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冲喜[重生]
    唯有他知晓,这些年来,王且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爬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不过是为了?追查王氏死亡的真相。

    当年事发突然,他为了掩盖真相,只能将叶云亭记在王氏名下。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想王且不仅怀疑王氏的死有蹊跷,竟连叶云亭这个外甥也并不亲近。

    显然是怀疑叶云亭的身份。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叶知礼双手攥成拳,小皇帝如今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已然是靠不住,他必须给自己寻一条后路。否则等?永安王称帝,不论是叶云亭还是王且,都不会让他好过。

    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南越那边……

    他转身离开,王且却是跨入殿内,规规矩矩地行礼。

    “可是有眉目了?”李踪问。

    “是。”王且神?色很淡,先?帝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似乎并不能让他动容。但凡是换成其他朝臣,恐怕此时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灭口。

    “说说吧。”李踪单手支额,另一手端起一?杯酒轻啜一?口,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

    可惜大理寺卿并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平铺直叙地讲述了自己查到的东西。

    二十六年前,先?太子被派往南地治理?水患,当时确实有瘟疫爆发,先?太子也的确染上了?瘟疫,但先?太子却并不是因瘟疫而死。

    据王且查到的线索,当年先太子熬过了?瘟疫,拖着病躯治理?好了南地的水患与瘟疫,方才被下属护送着赶回上京。

    当时的先?太子身体虽然虚弱,却并无性命之忧。但在回上京的路途上,先?太子却遭了暗算,被下了?毒。那毒发作后的症状是全身溃烂,肖似瘟疫,却比瘟疫烈性的多,短短半日,太子便毒发身亡。

    队伍中跟随的太医乃是先太子亲信,他察觉蹊跷,反复验证后察觉先?太子是中毒身亡,证据直指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先?帝。他引而不发,暗中将此事写信告知了当时的太子太傅赵名泉。之?后护送太子遗体的队伍归京,太医冒死将此事告知成宗皇帝,可却被成宗皇帝按了?下来。

    兄弟阋墙,夺位之?争,乃是皇家丑事。

    之?后紧接着,便是太子妃受惊难产,东宫走水,太子妃连着未出世的孩子一?并葬身火海。

    成宗皇帝虽大受打击,之?后却还是立了?二皇子李乾为太子。

    是以知道真相的赵名泉才会数次反对立二皇子为太子,甚至不惜辞官。而当时护送先?太子的一?干人等?,尽数被灭了口。唯有早就料到有此一遭的太医假死躲过一?劫,自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直到最近大理寺开始彻查先太子之?死,王且才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位老太医,得知了真相。

    “此案查的太过顺利,”王且并无隐瞒:“陈年旧事本十分难查,但我派人去寻找证人调取卷宗时,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发现线索,似有推手在后面推波助澜。”

    李踪倒是并不意外的样子:“这些你?不必理?会,找齐了?证人证物,便定案昭告天下罢。”

    “陛下。”饶是淡然如王且,也不由惊讶:“若是昭告天下,事态恐怕难以控制。”

    “无妨。”李踪饮完了?酒,拂袖起身:“你?照做便是。”

    他绕过龙案准备离开大殿,又?陡然想起什?么?来:“你?可知先太子妃生?下的孩子去了哪儿?”

    王且不明所以:“当是葬身火海了?。”

    “错了?。”李踪却是摇头一笑,轻声说:“先?太子与老永安王,据说是忘年交,老王妃与先太子妃也走得极近,甚至连怀孕的时间也只相差一?月。东宫走水后没过几日,老王妃便早产了?,诞下了?一?对男胎,但其中有一?个出生后就夭折了?。”

    他的声音十分漂浮:“你?猜……世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王且听的心惊,可李踪却是陡然收声,没再继续说,带着奇异的笑容离开了?。

