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上官凌舞，女，十七岁，前摄政王上官镇独女，内阁大学士上官瑾侄女，苏太后的外甥女，现已成婚五年，位秋月王朝皇后。
在此，我想简单介绍一下我这五年的生活。
刚嫁给皇上的时候我十二岁，皇上十四岁，那时他还是太子，五官俊美，才华横溢。情窦初开的我刚刚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拜倒在他的太子服下，回府就揪着我爹的官服要死要活地说要嫁给太子。
我爹很淡定：“我上关镇的闺女就是要嫁太子的。”然后连夜写了份奏折，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给了皇上，七天后，我就收到“上官镇之女上官凌舞郡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乃天下女子典范，应配天下最好的男儿。故册封为太子妃，择日成婚”的圣旨。
时至新年，我在爹的授意下为皇上献一曲踏雪舞，皇上大喜，在群臣面前宣布，二月十四乃大吉大利之日，我和太子的婚期，便订到那时。
我心想，不枉费我的脚冻成萝卜状……
于是，欢欢喜喜地过完年后，我整装待发嫁给了太子秋焰。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下我的新婚之夜。
尽管当时只有十二岁，但在成婚之前，我娘和姑姑已经给我上过课了，简略而又不简单地说了下新婚之夜的注意事项，于是，我含羞带怯地坐在床边等着太子秋焰。
结果……太子殿下连我的红盖头都没掀，只是站在新房门口对着丫鬟们道：“太子妃年幼，敦伦之理待太子妃及笄之后再补也不迟。”
当时的我心想这太子还挺体贴，还能等我长大，反正三年的时间又不长……于是傻不拉唧老老实实地自己在婚房里睡了一宿。
之后就是跟秋焰长达三年的相处。
这三年让我深刻地见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少年是如何变成脾气臭得像夜壶一样的太子爷的。
起初我只是觉得他的怪癖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比如从来不跟我一起睡觉，卧房里伺候的都是太监而不是宫女，看着我日渐妖娆美丽不但不欣喜反而越来越烦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两句堵得我胸口疼的话……
我呢？从小的娇生惯养也让我没把他当太子，真让我堵着了我就也说两句让他添堵的话。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说两句“大胆”，但后来发现我娘家势力实在非比寻常让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也就放弃休了我的事。
当然，有时我们两个吵急了还会动手比画比画，不过他的师傅是骠骑大将军，我的师傅是威震大将军，每次武斗的结果只是太子府被毁了大半，不分输赢。
啊！说远了，反正我很快就及笄了，但我们两个仍旧没有夫妻之实。不是我不愿意不喜欢，虽然连吵带闹地过了三年，但我还就是喜欢他。在我及笄当天夜里他不但没出现在卧房里，连太子府里都找不到他。
太子妃我怒了，硬是掀了大半个皇城，最后在礼部侍郎宋书的卧房里揪出了抱着礼部侍郎哭得稀里哗啦的秋焰。
宋书我认识，是我叔叔上官瑾的学生，二十二岁，前途无量，性别男。
为什么我的男人在我们两个圆房之日抱着别的男人哭得要死要活？这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在我推平了宋书的卧房之后，秋焰告诉我一个能令皇上晕过去的事实。
我的相公，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是个断袖。
我上官凌舞奋斗了小半辈子，结果输给了个男人。
2
在知道那个事实之后又过了两年，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皇上猝死在惠妃的美人榻上，太子秋焰登基，我成了皇后。礼部侍郎宋书成了礼部尚书，我爹当了两年摄政王，现在刚退养。之后秋焰先后纳了十几个大臣之女为妃，又寻了几个江南美人为嫔。
我垂眸看着跪在我面前恭敬地敬茶的美人们，心底默默地替她们感到悲哀。
嫁了个断袖啊妹妹们，空虚寂寞你们懂的啊！白白便宜了那些大内侍卫们啊……
果然，不过三个月，那些原本还娇艳如花的美人们也都憔悴了。
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瑶妃旁敲侧击地想向我打听皇帝最近有没有独宠那个妃子。
我佯装疲倦地揉了揉眉头，往卧榻上缩了缩，笑眯眯地开口：“妹妹别急，等本宫有时间去皇上那儿问问，瑶妃妹妹这么楚楚动人怎的还不动心？”说完，没给瑶妃开口的机会，我跟身边的宫女招招手，“皇上在哪儿？”
“回皇后，皇上在御书房。”
我点点头，继续笑眯眯地跟瑶妃说：“本宫这就去为妹妹讨个公道，妹妹莫急。”
说完，我抓了一大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走出我的宫殿，向御书房走去，丢下不知所措的瑶妃。
御书房门口守了两个小太监，在我的示意下那两个小太监和我身后的宫女们一起退了出去，我用脚尖踢开了御书房的门。
秋焰和宋书似被突然踢开的门吓了一跳，秋焰刚刚皱起眉，却在看到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我时顿了一下，轻声让宋书先出去，喝了口茶水后才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我把手里剩下的半把瓜子塞到宋书手中，告诉他慢慢吃，随后才迈步走进御书房：“是想告诉你个喜讯。”
果真，我的话刚落，秋焰学着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挑起眉：“莫不是皇后孤独寂寞了，想要寻个人消遣消遣？”
我点了点头关上书房门，坐到秋焰的龙椅上，顺手摸了本奏折随便翻阅：“嗯，猜得挺靠谱，但不准确。”
秋焰立刻失去了继续猜的兴趣，冷下脸来：“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猜谜。”
“啊！也没什么！”我又翻了本奏折，“我好像有孕了。”
静默了几滴水的时间……
刚准备把手中的奏折放到桌子上再换一本，眼前的桌子骤然被掀翻到不远处，一声巨响惊得侍奉在门外的宫女太监们立刻惊呼“护驾”。
我平静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散落一地的奏折中间。
还行，他还会生气，没有不管不问。
秋焰显然气得不轻，暴喝一声“都给朕滚”之后，闪电般伸出手抓在我的凤袍领子上，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上官凌舞，你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有苏太后和摄政王在我就动不了你！有了孽种这个事，哪怕你是皇后，我照样有充分的理由废了你！”
我用力地捏住秋焰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我有孽种？哈哈哈！你拿什么证明我这是孽种？说你我五年从未同床吗？你我成婚五年一无所出，现在皇后有子，难道不应该举国欢庆？你凭什么说这是孽种？还是，你亲自对着天下说出你是断袖？此生无后？”
秋焰被我噎得一哽，松开了手。
我哼了一声，松了松衣领：“我一个人无后没什么，再过个五年，所有的妃嫔都无后，说到原因是什么没有几个女人是嘴严的！我看你这皇上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了，四王爷和镇远藩王可都惦记着呢。不管我这孩子是谁的，如果别的妃嫔始终无子，那这孩子就是未来的天子，不对吗？还是你已经决定好与其他妃子同眠了？”
果真，我话音刚落，秋焰已经闭嘴了。
我重新系好衣领的扣子，笑眯眯地拍了拍秋焰的肩膀：“怀孕期间，皇上要好好关心臣妾啊。”
说完，我从桌子上捏了两块桂花糕丢进嘴里，起身走出御书房。
宋书还站在大门外，看到我时立刻低头弯腰行礼。我等着嘴里的桂花糕完全化掉之后才开口说了句“免礼。”
摸了摸因吃太多零食而鼓起来的小肚子，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3
果真，当天晚上，秋焰就来了。
我极力忽略掉身边欣喜若狂的宫女们，一口一口地吃着葡萄。
一双细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盘子里的葡萄……
“小月。”
“是，皇上。”
“这葡萄太凉了，放一放再给皇后吃。”
“是。”
“小泉子。”
“在，皇上。”
“皇后的被褥太薄了，换套厚的，再准备四个柔软的靠枕。”
“是。”
“等下，把西域进贡的波斯地毯也拿过来，东凌宫的地都铺上，如果不够再去找朕。”
“是。”
“小顺子。”
“是，皇上。”
“去请华阳公主，告诉华阳公主立刻准备衣物搬到东凌宫，陪皇后一年，就说是朕说的。”
“是。”
“桐杨。”
“臣在。”
“朕命你从现在起每天十二个时辰保护皇后，并告诉其他妃嫔，皇后有孕，任何人等不许无事滋扰，有事先向朕禀报。”
“臣遵旨。”
我默默地吃着红枣糕，对于秋焰所做的一切不予置否。
指挥完了，秋焰挥退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随后坐在我身边，从我嘴边拿走半块红枣糕塞进嘴里。
