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飞言情 18年6月A
    桑萌

    简介:几乎没有人知道,当红小花简曈其实是娱乐圈大腕梁砚的女朋友。在这段感情里,简曈始终没有安全感,害怕梁砚只是一时兴起,索性守好自己的心,对他不冷不热。可当风雨侵袭,万物黯然失色,唯有他是天地间唯一的浮木与光明。

    【1】

    晚会气氛正好,吊顶的琉璃灯折射出璀璨光束,简曈站在舞台上领过奖杯,落落大方地说完感谢辞,回到席位时已撤去商业的笑,一张精致的脸冷冷清清。

    星光大典每年都开,简曈已然提不起兴致,直到压轴的“星光年度女神”开奖时,主持人报出一个名字,这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请华娱影业董事长梁砚先生,为获奖嘉宾颁奖。”

    梁砚,声名显赫的娱乐圈大腕,难得他今年有空出席。简曈视线所及处只见走上台的男人西装革履,优雅高挑,头发三七分开向后梳去,再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气场浑然天成。

    简曈看得出神,耳边传来两位女星的谈话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从梁先生手上接过奖杯呀。”

    “梁先生功成名就,又英俊年轻,圈内有谁不想认识他。”

    ……

    颁奖结束后便是晚宴时间,简曈懒得应酬,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吃着东西。后半场时,已有许多人不敌醉意,梁砚也不见了踪影。没过多久,简曈手机一震,收到一短信,内容简单到只有房间号和一个字:来。

    简曈不敢怠慢,连忙漱口洗手,乘电梯来到这家酒店的十七层。经过一片公共休息室时,瞧见这儿的沙发上坐着一群漂亮名媛。她面色冷淡装做没看见,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却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哟,这不是新晋小花旦简曈吗?你怎么来了十七层?”

    “恐怕也是来等梁先生的吧,现在这世道,真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往前凑。”

    接着便是一片轻蔑的嗤笑声。

    简曈蹙眉微恼,忽而前方有人影移动,梁砚高大的身影从总统套房里走了出来。他似是等得不耐烦,眉宇间的醉意夹杂着三分不悦。那些名媛见他现身,纷纷眼眸精亮,笑容谄媚。

    见梁砚沉着脸,目光落在简曈身上。以为他不满平民踏足此地,一位火辣美女连忙讨好道:“梁先生别生气,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而已。”

    梁砚闻言,在众人殷切的视线中迈步上前,伸手揽住简曈的腰,玩味道:“哦?是吗?哪个不知天高地厚?”

    语罢,他也不去理会身后那些震惊的女人,带着简曈回了房。

    门扉刚被关上,梁砚便一头扎进床里,眉头因酒精作祟而难受地紧锁着。简曈识趣地上前,白皙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按摩起头部穴位。她深知,梁砚平素总是一副冷漠严厉的模样,唯有这个时候才最好说话,便趁机将自己最近捅的篓子一件件往外抖。

    “我真不是故意推搡导演的,是他先打了那名群演;香水代言我也不是故意不接的,只是受不了浮夸的合作对象;还有那场新品发布会,我不是故意放程总鸽子的……”

    说到此处,梁砚终于微微睁眼,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还真能惹事儿。”

    简曈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唇畔笑意盈盈:“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呀,男朋友先生?”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淡淡地道:“都交給我。

    【2】

    几乎没有人知道,当红小花简曈,是娱乐圈泰斗梁砚的女朋友。说是女朋友,其实她也有点儿心虚,简曈从来就没什么安全感,总认为梁砚看上自己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这段时间梁砚要南下出差,简曈也忙得脚不沾地。这天她接受一档访谈,主持人询问理想型,她的胸口莫名一跳,梁砚的模样倏然跃进脑海。

    简曈心想,反正梁砚从不看娱乐采访,便没了扭捏,大方微笑着说:“他很强,很优秀,永远冷静睿智,永远处变不惊。”简曈没说的是:他曾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对我伸出温暖有力的手,他就像黑暗泥潭里蓦然闯进的光。

    入夜后,她到录音棚里录歌,清冽的声线像浸润长夜的雨。说起来梁砚很够意思,大把影视资源往她身上砸,全球奢侈品代言更是拿到手软,知道简曈喜欢唱歌,便在不景气的内地乐坛一掷千金,为她出专辑、拍MV、举办巡城演唱会。