    第121章 冲喜第121天 身世

    被留下的王且惊骇难言。

    一直以来, 他遵从的准则便是在其位谋其事。他不掺和到复杂的权利斗争之中,凡是上头吩咐下来,他便照做。

    但他没想到, 一桩赵氏谋逆案,竟然会牵扯出如此的骇人的真相。

    先帝弑兄夺位,又为了抹平证据, 冤杀赵氏满门。就连先太子妃难产东宫走水,也隐隐与之相关。他以为这已经足够惊人, 但皇帝却是轻飘飘地就扔出一个更叫人惊骇的消息。

    外?头的传言竟是真的。

    他处理过的案件多不胜数,根据皇帝的话,再略一推敲,几乎已经明白皇帝的所说的“巧合”便是真相。

    这世?上的巧合不是没有,可如此巧之又巧的事情?, 多?半是有心为之。

    默默消化?了一会儿, 王且方才艰难迈步离开。踏出宫门时他回头看一眼, 只见厚重的乌云沉沉压下来,明明该是早春的时节,雪花却依旧纷飞, 给恢弘的宫殿笼罩上了一层彻骨的寒意。

    他最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大理寺。

    之后按照皇帝的吩咐,结案, 昭告天下。

    期间有不少利益相关的朝臣得知消息后明里暗里向他施压过, 但他只用一句皇帝的口谕便都顶了回去。

    于是赵家平反、先帝弑兄夺位的告示张贴的满城都是。

    谋杀长兄, 冤杀忠臣……先帝的罪名被桩桩件件列在列在告示上。

    顿时举国哗然。

    宗室的老臣们在太和殿前跪了一片,恳请皇帝撤回告示,禁止坊间议论此事,为先帝洗清污名。

    李踪斜斜依靠在龙椅上,笑得直不起腰来:“就凭父皇做的那些腌臜事, 他们竟然也好意思说洗清‘污名’?”笑完他又摇了摇头:“罢了,朕何须再与他们计较呢。”

    毕竟他与那些跪在太和殿前的老臣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低声喃喃道:“如此你可算满意了么?”

    *

    太傅府中,韩蝉与魏书青对坐,两人面前摆着一张棋盘,韩蝉执白子,魏书青执黑子,此时白子已是困兽之势。

    “你分神了。”魏书青没趣地打乱棋局:“你在想什么?”

    此时魏书青的态度与从前截然不同,他未用尊称,便多了几分不分彼此的亲近。

    韩蝉自沉思?中回过神来:“赵家翻案了,殿下的死也真相大白了。”

    “是时候开始走下一步了。”魏书青眼中闪过恨意:“这不是好事?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当年追随先太子的朝臣多不胜数。先太子亡故后,这些朝臣被先帝逐渐拔除,或被贬谪流放,或因罪下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弑兄夺位的先帝,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连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这些年来,韩蝉将他们这些几乎走投无路的人联合在一起,安排了新的身份,插入各个位置,不过是为了复仇。为先太子、也为自己枉死的家人……他们早就已经没了退路,只有赌上自己的性命,将先帝的肮脏面目揭露,让皇室颠覆!

    不仅仅是先帝,先帝的子嗣,也不配坐这个位置。

    原本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殿下的子嗣……

    “我总觉得皇帝最近有些反常。”韩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的计划进行的太过顺利了。”

    “这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魏书青面露不解。

    当初韩蝉因殷氏陷入困境,为了自救,他才借用了赵家遗孤的身份,一是为了摆脱困境重得皇帝的信任。二则是为了利用皇帝的愧疚,为赵氏翻案。

    皇帝不知道赵氏冤案背后代表着什么,他们却一清二楚。

    当初老太医暗中将殿下被谋害的证据交给了太子太傅赵名泉,自己则站在明面揭发了二皇子谋害兄长的恶行。却不想成宗皇帝不仅没有严惩二皇子,反而将老太医控制了起来。得知消息的赵名泉意识到成宗皇帝的态度,没有再站出来。

    紧接着,便是东宫走水,太子妃与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葬身火海。

    先太子一脉彻底断绝。

    成宗皇帝得知消息后大病一场,召来二皇子臭骂一顿,却并未替枉死者伸冤,而是顾忌皇室的名声、朝堂的稳定,亲手将凶手扶上了太子之位。

    这是何其可笑?!