“盘子里还有，为什么拿我的？”
一道漫不经心中带着犀利的视线扫了过来：“我是帮你尝尝变没变质。”
我笑：“变质我也吃了，你再吃，拉肚子的就从一个变成两个。”
秋焰哼了一声：“你现在有了身子，不是一个人了。”
我翻个身，哼哼：“反正又不是你的。”
一双手立刻把我扳了过来，秋焰双眼冒火地盯着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开口：“你行啊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我就不说了，我好心好意地来照顾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说两句哄我开心的话你能死吗？”
“绿帽子？哄你开心？”我呵呵地笑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秋焰，你问问自己的良心，究竟是谁先给谁戴了绿帽子？这五年你哄过我开心吗？”
秋焰一愣，随后别过脸：“朕、朕是皇上……怎么能哄人开心？”
“皇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伸手扭回秋焰的脸，“当初我姑姑因为贪玩小产了，丢了孩子，父皇不眠不休地陪了三天三夜，变着花样哄我姑姑，直到我姑姑忘掉小产的事情，恢复笑颜之后才休息。尽管姑姑此生并无所出，但你，从华嫔过继为姑姑的儿子，当了太子。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秋焰别开视线，不敢看我。
我抿嘴微笑：“那个字我不想说。秋焰，我上官凌舞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先皇赐字润秋，贵为外姓郡主，因封号里有皇室族姓，连普通的公主见了我都礼让三分，就算你休了我，我照样能换个名字改嫁富贵人家。而这五年来，就算我知道你是断袖，我依旧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算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有无数种方法能让自己安全离开这里，却也没私自离宫，究竟是什么原因你比我清楚……”
“凌舞，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你觉得受不了这个侮辱你尽可废后，然后找一个跟我一样能接受你是断袖还要想办法扶持你、陪伴你一辈子的皇后吧。”
“……”
于是，这天，是我和秋焰成婚五年后，他第一次在我寝宫过夜，虽然是睡在我的藤椅上……不过，可喜可贺。
我上官凌舞的夺夫之战，正式开始。
4
秋焰对我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以前……怎么说呢，大概是把我当成个认识的女人。现在，嗯，兄弟？
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我也说不好，反正开始对我关心照顾了，甚至上朝的时候都带着我，生怕我自己在东凌宫瞎吃东西，下朝的时候也是直接把我带走。
渐渐地，皇上沉迷女色的传闻就传开了……
而身为“女色”的主人公我，表示又开心又闹心又忧心又伤心……
他把我看得这么紧，我怎么去找宋书啊！
终于，由于我娘亲得知我有了身孕，说要把我接回府里小住两天，于是，我就借着这个理由，离了宫，回家住了两天，然后提前半天回了宫。
当然，是在下朝的时候。
在群臣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我来来回回地走了无数遍，终于“偶遇”了宋书。
不过宋书比我想象的要坦然得多，看见我之后立刻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后娘娘。”
我打了个哈欠，笑道：“本宫吃多了，陪本宫散散步吧。”
御花园里的花又多了不少，一走进来我就被熏得有点迷糊。
不得已，我走上了池塘上的小桥，宋书跟了上来。
我又打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还是回宫休息吧！有了身子不比从前。”宋书礼貌的在一旁开口。
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扭过头看着一板一眼的宋书笑道：“宋尚书也知道本宫有了身孕？”
宋书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宋尚书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想必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都会出现宋尚书的影子吧。”我调侃道，“可有妻室？”
“家中尚有两房妾侍，未曾娶妻。”
“哦？”我吃了一惊，“两房妾侍？”
“是，还有二子一女。”
这可不得了啊！难道、难道、难道断袖见了女的……还能硬得起来？
我咬着指尖，仔细地琢磨着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以前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想着断袖就是男的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却没从生理问题考虑过，如果……那就这样……然后那样……再然后……嘿嘿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声又一声的“皇后娘娘”终于叫回了我的魂。
“嗯？怎么了？”
宋书垂头：“皇上来了。”
皇上？
我眉头一挑，回过头去。
只见秋焰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跟在怒极的秋焰身后，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宋书低头行礼：“皇上吉祥。”
秋焰貌似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免礼，没事就退下吧。”
宋书应了声，就离开了原地。
我呆愣地看着秋焰……这厮居然放跑了自己的小情人！
在我愣神期间，秋焰突然伸手去抓我的胳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躲开，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屈起食指和中指去顶他的腋下了……
秋焰一惊，隔开我的手就是一记手刀，我果断地后仰一个后空翻……
“皇上使不得！皇后娘娘有孕啊！”两声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孕的皇后”，立刻停止了后空翻，随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眼前顿时就一黑。
“凌舞！”
虽然我很想柔弱地晕倒，但从小习武让我只是晕了一小会儿便醒了，比较幸运的是此时此刻我正被秋焰抱在怀里，飞快地向我的寝宫奔去。
“快快快！去请朱太医！”
“是，皇上。”
“是个屁！还不快去！”
第一次听到秋焰爆粗口，我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秋焰脚步一僵。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我能感觉到秋焰明显变粗的喘息，他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把我平稳地放了下来。
我笑眯眯地刚准备问他为什么抛弃了他的小情人单单抓走了我，这厮憋了半天，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大胆皇后，你挺着朕的太子居然还敢勾引朕的男人……”
5
当天我被吼得血气上涌头重脚轻地回了寝宫，喝了两碗燕窝汤压惊后突然意识到动完武之后我居然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事情——断袖见了女的是否还能硬得起来！
在寝宫和华阳公主聊了三四日的家常，我估摸着秋焰应该冷静得差不多了，跟桐杨旁敲侧击到秋焰正在我姑姑苏太后那儿，我立刻摆好架势去了姑姑那里。
这段时间正好远嫁蒙古的新月公主回宫探亲了，这几天正陪着姑姑，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新月公主的驸马来接，姑姑便跟着去送行，于是，秋焰扑了个空，正在姑姑的后花园里赏花。
良辰美景，孤男寡女。
我淫笑着暗暗挥退了我和他身边的太监宫女，脚步轻盈地走上前去。
习武之人的听力灵敏，我刚拐到通往凉亭的石子路上他就转过了头。看见是我，表情有一丝的复杂，但还是迎了上来，不自然地脱下龙袍披到我肩上：“入秋了，花园不比内宫，阴凉得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你脑子进水了吗”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被我聪明地咽了下去，暗暗地捂住依旧平坦的肚子——我还不知何时会出世的孩儿啊！娘都是借了你的光啊！
我难得温顺地点了点头，随后跟他走到凉亭内。
