖住永嘉的眼:“别这般看朕…”

    他的大手遮盖下去,掩住了她大半张小脸,留于目下的,只剩樱粉的唇,瞧上去,软软嫩嫩的,不知是何样的味道……

    沈邵垂眸怔怔瞧着,心底忽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酸疼酸疼的,极不舒服又带着莫名的催促的快感,他覆在永嘉眼上的指尖发麻,许久许久,慢慢的倾身探近……鼻息交错,沈邵心乱得厉害,他欲浅尝辄止,却尝到甜头,再次触了上去。

    两人皆是生涩的,他却明显积极又主导,横冲直撞又细腻摸索,勾着引着她,沈邵抱着永嘉许久,忽停下来,大手滑-到她纤腰-上-捏-了一把,提醒她:“喘气!”

    怀中懵怔的人,听话的张口喘气。

    他却低笑着,趁机又吻上去。

    像是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的,缠绵不肯绝……夕佳楼的小窗下,沈邵抱着永嘉,听她低低的喘-息,笑声低而沉,似愉似悦。

    第二日早,沈邵回宫前,叫来赵九,告诉他什么破亭子,叫人拆了。

    ***

    永嘉住进长公主府后,日子少了很多波澜,似乎回到从前…但除了沈邵。

    她按照他的要求入宫,隔日或者接连三四日,有时也有多日不召见,他自也有兴起,自己出宫跑到长公主府的时候。

    她与沈邵在一起的日子,唯靠一个‘忍’字,忍下他一切的为所欲为,伤害折-辱。她每天数着日子,盼着一月之期快些过去。

    这日姜尚宫进来通传,说宫中来人了,永嘉以为又是沈邵召见,心绪一瞬低沉下来,待见走进来的内侍,又觉不对…来人并非是御前的人。

    宫人朝永嘉恭敬一礼,自称是夏贵妃宫里的人,来送帖子,说贵妃明日生辰,在宫中设了宴,还望永嘉能够赏光。

    永嘉接过帖子,有些意外,她与沈邵后宫的妃子皆是不熟的……

    “贵妃娘娘还说,若是殿下肯赏光,那娘娘今年的生辰才不算枉过。”

    这话说得……

    永嘉合上手上的贴子,放在一旁,对着宫人笑了笑:“本宫知道了。”

    宫人没听见永嘉准确的答复,眉头微动,却再没多说什么,再次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永嘉把玩着夏贵妃送来的精美贴子,花纸上头还洒着金粉,倒是奢华。

    “殿下明日要去吗?”姜尚宫在旁问。

    “你听方才那下人的话,本宫若是不去,贵妃今年的生辰难道就真枉过了?倒是莫名其妙。”

    “许是贵妃盼着您去,可话说回来,咱们与她又没有过深的交情,贵妃何必这般热情呢?”

    永嘉笑了笑:“是啊…且我如今这处境…别人恐避之不及,她怎会想着给我下帖子?”

    “那您去吗?”

    “不去。”永嘉放下帖子,她现在要与沈邵与和沈邵有关的人都保持距离,就算她现在摆脱不得,也不要给日后留隐患,她已计划好,一月之期一过,便带着母妃,逃也要逃出京城,去西疆找弟弟。

    永嘉原本想得好好的,结果第二日晌午,御前来人了,说沈邵召她入宫,参加夏贵妃的生辰宴。

    永嘉着实想不明白,她这么个不受待见的人,不应该所有宴会都将她拒之门外吗,沈邵和夏贵妃这夫妾两人到底是为什么,偏偏要她参加呢?

    将入夜,永嘉不得不更衣,随意收拾了一下,带着姜尚宫乘车入宫。

    夏贵妃住在含香殿。听宫中下人传,殿名是沈邵亲提的,只因一日贵妃伺候陛下笔墨,皓腕无意沾了墨汁,陛下亲自用帕子替她擦拭,闻见她衣袖间的香,甚喜之,虽赐其居的殿名为‘含香’。

    永嘉沿着宫中小路,行进含香殿,殿中上下,布置的分外喜气,红绸粉缎挂满树梢,鲜艳的颜色映在月色下,蓦然为寒凉的深秋添了点暖意。

    永嘉默默向内走,忽而听见不远处树梢下,传来两声悦耳的娇笑声。

    隔着叶片稀疏的枝丫,永嘉瞧见夏贵妃和沈邵并立树下,年岁尚小的贵妃,似只娇雀,依偎在沈邵怀里,不知听见心上人说了什么话,娇娇的笑起来。

    永嘉低下头转身欲走,忽听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姐姐?永嘉姐姐?”