    几首歌反反复复地录到深夜,接到梁砚电话时,简曈有些惊讶,对方淡淡地道:“在公司?我等会儿过去接你。”她虽然好奇梁砚怎么突然中断了行程,但并未过多询问,而是顺从地应下。

    六月的景城已然流火,晚风徐来,夹着一股浮闷热气。简曈从侧门走出公司大楼,一抬眼就瞧见了梁砚的车,原以为他会派司机来接,却没想到这次他亲自来了。梁砚今夜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微微侧头问她:“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夜宵。”

    两人在市中心绕了好大一圈,都没有简曈中意的店,最后梁砚将车开到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准备买些食材煮粥。

    回了家,是梁砚下的厨,煲了她爱吃的山药蟹肉粥。夜半的暖灯透着朦胧的橘黄,简曈今夜穿着纯白连衣裙,长发随意拢在身后,干净纯粹,像个大学生。而梁砚始终安静地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目光却越来越幽深。

    他的厨艺很不错,简曈吃得心满意足,待吃饱后,瞧见保温锅里还剩一半,便询问梁砚是否也要吃点儿,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薄唇一扬,笑得暧昧。

    他将简曈拦腰抱起,一路回了卧室,灯光锁住满屋缱绻。临睡前,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说:“采访我看了,所以临时起意,想要回来见你。”

    简曈也没听清,困得迷迷糊糊,嘟囔着问了一句:“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

    后半夜时景城下起大雨,风驰电掣,恐怖瘆人。简曈隐约听见闷雷虺虺,身边却温暖如春。

    她突然想起和梁砚确定关系时,也是这般滂沱大雨。那天经理带着他们几位新人去洽谈影视,席间有位副总对她动手动脚,在简曈频频躲避后勃然大怒,泼了她一脸酒水,并以粗鄙之言进行人格侮辱。

    到底那时年轻气盛,简曈把手边酒杯中的酒也尽数泼在了那位副总的头上,酒水把成绺的头发从头顶冲开露出他油光锃亮的秃顶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这么想也就这般做了,副总气急败坏,勒令保镖将其抓回。简曈慌了神,仓惶间脚底一滑,从豪华的金色旋转楼梯滚了下去。

    夜空电闪雷鸣,满城寒风暴雨,简曈的脚受了伤,此刻一瘸一拐地冲到马路中央。突然刺眼的车灯光投射而来,简曈心下一惊,竟生生摔倒在地,幸而那辆白色保时捷及时刹车。

    霓虹灯光在雨幕中连绵成线,身后的人越追越近,简曈咬牙想站起来,无奈脚伤太严重,每挪动一寸便会传来钻心刺骨的疼。

    就在这时,白色车门被缓缓打开,剪裁妥帖的西裤裹着修长笔直的腿,踩着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出现在她的身前。

    简曈艰难地抬头,从这个角度望去,路灯的光晕正好落上他的头顶,宛若救世主降临。

    随后保镖赶至,欲要上前捉人时,她身前的高大人影冷冷一睇,一股寒意钻入他们的天灵盖,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为首的保镖点头哈腰道:“原来是梁先生,这人是我们任总指明要的,您看……”

    面前之人就是叱咤风云的梁砚,简曈眼下别无出路,她连忙伸出沾着泥水的手,径直抓上他干净的裤管,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求你,帮帮我……”

    梁砚低头仔细地打量简曈,此时她狼狈不堪,一双眸子却像藏了整个夏季夜晚的萤火,微光闪闪烁烁,格外动人。半晌,梁砚突然笑了,他弯下腰将简曈抱起,上车前,头也不回地对那些保镖淡淡地道:“回去告诉任柏,这人不许再动。”

    后来梁砚将简曈带回了家,又让医生为她仔细处理了脚伤。那一晚简曈宿在客房,战战兢兢,整夜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梁砚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交往就是这般理所当然。她跟了梁砚两年,其间他倒是专一,对简曈也大方,虽然直到今日,简曈依然想不明白,像梁砚这般身份地位的人,身边从不缺美女,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她不懂,也没有必要懂,反正等到梁砚厌倦时,她自会乖乖走人。