又拈了一块糕点，看着依旧还没适应与我相处的秋焰，假装随意地开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断袖的？”
秋焰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问，耳根一红，牙关咬得死紧，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继续吃着糕点，没出声，耐心地等着——别装了秋焰！你啥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有啥事你要是能憋住一炷香我就……我就……我就再等两年再抓回你！
果然，在我慢条斯理地吃掉四块芙蓉酥之后，秋焰开口了。
“小时候……喀喀——”刻意的咳嗽声换来我注视的目光，秋焰才继续说，“当时年少贪玩，爬树的时候掉下来，是宋书接住了我，我把他砸倒在地上，不小心亲到他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结果秋焰也是默默地看着我，没再说话。
半晌，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口：“……没了？”
秋焰嘴角有些抽搐，勉强地回答：“没了。”
这孩子有初吻情结啊！早知道……早知道……老娘就先上了他！
一瞬间我就烦躁得无以复加，直接把还剩了半盘子的糕点掀翻到地上，顶着秋焰诧异的目光起身在原地走来走去……
后悔……后悔……不行！我得抓紧进度了！
下定决心之后我立刻伸手揪住只穿着内袍的秋焰的领子，一边喊着“我告诉你，你别碰我啊！小心我掉孩子给你看”，一边把他按到凉亭的石柱上，随后凶神恶煞地啃上了他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我掉孩子给他看”，秋焰果真没有过多地挣扎，于是我就放心地继续啃……哦不，亲下去了……
究竟亲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经验，反正约莫自己的气息不够用了才一边喘一边放开秋焰。
……这玩意儿真是个体力活……
秋焰也哆嗦着扶着我，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搂紧我，一边喘息一边训斥：“大胆皇后！竟敢轻薄朕！”只可惜语气绵柔，毫无威慑力。
我：“……”
静默了几秒之后他说：“朕要轻薄回去……”
我：“……来吧。”
……跟我在一起，你只有又羞又恼的时候才会说“朕”，嘿嘿！我都知道……
6
当天晚上，秋焰以“东凌宫潮气颇重，不利于养身”为由，将我接到了他的寝宫。
暗自偷笑这种事我就不说了，有损我皇后的形象。
反正从那天后我就心安理得地住在秋焰的寝宫，死都不走。
这回的朝夕相处与在太子府时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他已经动摇了。在他眼里，我不再只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香喷喷的女人，还是个脑袋上贴了标签写着“皇上的女人”的女人。
看来我那一吻颇有威力，我经常会发现秋焰盯着我的嘴唇发呆，不过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就立刻挪开视线……从那之后我没啥事就舔舔嘴唇，让它时刻保持湿润诱人的状态。
秋焰越来越纠结，连召见宋书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我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继续淡定地喝燕窝粥，眼睛余光瞄到秋焰又开始盯着我的嘴的时候我更用力地撅起嘴去吹勺里已经凉了的粥……
好半天，耳边传来吞唾沫的声音。
一双手突然覆到我的肚子上，秋焰的声音有些干哑：“我能问问，这孩子是谁的吗？”
我斜了他一眼：“我的。”
秋焰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上火：“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孩子的……父亲。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是否英勇无比聪慧无双，是否有资格当这孩子的父亲……我以后，又该如何去教养这个孩子。”
喝粥的手一顿，我停了停，拿下秋焰的手：“你只要记住，我上官凌舞的孩子，一定是你秋焰的，这，就够了。”
天气渐暖，阳光明媚，秋焰心情大好，于一良辰美景的夜晚，宴请朝廷命官携诰命夫人到皇宫的御花园饮酒赏月。
秋焰让我好好准备一番，与他一同参宴。我淡定地表示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秋焰你自己去玩吧。
尽管他不爽，但也没说我什么，只是拂袖离去。
我在龙床上蹭了好久，突然想到今天宋书也应该会去，于是，又决定去看看。但是，皇后这身衣服太惹眼，容易被秋焰发现，我就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向御花园走去。
人实在是太多了，连我偷了壶上好的仙人醉都没人发现。
随便拉了个宫女让她转告宋书我在御花园的湖边等他，我便一边喝着仙人醉一边向湖边走去。
这仙人醉当真不愧于这个名字，不过喝了小半壶，我就已经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了。
等宋书到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影在晃了……酒醉误事！
我眯着眼睛看着宋书，忽然就觉得这男子静静地站在这儿挺好看的，秋焰的眼光还不错。刚想到秋焰，侧眼便看见秋焰那明黄色的龙袍正在不远处向我们走来。
我笑眯眯地转过身，开玩笑似的对宋书开口：“看见没？秋焰以为你私会宫女，来捉奸……”话音还没落，我忽然觉得一股杀气突然从半空中传来，直击宋书！
我一惊，居然有人敢到皇宫来刺杀朝廷命官！
而宋书一介文官，根本就不懂武！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搂住宋书向空中掠起，躲开突然出现在我们刚刚位置上的持剑黑衣人，紧接着大喊一声：“有刺客！”
不远处的秋焰脚步一顿，立刻甩开碍事的龙袍，脚步一点，向我们的方向急掠而来，周围的御林军都带着兵器冲了过来。
因为喝了不少酒，我几乎提不起内力，抱着宋书让我觉得吃力无比，看着已经很接近的秋焰我不禁松口气，忍不住呼唤：“秋焰，快……”
此时秋焰的脸已经非常接近，“快来”的“来”字我还没有说出口，一股刚劲的内力突然震得我胸口一甜，手脚发麻，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秋焰震开了我，从我手中接住了脸色惨白的宋书，愤怒地喝令御林军立刻抓住刺客。
唯一一个认出我的小宫女在看见我时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只可惜，场面实在太过混乱，她尖细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于是，在我落进冰冷的湖水中时，看见的正是秋焰轻轻的将宋书放到地上，心急火燎地喊着太医……
一瞬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7
我以为我会死，可我现在觉得生不如死。
全身如火烧般的燥热，烧得我几乎不想让任何东西贴在自己的身上，脑袋里如针刺般痛，疼得我想尖叫，可偏偏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从小到大，我连个伤寒都没得过，此时此刻我所遭受的罪，足以让我疯狂。
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解开我的衣襟，用温凉的液体擦拭着我的身子，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后，还有一个温软的物体贴上我的唇，一个柔暖之物探开我紧闭的牙关，一口苦得要人命的药汁便流了进来，在我被迫吞下之后那物便会再送上一口。
还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只可惜，我听不清，我只知道那人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
在痛苦的折磨中，我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我体内的燥热全部平复的时候，我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右手的手臂一直很沉，我想抬起手却始终抬不起来，顶多只是指尖动了动。
而就在我动了下指尖时，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立刻在我耳旁响起：“太医太医！她手动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紧接着我手臂一轻，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道道的光从我的眼皮外透了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半晌，我费事地动了动眼皮：“太……太亮了……”嗓子干涩得不像是我的。