    永嘉不禁蹙眉,无奈停住脚步,她听见背后,脚踩碎枯叶行来的声音愈近,闭了闭眼,不得已转身,正见夏贵妃挽着沈邵走至面前。

    永嘉低了低身:“陛下、贵妃娘娘安。”

    第10章 怒

    沈邵如今的后宫只有两名贵妃,白氏和夏氏。都是他在边关那几年,何皇后在京帮他选得。

    因他不在京,只是先封了良娣赐居东宫,后来沈邵登基便一并都封了贵妃,最早因为这位分,还有言官上奏,说白、夏二人出身不高,又无子嗣,中宫位悬,她二人骤封贵妃,或有不合理法之处。

    沈邵却执意,驳了言官,行了册封礼。

    白氏与夏氏从东宫到皇宫平起平坐多年,帝恩也是平分秋色,如今新帝登基数月过,朝中局势渐稳,宫人私下都在传,依照陛下的宠爱,她二人之间总会挑出一个,立为后的。

    穿堂的风,吹着孤零零的枝丫作响。

    永嘉低了低身:“陛下,贵妃娘娘安。”

    夏贵妃见了,忙低身回礼,巧笑倩兮:“长公主安,姐姐肯来赏光,真是妾身的荣幸,”她说着,美目流转到沈邵身上,见他无动于衷的面色,神色暗动,接着又转眼对着永嘉热情的笑。

    永嘉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垂眸,让姜尚宫奉上礼,再向夏贵妃道了声贺,接着便又低了低,开口先言告退。

    沈邵自见到永嘉起,便一言不发,从始至终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她。

    夏贵妃在旁暗暗观察,现下这种时候,她自也不愿永嘉多留,便指了身旁的一等宫女引着永嘉入席。

    如今离晚宴开始还有一阵子,永嘉稍走远了些,便让夏贵妃的侍女兀自去忙,她则和姜尚宫寻了个安静处躲热闹。

    姜尚宫如今一看见沈邵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用帕子扫了扫长廊,扶永嘉坐下,哼了声:“陛下倒是个会演戏的。”

    永嘉知姜尚宫生气,但沈邵愿意演戏是好的,若有一日他疯到不掩藏,才是要了她的命。

    “…只剩十日了,忍忍变过了。”

    姜尚宫听了,没再出声,她心里怕,若到时候沈邵不放手怎么办。

    永嘉靠着漆红的长廊,透过屋檐,仰头去看天上的圆月:“也不知陆将军到了西疆能不能遇上桓儿,将我的信给他。”那日在陆家,永嘉知道陆翊会去西疆,便让他帮忙带了封书信。

    父皇刚驾崩的那阵子,沈邵封闭了整个京城,外头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递不出去,她也是在那时候和弟弟断了联系…后来沈邵顺利登基,京城渐渐解封,可她再没收到过桓儿的信,她寄出去的更是杳无音信。

    姜尚宫闻言,正想答话,忽见暗淡灯火下,从长廊深处走近的身影,姜尚宫一顿,低头轻咳了一声。

    永嘉见了,忙转身望去,正见沈邵逆在廊下的阴影里,独身一步步走过来。

    沈邵走上前,睨了眼立着不动,格外没有眼力的姜尚宫:“退下。”

    姜尚宫闻言却仍是不动。

    永嘉见沈邵眉眼生愠,忙转头去看姜尚宫,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快走。

    姜尚宫退到长廊外,遇上了等候在此处的王然。

    王然见到姜尚宫,面上忙挂起笑来:“姜姑姑您来了。”

    姜尚宫却没有好脸色给王然,重重的一甩手中帕子,瞪了他一眼:“我不来,难道还能留在里头?”

    王然默了一声,面上仍是笑呵呵的:“姑姑莫生气…莫生气。”

    月光冷暗,屋檐的枯枝映着光,投在长廊侧的宫墙上,留下斜长的阴影。

    永嘉盯着逼近的沈邵,一步步的后退,最后背撞到石墙上,再无路可走,她惊慌的抬手去推沈邵的胸膛:“…你做什么…不行…”

    “不行?”沈邵挑了挑眉,低眸去瞧抵在自己身前的小手,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松握住她的两只细腕,用力一拽,将人儿扯到怀中来,长臂从后稳稳的锢住她:“行不行还由得到你说?”

    沈邵的气息在颈-后落下来,永嘉慌了,她奋力的挣扎:“你疯了…这是外面…”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语气含糊:“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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