    赵名泉刚正,意识到成宗皇帝已然放弃了身亡的大儿子,又几次反对立太子无效后,便毅然选择了辞官。那份证据则被他死死藏了起来,转为暗中寻机为先太子伸冤。

    却没想到先帝狭隘记仇,恰又知晓赵名泉知道当年的事,掌权后直接安了个罪名,将赵氏满门灭尽。

    赵氏冤案的背后,是先帝为了隐瞒弑兄恶行,制造冤案杀人灭口。

    韩蝉之所以给自己安了个赵氏遗孤的身份,就是为了利用晓皇帝给赵家翻案,而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先帝罪行公之于众。

    先帝尚且得位不正,小皇帝是他的儿子,这龙椅又如何坐得安稳?

    他们已经造好了势,联络好了起义军,只要寻了个借口,便能将小皇子从龙座上推下去。

    至于这皇位要?由谁来坐,就是韩蝉要?操心的事了。

    魏书青从未这么畅快过,是以对韩蝉的忧虑也并不以为然:“恐怕是胜利来的太快,你还没做好准备罢了。毕竟我们筹谋了这么些年,费了这么多?的功夫……”

    “与你说不明白。”韩蝉摇摇头,起身走出了茶室,站在廊下看外?头的飞雪。

    这些日子皇帝极少再来寻他,少数的两次,也是说些莫名的话,叫他心神不宁。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生出的焦躁情?绪按下去,一遍遍回想着李踪最近的行为,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只是愧对他,迫切地与先帝割裂,想以此来讨好他罢了。

    这也是他选择赵氏遗孤身份的目的。

    他对这个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太了解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以至于他年纪渐长之后,生出的不合时宜的小心思?,也成为了他计划的一环。

    “罢了,继续按计划行事吧。”

    魏书青畅快一笑,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

    宗室跪求无果,先帝罪行被广为传开,坊间关于皇室的流言愈发不堪入耳,而与之相对的,风头正盛的永安王呼声也越来越高。

    焦作在上京潜伏了这些时日,将其中的暗流看得清清楚楚。

    “是时候回去了。”他叫小二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当天下午就策马出京,往冀州赶去。

    待他昼夜兼程赶到冀州时,发现城中百姓都讨论着先帝弑兄之事,气氛热火朝天。间或还有提到永安王方才是皇室正统的……

    焦作神色微沉,这上京的消息,竟比他的马儿跑得还要?快,说这背后没有推手他绝不相信。

    策马入了都督府,不敢耽误时候,直接去见了王爷。

    听闻焦作归来,正与一众官员将领议事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寻了个借口遣散了众人,召了焦作去书房议事。

    焦作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但终于见着了永安王,却是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王爷叫属下查的两桩事,都已经有了线索。”

    “说来听听。”李凤歧坐在桌案后,叶云亭在他身侧,两人神情?不自觉沉凝,竟然有些相仿的气势。

    焦作神情?微凛,将小心藏在怀里的画像拿出来,递给李凤歧,方才开始说起查探的过程。

    “属下到了上京后,先想办法寻了当年东宫与王府的旧人。结果发现那些旧人不是灭了口,便是销声匿迹了。辗转许久,方才寻到了一位老宫女。”

    那老宫女在出宫之前,就在东宫伺候着。只不过她并不得重用,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在焦作的威逼利诱之下,她说了许多从前事。

    据她所言,先太子妃与老王妃关系非常好,又因为几乎是前后怀孕,时常约着小聚。但凡是太子妃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给老王妃送一份去。当然,这是那老宫女一开始试图糊弄焦作时所说,但也叫她后面的话更具有可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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