“灭灯灭灯！”
几个轻声的吹气声后，眼前的光果真暗了不少，我挣扎了许久，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在我床下弯腰候着的是名太医，此时正为我把脉。最靠近我的，是一道明黄，秋焰。
他瘦了不少。
见我醒来，秋焰立刻坐到我身边，为我掖了掖被角，声音极轻极柔：“怎么样？想喝水吗？”
我张了张嘴，视线忽然对上站在秋焰身后的人，宋书。
看着站得极近的两个人，我突然想到湖边的那一幕，顿时心底的烦躁疯狂地上涌，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一脚踢开为我把脉的太医，骂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地上窸窸窣窣一阵，太医、太监和宫女们便没了踪影，我抬头看着还站在秋焰身后的宋书，突然抓起我头下的瓷枕，猛地摔碎在他脚边：“你也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宋书顿了一下，弯腰作揖：“宋书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我和秋焰，一时间，房间里静默无比。
我闭着眼睛扭过头不看秋焰。
半晌，秋焰开了口：“凌舞，我……”
“秋焰。”我打断了他的话。
秋焰没有接话。
我伸手遮在眼前，默默地擦干眼泪，平静地开口：“我想回家。”
在我还是润秋郡主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宅子，我把凤袍留在了东凌宫，只穿了我嫁过来的时候自己带来的家常衣裳，什么都没拿，孤身一人回了我的郡主府。
回府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想到刚刚秋焰的解释和挽留。
“凌舞，我当时不知道那个宫女就是你，我一听有刺客就没留意那么多……我看那刺客的目标是宋书，便一心想要救下他……我承认当时我太心急了，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就会听出来那是你的声音，也会想到宫里怎么会有会武的宫女……可是凌舞，我当时真的还很庆幸你没有跟我一道来，再受到惊吓……可我没想到……”
看着我静静地拆着头上的凤冠，秋焰可能真的吓到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阻止我继续拆，有些语无伦次：“凌舞，我一直知道这么多年忽略你是我的错，我也知道受委屈最多的也是你，我一直想补偿你……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着想……我很庆幸娶了你做皇后……真的……你别走了……宫外、宫外对孩子不安全……”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子对上秋焰有些躲闪的视线：“别装了，我昏迷了这么多天，太医怎么会诊不出来我根本没有身孕？如果我没猜错，连守宫砂你也看见了……秋焰，你也不想想，这五年来我上官凌舞一心对你，怎么肯委曲求全怀别人的孩子？你到底在我身上留过一丝心思没有？”
这回，换来秋焰又一次的哑口无言。
在临上轿之前，我对着沉默地站在轿外的秋焰道：“秋焰，你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不懂感情的少年人了。我上官凌舞不是放不开的人，废后书我已经替你写好放在了御书房……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8
回到郡主府上没多久，我就把爹娘也接了过来。虽然我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爹娘还是看出我跟秋焰出了问题，只是，他们两个都没问，只是陪我在府上过着清闲日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一个月，我在府里始终没接到秋焰的废后书，我也由最开始的淡定到现在的心浮气躁。
这秋焰到底玩什么？就这么吊着我的胃口？不说放也不说不放？
这直接影响到我晚上陪我爹赏月的心情，他老人家偷瞄了我半天，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这秋天也不像秋天了，还是热得很，舞儿，睡觉时可别关窗，别在房间里闷坏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天有多热，但我想姜还是老的辣，没准我爹就看出点天要热的苗头呢。于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我特意叮嘱我的丫鬟别关窗，随后便盖着毯子沉沉睡去……
半夜，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果真觉得奇热无比，仿佛有个火炉正密密实实地贴在我身上，不停地舔蹭着我的皮肤。
我忍不住想拉开被子凉快凉快，却没拽动。我闭着眼睛鼓了半天的劲，猛地扯了下身上的被子，却不想，被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嗯？被子惨叫？
我一惊，睁开了眼睛……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看不清脸，我吓得一哆嗦，立刻并拢两根手指插了过去。
谁知，那贼人果断地握住了我的胳膊随后倾身把我压在身下。
我大惊，张嘴就喊：“来人……”
“来什么人……捣乱……”一个温软的唇覆在我的唇上，堵住我的呼喊，呢喃的呼吸吹进我的口中，那人突然感叹，“这种口感……我惦记好久了……”
这声音……是秋焰……
我挣扎着扭过头：“秋焰！你怎么来了？”
“爬窗啊！”秋焰扭过我躲闪的头，继续亲，“国丈说得果真没错。”
我无语地啊了一声：“你堂堂一介天子，居然半夜爬女儿家的窗子？”
“怕什么！你是我的皇后，是我的女人，我爬你窗子怎么了？”秋焰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瞬间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只是……
“等会等会！你先别亲！你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废不废后了！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是在玩什么？我告诉你别亲了！”我用力地推着他，“你一断袖亲我一女人干什么！你硬得起来吗你！”
秋焰一顿：“谁告诉你我是断袖？堂堂一介天子是断袖像话吗！”
我被秋焰噎得一哽：“你明明和宋书……”
秋焰突然伸手抱住我，也成功地阻拦了我接下来的话。他侧身贴在我脖颈处，小小声地跟我说：“凌舞，其实在你走的那天我就怕了。你放在御书房里的废后书我连看都不敢看就烧了。之后我想了很多你说的话……这五年来，我们吵归吵，闹归闹，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要离开我，哪怕当时我不喜欢你。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从没有感觉，变成看见你就觉得心里很烦……”
“后来，你说你有孕，我、我、我说不明白我当时什么心情，又生气又后悔又心疼，你明明说心里只有我，怎么还能怀别人的孩子？再后来，你亲了我，我突然就十分忌妒那个让你有孕的男人，他是不是，也亲过你的唇……再到御花园那次，其实在我看见宋书和宫女服装的你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很难过，只是调侃的心很重，想去看看那个能让淡薄的宋书陪她站在湖边赏月的宫女是哪一个，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
我没说话，听着秋焰的坦白。
“然后你义无反顾地走了……我发现我无比思念你，很想立刻把你接回宫里。可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不懂感情的少年人了，我应该明白自己心底的人到底是谁，如果真的不爱你，不应该一直把你囚禁在我身边过无趣的生活。可我一想到要放你走，我的心就疼得厉害，以前从没有过，哪怕宋书娶了妾侍我都没有……我想告诉你这些，还怕你依旧生我的气不见我，后来，是国丈帮我想的法子……我想，凌舞，我不是断袖，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随着秋焰的话音落下，我已泪流满面，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泣不成声：“你个笨蛋！怎么才想明白啊！”
秋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别哭别哭啊！以后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泪眼蒙眬地看着秋焰伸进我内衫的手：“你现在……”
“哦哦。”秋焰果断地扯开自己的衣服，“你不是问我能硬得起来吗？你来试试我能不能……”
我：“……”
就这样，逃家皇后被断袖皇帝抓回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人家宋书，根本就不是断袖！我就说断袖见了女人不可能硬得起来……
我，上官凌舞，女，十七岁，前摄政王上官镇独女，内阁大学士上官瑾侄女，苏太后的外甥女，现已成婚五年，位秋月王朝皇后。
在此，我想简单介绍一下我这五年的生活。
刚嫁给皇上的时候我十二岁，皇上十四岁，那时他还是太子，五官俊美，才华横溢。情窦初开的我刚刚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拜倒在他的太子服下，回府就揪着我爹的官服要死要活地说要嫁给太子。
我爹很淡定：“我上关镇的闺女就是要嫁太子的。”然后连夜写了份奏折，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给了皇上，七天后，我就收到“上官镇之女上官凌舞郡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乃天下女子典范，应配天下最好的男儿。故册封为太子妃，择日成婚”的圣旨。
时至新年，我在爹的授意下为皇上献一曲踏雪舞，皇上大喜，在群臣面前宣布，二月十四乃大吉大利之日，我和太子的婚期，便订到那时。
我心想，不枉费我的脚冻成萝卜状……
于是，欢欢喜喜地过完年后，我整装待发嫁给了太子秋焰。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下我的新婚之夜。
尽管当时只有十二岁，但在成婚之前，我娘和姑姑已经给我上过课了，简略而又不简单地说了下新婚之夜的注意事项，于是，我含羞带怯地坐在床边等着太子秋焰。
结果……太子殿下连我的红盖头都没掀，只是站在新房门口对着丫鬟们道：“太子妃年幼，敦伦之理待太子妃及笄之后再补也不迟。”
当时的我心想这太子还挺体贴，还能等我长大，反正三年的时间又不长……于是傻不拉唧老老实实地自己在婚房里睡了一宿。
之后就是跟秋焰长达三年的相处。
这三年让我深刻地见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少年是如何变成脾气臭得像夜壶一样的太子爷的。
起初我只是觉得他的怪癖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比如从来不跟我一起睡觉，卧房里伺候的都是太监而不是宫女，看着我日渐妖娆美丽不但不欣喜反而越来越烦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两句堵得我胸口疼的话……
我呢？从小的娇生惯养也让我没把他当太子，真让我堵着了我就也说两句让他添堵的话。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说两句“大胆”，但后来发现我娘家势力实在非比寻常让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也就放弃休了我的事。
当然，有时我们两个吵急了还会动手比画比画，不过他的师傅是骠骑大将军，我的师傅是威震大将军，每次武斗的结果只是太子府被毁了大半，不分输赢。
啊！说远了，反正我很快就及笄了，但我们两个仍旧没有夫妻之实。不是我不愿意不喜欢，虽然连吵带闹地过了三年，但我还就是喜欢他。在我及笄当天夜里他不但没出现在卧房里，连太子府里都找不到他。
太子妃我怒了，硬是掀了大半个皇城，最后在礼部侍郎宋书的卧房里揪出了抱着礼部侍郎哭得稀里哗啦的秋焰。
宋书我认识，是我叔叔上官瑾的学生，二十二岁，前途无量，性别男。
为什么我的男人在我们两个圆房之日抱着别的男人哭得要死要活？这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在我推平了宋书的卧房之后，秋焰告诉我一个能令皇上晕过去的事实。
我的相公，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是个断袖。
我上官凌舞奋斗了小半辈子，结果输给了个男人。
2
在知道那个事实之后又过了两年，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皇上猝死在惠妃的美人榻上，太子秋焰登基，我成了皇后。礼部侍郎宋书成了礼部尚书，我爹当了两年摄政王，现在刚退养。之后秋焰先后纳了十几个大臣之女为妃，又寻了几个江南美人为嫔。
我垂眸看着跪在我面前恭敬地敬茶的美人们，心底默默地替她们感到悲哀。
嫁了个断袖啊妹妹们，空虚寂寞你们懂的啊！白白便宜了那些大内侍卫们啊……
果然，不过三个月，那些原本还娇艳如花的美人们也都憔悴了。
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瑶妃旁敲侧击地想向我打听皇帝最近有没有独宠那个妃子。
我佯装疲倦地揉了揉眉头，往卧榻上缩了缩，笑眯眯地开口：“妹妹别急，等本宫有时间去皇上那儿问问，瑶妃妹妹这么楚楚动人怎的还不动心？”说完，没给瑶妃开口的机会，我跟身边的宫女招招手，“皇上在哪儿？”
“回皇后，皇上在御书房。”
我点点头，继续笑眯眯地跟瑶妃说：“本宫这就去为妹妹讨个公道，妹妹莫急。”
说完，我抓了一大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走出我的宫殿，向御书房走去，丢下不知所措的瑶妃。
御书房门口守了两个小太监，在我的示意下那两个小太监和我身后的宫女们一起退了出去，我用脚尖踢开了御书房的门。
秋焰和宋书似被突然踢开的门吓了一跳，秋焰刚刚皱起眉，却在看到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我时顿了一下，轻声让宋书先出去，喝了口茶水后才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我把手里剩下的半把瓜子塞到宋书手中，告诉他慢慢吃，随后才迈步走进御书房：“是想告诉你个喜讯。”
果真，我的话刚落，秋焰学着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挑起眉：“莫不是皇后孤独寂寞了，想要寻个人消遣消遣？”
我点了点头关上书房门，坐到秋焰的龙椅上，顺手摸了本奏折随便翻阅：“嗯，猜得挺靠谱，但不准确。”
秋焰立刻失去了继续猜的兴趣，冷下脸来：“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猜谜。”
“啊！也没什么！”我又翻了本奏折，“我好像有孕了。”
静默了几滴水的时间……
刚准备把手中的奏折放到桌子上再换一本，眼前的桌子骤然被掀翻到不远处，一声巨响惊得侍奉在门外的宫女太监们立刻惊呼“护驾”。
我平静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散落一地的奏折中间。
还行，他还会生气，没有不管不问。
秋焰显然气得不轻，暴喝一声“都给朕滚”之后，闪电般伸出手抓在我的凤袍领子上，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上官凌舞，你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有苏太后和摄政王在我就动不了你！有了孽种这个事，哪怕你是皇后，我照样有充分的理由废了你！”
我用力地捏住秋焰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我有孽种？哈哈哈！你拿什么证明我这是孽种？说你我五年从未同床吗？你我成婚五年一无所出，现在皇后有子，难道不应该举国欢庆？你凭什么说这是孽种？还是，你亲自对着天下说出你是断袖？此生无后？”
秋焰被我噎得一哽，松开了手。
我哼了一声，松了松衣领：“我一个人无后没什么，再过个五年，所有的妃嫔都无后，说到原因是什么没有几个女人是嘴严的！我看你这皇上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了，四王爷和镇远藩王可都惦记着呢。不管我这孩子是谁的，如果别的妃嫔始终无子，那这孩子就是未来的天子，不对吗？还是你已经决定好与其他妃子同眠了？”
果真，我话音刚落，秋焰已经闭嘴了。
我重新系好衣领的扣子，笑眯眯地拍了拍秋焰的肩膀：“怀孕期间，皇上要好好关心臣妾啊。”
说完，我从桌子上捏了两块桂花糕丢进嘴里，起身走出御书房。
宋书还站在大门外，看到我时立刻低头弯腰行礼。我等着嘴里的桂花糕完全化掉之后才开口说了句“免礼。”
摸了摸因吃太多零食而鼓起来的小肚子，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3
果真，当天晚上，秋焰就来了。
我极力忽略掉身边欣喜若狂的宫女们，一口一口地吃着葡萄。
一双细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盘子里的葡萄……
“小月。”
“是，皇上。”
“这葡萄太凉了，放一放再给皇后吃。”
“是。”
“小泉子。”
“在，皇上。”
“皇后的被褥太薄了，换套厚的，再准备四个柔软的靠枕。”
“是。”
“等下，把西域进贡的波斯地毯也拿过来，东凌宫的地都铺上，如果不够再去找朕。”
“是。”
“小顺子。”
“是，皇上。”
“去请华阳公主，告诉华阳公主立刻准备衣物搬到东凌宫，陪皇后一年，就说是朕说的。”
“是。”
“桐杨。”
“臣在。”
“朕命你从现在起每天十二个时辰保护皇后，并告诉其他妃嫔，皇后有孕，任何人等不许无事滋扰，有事先向朕禀报。”
“臣遵旨。”
我默默地吃着红枣糕，对于秋焰所做的一切不予置否。
指挥完了，秋焰挥退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随后坐在我身边，从我嘴边拿走半块红枣糕塞进嘴里。
“盘子里还有，为什么拿我的？”
一道漫不经心中带着犀利的视线扫了过来：“我是帮你尝尝变没变质。”
我笑：“变质我也吃了，你再吃，拉肚子的就从一个变成两个。”
秋焰哼了一声：“你现在有了身子，不是一个人了。”
我翻个身，哼哼：“反正又不是你的。”
一双手立刻把我扳了过来，秋焰双眼冒火地盯着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开口：“你行啊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我就不说了，我好心好意地来照顾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说两句哄我开心的话你能死吗？”
“绿帽子？哄你开心？”我呵呵地笑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秋焰，你问问自己的良心，究竟是谁先给谁戴了绿帽子？这五年你哄过我开心吗？”
秋焰一愣，随后别过脸：“朕、朕是皇上……怎么能哄人开心？”
“皇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伸手扭回秋焰的脸，“当初我姑姑因为贪玩小产了，丢了孩子，父皇不眠不休地陪了三天三夜，变着花样哄我姑姑，直到我姑姑忘掉小产的事情，恢复笑颜之后才休息。尽管姑姑此生并无所出，但你，从华嫔过继为姑姑的儿子，当了太子。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秋焰别开视线，不敢看我。
我抿嘴微笑：“那个字我不想说。秋焰，我上官凌舞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先皇赐字润秋，贵为外姓郡主，因封号里有皇室族姓，连普通的公主见了我都礼让三分，就算你休了我，我照样能换个名字改嫁富贵人家。而这五年来，就算我知道你是断袖，我依旧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算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有无数种方法能让自己安全离开这里，却也没私自离宫，究竟是什么原因你比我清楚……”
“凌舞，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你觉得受不了这个侮辱你尽可废后，然后找一个跟我一样能接受你是断袖还要想办法扶持你、陪伴你一辈子的皇后吧。”
“……”
于是，这天，是我和秋焰成婚五年后，他第一次在我寝宫过夜，虽然是睡在我的藤椅上……不过，可喜可贺。
我上官凌舞的夺夫之战，正式开始。
4
秋焰对我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以前……怎么说呢，大概是把我当成个认识的女人。现在，嗯，兄弟？
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我也说不好，反正开始对我关心照顾了，甚至上朝的时候都带着我，生怕我自己在东凌宫瞎吃东西，下朝的时候也是直接把我带走。
渐渐地，皇上沉迷女色的传闻就传开了……
而身为“女色”的主人公我，表示又开心又闹心又忧心又伤心……
他把我看得这么紧，我怎么去找宋书啊！
终于，由于我娘亲得知我有了身孕，说要把我接回府里小住两天，于是，我就借着这个理由，离了宫，回家住了两天，然后提前半天回了宫。
当然，是在下朝的时候。
在群臣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我来来回回地走了无数遍，终于“偶遇”了宋书。
不过宋书比我想象的要坦然得多，看见我之后立刻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后娘娘。”
我打了个哈欠，笑道：“本宫吃多了，陪本宫散散步吧。”
御花园里的花又多了不少，一走进来我就被熏得有点迷糊。
不得已，我走上了池塘上的小桥，宋书跟了上来。
我又打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还是回宫休息吧！有了身子不比从前。”宋书礼貌的在一旁开口。
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扭过头看着一板一眼的宋书笑道：“宋尚书也知道本宫有了身孕？”
宋书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宋尚书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想必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都会出现宋尚书的影子吧。”我调侃道，“可有妻室？”
“家中尚有两房妾侍，未曾娶妻。”
“哦？”我吃了一惊，“两房妾侍？”
“是，还有二子一女。”
这可不得了啊！难道、难道、难道断袖见了女的……还能硬得起来？
我咬着指尖，仔细地琢磨着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以前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想着断袖就是男的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却没从生理问题考虑过，如果……那就这样……然后那样……再然后……嘿嘿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声又一声的“皇后娘娘”终于叫回了我的魂。
“嗯？怎么了？”
宋书垂头：“皇上来了。”
皇上？
我眉头一挑，回过头去。
只见秋焰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跟在怒极的秋焰身后，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宋书低头行礼：“皇上吉祥。”
秋焰貌似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免礼，没事就退下吧。”
宋书应了声，就离开了原地。
我呆愣地看着秋焰……这厮居然放跑了自己的小情人！
在我愣神期间，秋焰突然伸手去抓我的胳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躲开，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屈起食指和中指去顶他的腋下了……
秋焰一惊，隔开我的手就是一记手刀，我果断地后仰一个后空翻……
“皇上使不得！皇后娘娘有孕啊！”两声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孕的皇后”，立刻停止了后空翻，随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眼前顿时就一黑。
“凌舞！”
虽然我很想柔弱地晕倒，但从小习武让我只是晕了一小会儿便醒了，比较幸运的是此时此刻我正被秋焰抱在怀里，飞快地向我的寝宫奔去。
“快快快！去请朱太医！”
“是，皇上。”
“是个屁！还不快去！”
第一次听到秋焰爆粗口，我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秋焰脚步一僵。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我能感觉到秋焰明显变粗的喘息，他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把我平稳地放了下来。
我笑眯眯地刚准备问他为什么抛弃了他的小情人单单抓走了我，这厮憋了半天，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大胆皇后，你挺着朕的太子居然还敢勾引朕的男人……”
5
当天我被吼得血气上涌头重脚轻地回了寝宫，喝了两碗燕窝汤压惊后突然意识到动完武之后我居然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事情——断袖见了女的是否还能硬得起来！
在寝宫和华阳公主聊了三四日的家常，我估摸着秋焰应该冷静得差不多了，跟桐杨旁敲侧击到秋焰正在我姑姑苏太后那儿，我立刻摆好架势去了姑姑那里。
这段时间正好远嫁蒙古的新月公主回宫探亲了，这几天正陪着姑姑，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新月公主的驸马来接，姑姑便跟着去送行，于是，秋焰扑了个空，正在姑姑的后花园里赏花。
良辰美景，孤男寡女。
我淫笑着暗暗挥退了我和他身边的太监宫女，脚步轻盈地走上前去。
习武之人的听力灵敏，我刚拐到通往凉亭的石子路上他就转过了头。看见是我，表情有一丝的复杂，但还是迎了上来，不自然地脱下龙袍披到我肩上：“入秋了，花园不比内宫，阴凉得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你脑子进水了吗”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被我聪明地咽了下去，暗暗地捂住依旧平坦的肚子——我还不知何时会出世的孩儿啊！娘都是借了你的光啊！
我难得温顺地点了点头，随后跟他走到凉亭内。
又拈了一块糕点，看着依旧还没适应与我相处的秋焰，假装随意地开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断袖的？”
秋焰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问，耳根一红，牙关咬得死紧，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继续吃着糕点，没出声，耐心地等着——别装了秋焰！你啥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有啥事你要是能憋住一炷香我就……我就……我就再等两年再抓回你！
果然，在我慢条斯理地吃掉四块芙蓉酥之后，秋焰开口了。
“小时候……喀喀——”刻意的咳嗽声换来我注视的目光，秋焰才继续说，“当时年少贪玩，爬树的时候掉下来，是宋书接住了我，我把他砸倒在地上，不小心亲到他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结果秋焰也是默默地看着我，没再说话。
半晌，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口：“……没了？”
秋焰嘴角有些抽搐，勉强地回答：“没了。”
这孩子有初吻情结啊！早知道……早知道……老娘就先上了他！
一瞬间我就烦躁得无以复加，直接把还剩了半盘子的糕点掀翻到地上，顶着秋焰诧异的目光起身在原地走来走去……
后悔……后悔……不行！我得抓紧进度了！
下定决心之后我立刻伸手揪住只穿着内袍的秋焰的领子，一边喊着“我告诉你，你别碰我啊！小心我掉孩子给你看”，一边把他按到凉亭的石柱上，随后凶神恶煞地啃上了他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我掉孩子给他看”，秋焰果真没有过多地挣扎，于是我就放心地继续啃……哦不，亲下去了……
究竟亲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经验，反正约莫自己的气息不够用了才一边喘一边放开秋焰。
……这玩意儿真是个体力活……
秋焰也哆嗦着扶着我，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搂紧我，一边喘息一边训斥：“大胆皇后！竟敢轻薄朕！”只可惜语气绵柔，毫无威慑力。
我：“……”
静默了几秒之后他说：“朕要轻薄回去……”
我：“……来吧。”
……跟我在一起，你只有又羞又恼的时候才会说“朕”，嘿嘿！我都知道……
6
当天晚上，秋焰以“东凌宫潮气颇重，不利于养身”为由，将我接到了他的寝宫。
暗自偷笑这种事我就不说了，有损我皇后的形象。
反正从那天后我就心安理得地住在秋焰的寝宫，死都不走。
这回的朝夕相处与在太子府时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他已经动摇了。在他眼里，我不再只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香喷喷的女人，还是个脑袋上贴了标签写着“皇上的女人”的女人。
看来我那一吻颇有威力，我经常会发现秋焰盯着我的嘴唇发呆，不过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就立刻挪开视线……从那之后我没啥事就舔舔嘴唇，让它时刻保持湿润诱人的状态。
秋焰越来越纠结，连召见宋书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我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继续淡定地喝燕窝粥，眼睛余光瞄到秋焰又开始盯着我的嘴的时候我更用力地撅起嘴去吹勺里已经凉了的粥……
好半天，耳边传来吞唾沫的声音。
一双手突然覆到我的肚子上，秋焰的声音有些干哑：“我能问问，这孩子是谁的吗？”
我斜了他一眼：“我的。”
秋焰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上火：“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孩子的……父亲。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是否英勇无比聪慧无双，是否有资格当这孩子的父亲……我以后，又该如何去教养这个孩子。”
喝粥的手一顿，我停了停，拿下秋焰的手：“你只要记住，我上官凌舞的孩子，一定是你秋焰的，这，就够了。”
天气渐暖，阳光明媚，秋焰心情大好，于一良辰美景的夜晚，宴请朝廷命官携诰命夫人到皇宫的御花园饮酒赏月。
秋焰让我好好准备一番，与他一同参宴。我淡定地表示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秋焰你自己去玩吧。
尽管他不爽，但也没说我什么，只是拂袖离去。
我在龙床上蹭了好久，突然想到今天宋书也应该会去，于是，又决定去看看。但是，皇后这身衣服太惹眼，容易被秋焰发现，我就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向御花园走去。
人实在是太多了，连我偷了壶上好的仙人醉都没人发现。
随便拉了个宫女让她转告宋书我在御花园的湖边等他，我便一边喝着仙人醉一边向湖边走去。
这仙人醉当真不愧于这个名字，不过喝了小半壶，我就已经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了。
等宋书到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影在晃了……酒醉误事！
我眯着眼睛看着宋书，忽然就觉得这男子静静地站在这儿挺好看的，秋焰的眼光还不错。刚想到秋焰，侧眼便看见秋焰那明黄色的龙袍正在不远处向我们走来。
我笑眯眯地转过身，开玩笑似的对宋书开口：“看见没？秋焰以为你私会宫女，来捉奸……”话音还没落，我忽然觉得一股杀气突然从半空中传来，直击宋书！
我一惊，居然有人敢到皇宫来刺杀朝廷命官！
而宋书一介文官，根本就不懂武！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搂住宋书向空中掠起，躲开突然出现在我们刚刚位置上的持剑黑衣人，紧接着大喊一声：“有刺客！”
不远处的秋焰脚步一顿，立刻甩开碍事的龙袍，脚步一点，向我们的方向急掠而来，周围的御林军都带着兵器冲了过来。
因为喝了不少酒，我几乎提不起内力，抱着宋书让我觉得吃力无比，看着已经很接近的秋焰我不禁松口气，忍不住呼唤：“秋焰，快……”
此时秋焰的脸已经非常接近，“快来”的“来”字我还没有说出口，一股刚劲的内力突然震得我胸口一甜，手脚发麻，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秋焰震开了我，从我手中接住了脸色惨白的宋书，愤怒地喝令御林军立刻抓住刺客。
唯一一个认出我的小宫女在看见我时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只可惜，场面实在太过混乱，她尖细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于是，在我落进冰冷的湖水中时，看见的正是秋焰轻轻的将宋书放到地上，心急火燎地喊着太医……
一瞬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7
我以为我会死，可我现在觉得生不如死。
全身如火烧般的燥热，烧得我几乎不想让任何东西贴在自己的身上，脑袋里如针刺般痛，疼得我想尖叫，可偏偏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从小到大，我连个伤寒都没得过，此时此刻我所遭受的罪，足以让我疯狂。
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解开我的衣襟，用温凉的液体擦拭着我的身子，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后，还有一个温软的物体贴上我的唇，一个柔暖之物探开我紧闭的牙关，一口苦得要人命的药汁便流了进来，在我被迫吞下之后那物便会再送上一口。
还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只可惜，我听不清，我只知道那人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
在痛苦的折磨中，我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我体内的燥热全部平复的时候，我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右手的手臂一直很沉，我想抬起手却始终抬不起来，顶多只是指尖动了动。
而就在我动了下指尖时，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立刻在我耳旁响起：“太医太医！她手动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紧接着我手臂一轻，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道道的光从我的眼皮外透了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半晌，我费事地动了动眼皮：“太……太亮了……”嗓子干涩得不像是我的。
“灭灯灭灯！”
几个轻声的吹气声后，眼前的光果真暗了不少，我挣扎了许久，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在我床下弯腰候着的是名太医，此时正为我把脉。最靠近我的，是一道明黄，秋焰。
他瘦了不少。
见我醒来，秋焰立刻坐到我身边，为我掖了掖被角，声音极轻极柔：“怎么样？想喝水吗？”
我张了张嘴，视线忽然对上站在秋焰身后的人，宋书。
看着站得极近的两个人，我突然想到湖边的那一幕，顿时心底的烦躁疯狂地上涌，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一脚踢开为我把脉的太医，骂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地上窸窸窣窣一阵，太医、太监和宫女们便没了踪影，我抬头看着还站在秋焰身后的宋书，突然抓起我头下的瓷枕，猛地摔碎在他脚边：“你也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宋书顿了一下，弯腰作揖：“宋书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我和秋焰，一时间，房间里静默无比。
我闭着眼睛扭过头不看秋焰。
半晌，秋焰开了口：“凌舞，我……”
“秋焰。”我打断了他的话。
秋焰没有接话。
我伸手遮在眼前，默默地擦干眼泪，平静地开口：“我想回家。”
在我还是润秋郡主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宅子，我把凤袍留在了东凌宫，只穿了我嫁过来的时候自己带来的家常衣裳，什么都没拿，孤身一人回了我的郡主府。
回府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想到刚刚秋焰的解释和挽留。
“凌舞，我当时不知道那个宫女就是你，我一听有刺客就没留意那么多……我看那刺客的目标是宋书，便一心想要救下他……我承认当时我太心急了，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就会听出来那是你的声音，也会想到宫里怎么会有会武的宫女……可是凌舞，我当时真的还很庆幸你没有跟我一道来，再受到惊吓……可我没想到……”
看着我静静地拆着头上的凤冠，秋焰可能真的吓到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阻止我继续拆，有些语无伦次：“凌舞，我一直知道这么多年忽略你是我的错，我也知道受委屈最多的也是你，我一直想补偿你……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着想……我很庆幸娶了你做皇后……真的……你别走了……宫外、宫外对孩子不安全……”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子对上秋焰有些躲闪的视线：“别装了，我昏迷了这么多天，太医怎么会诊不出来我根本没有身孕？如果我没猜错，连守宫砂你也看见了……秋焰，你也不想想，这五年来我上官凌舞一心对你，怎么肯委曲求全怀别人的孩子？你到底在我身上留过一丝心思没有？”
这回，换来秋焰又一次的哑口无言。
在临上轿之前，我对着沉默地站在轿外的秋焰道：“秋焰，你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不懂感情的少年人了。我上官凌舞不是放不开的人，废后书我已经替你写好放在了御书房……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8
回到郡主府上没多久，我就把爹娘也接了过来。虽然我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爹娘还是看出我跟秋焰出了问题，只是，他们两个都没问，只是陪我在府上过着清闲日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一个月，我在府里始终没接到秋焰的废后书，我也由最开始的淡定到现在的心浮气躁。
这秋焰到底玩什么？就这么吊着我的胃口？不说放也不说不放？
这直接影响到我晚上陪我爹赏月的心情，他老人家偷瞄了我半天，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这秋天也不像秋天了，还是热得很，舞儿，睡觉时可别关窗，别在房间里闷坏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天有多热，但我想姜还是老的辣，没准我爹就看出点天要热的苗头呢。于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我特意叮嘱我的丫鬟别关窗，随后便盖着毯子沉沉睡去……
半夜，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果真觉得奇热无比，仿佛有个火炉正密密实实地贴在我身上，不停地舔蹭着我的皮肤。
我忍不住想拉开被子凉快凉快，却没拽动。我闭着眼睛鼓了半天的劲，猛地扯了下身上的被子，却不想，被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嗯？被子惨叫？
我一惊，睁开了眼睛……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看不清脸，我吓得一哆嗦，立刻并拢两根手指插了过去。
谁知，那贼人果断地握住了我的胳膊随后倾身把我压在身下。
我大惊，张嘴就喊：“来人……”
“来什么人……捣乱……”一个温软的唇覆在我的唇上，堵住我的呼喊，呢喃的呼吸吹进我的口中，那人突然感叹，“这种口感……我惦记好久了……”
这声音……是秋焰……
我挣扎着扭过头：“秋焰！你怎么来了？”
“爬窗啊！”秋焰扭过我躲闪的头，继续亲，“国丈说得果真没错。”
我无语地啊了一声：“你堂堂一介天子，居然半夜爬女儿家的窗子？”
“怕什么！你是我的皇后，是我的女人，我爬你窗子怎么了？”秋焰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瞬间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只是……
“等会等会！你先别亲！你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废不废后了！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是在玩什么？我告诉你别亲了！”我用力地推着他，“你一断袖亲我一女人干什么！你硬得起来吗你！”
秋焰一顿：“谁告诉你我是断袖？堂堂一介天子是断袖像话吗！”
我被秋焰噎得一哽：“你明明和宋书……”
秋焰突然伸手抱住我，也成功地阻拦了我接下来的话。他侧身贴在我脖颈处，小小声地跟我说：“凌舞，其实在你走的那天我就怕了。你放在御书房里的废后书我连看都不敢看就烧了。之后我想了很多你说的话……这五年来，我们吵归吵，闹归闹，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要离开我，哪怕当时我不喜欢你。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从没有感觉，变成看见你就觉得心里很烦……”
“后来，你说你有孕，我、我、我说不明白我当时什么心情，又生气又后悔又心疼，你明明说心里只有我，怎么还能怀别人的孩子？再后来，你亲了我，我突然就十分忌妒那个让你有孕的男人，他是不是，也亲过你的唇……再到御花园那次，其实在我看见宋书和宫女服装的你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很难过，只是调侃的心很重，想去看看那个能让淡薄的宋书陪她站在湖边赏月的宫女是哪一个，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
我没说话，听着秋焰的坦白。
“然后你义无反顾地走了……我发现我无比思念你，很想立刻把你接回宫里。可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不懂感情的少年人了，我应该明白自己心底的人到底是谁，如果真的不爱你，不应该一直把你囚禁在我身边过无趣的生活。可我一想到要放你走，我的心就疼得厉害，以前从没有过，哪怕宋书娶了妾侍我都没有……我想告诉你这些，还怕你依旧生我的气不见我，后来，是国丈帮我想的法子……我想，凌舞，我不是断袖，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随着秋焰的话音落下，我已泪流满面，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泣不成声：“你个笨蛋！怎么才想明白啊！”
秋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别哭别哭啊！以后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泪眼蒙眬地看着秋焰伸进我内衫的手：“你现在……”
“哦哦。”秋焰果断地扯开自己的衣服，“你不是问我能硬得起来吗？你来试试我能不能……”
我：“……”
就这样，逃家皇后被断袖皇帝抓回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人家宋书，根本就不是断袖！我就说断袖见了女人不可能硬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