    迟早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他的。简曈如是想。

    【3】

    其实简曈之前也见过梁砚几次,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遥遥观望。记得她刚出道那会儿,到电视台参加歌手选秀,在一楼大厅瞧见梁砚被众星拱月般簇拥进来,光芒万丈,熠熠生辉。

    简曈在化妆室里被嫉妒她的竞争者泼了一身水,妆花了,发型也乱了,彼时即将轮到她登台献唱,可比赛绝不会为一个小透明进行任何调整,也就是说,简曈失去了这次参赛资格。

    她倒没有多生气,眉眼冷若冰霜,站在华丽宽大的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愣愣出神。

    就在这时,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修长的手指将一包手帕纸递了过来。那人道:“擦擦吧。”

    简曈蓦然抬头,入目之人英俊清贵,一副金丝边眼镜添了不少斯文与温润。

    是梁砚。简曈受宠若惊,接过纸巾道了谢,对方便不做停顿地离开了。

    她又在化妆室内磨蹭了一会儿才回到休息室,原以为比赛早已开始,谁知所有选手竟都在后台侯场。节目策划人瞧见简曈出现,立时眼放精光,殷勤地凑上前嘘寒问暖。

    簡曈一脸莫名,发现大伙的态度变得热情恭敬,目光里有嫉妒,有羡慕……后来她才知道,原是梁砚从洗手间出来后,特地交代:“有位参赛者妆花了,大家等等她,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于是,那天的选秀节目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后来简曈一路晋级,顺利摘得桂冠,至此正式踏入娱乐圈。

    再次和梁砚有交集,是在一场电影的首映礼上。导演是业内著名的金牌鬼才,挑角色只看合不合适,所以简曈这位新人,才得以在这部大牌云集的巨制中出演女三号。

    那天,简曈按照番位站在舞台最左边,梁砚作为出品人坐在贵宾席上。她分到的台词不多,便带着礼貌的微笑,安静地充当着背景板。其间,她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每当她望向观众席寻找时,异样又瞬间消失不见。

    最后一个环节,需要所有主创成员触摸水晶球合影留念,梁砚在注目礼中来到舞台中央,两边的人潮相继向中间靠拢,将手放到水晶球上。简曈的站位实在太远,根本触摸不到,台上没人顾及她这个新人,简曈本人也不甚在意,只伸出手做了个样子。

    记者们疯狂按下快门,导演正欲带头喊“预祝票房大卖”时,梁砚倏然地开了口。

    他只说了十几个字,空气却仿佛因此凝固。他说:“大家都往右边挪一挪。简曈,过来。”

    那阵子,圈内流言四起,可梁砚始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对她的照顾仿佛只是举手之劳。就这样,两人各安一隅,大半年也没再碰面,谁知最后兜兜转转,命运的脉络终是交汇牵缠。

    【4】

    简曈醒来时梁砚已不见了踪影,经纪人打来电话,说是为她接洽了一部大女主宫廷剧,饰演男主角的,是当红小生李子桓。

    这个熟悉的名字,可谓风靡了一代人的青春。李子桓年少成名,十六岁抱着吉他轻唱校园民谣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众人的记忆中。在简曈的学生时代,曾与无数小女生一起疯狂地追捧过他,如今要和爱豆搭戏,她自是万分欣喜。

    进组后,由于李子桓风趣幽默,几个主角又都年龄相仿,大家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这天傍晚下起暴雨,剧组不得不早早收工。夜间,众人相约到李子桓的套房里打牌,她正忙着将两大箱零食分发摆放,梁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简曈走到阳台上按了接听键,那头传来他平稳的气息,就如以往的每一次通话一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琐碎事。简曈无话是因为和梁砚在心理上有些落差,而梁砚则是嫌说话麻烦,他喜欢更为直接的、身体力行的表达方式。

    一个话题结束后便是沉默,直到李子桓突然推开落地玻璃门,朝简曈轻佻地笑道:“小曈小可爱,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快回屋玩儿呗。”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朝李子桓示意马上就好,而后听筒里传来梁砚凉凉的嗓音:“你房里有人?”

    “不、不是……”

    “或者,你在别人房里?”

    他的声线清冷平淡,似乎与往常并无区别,可简曈能感觉到对方那压抑的薄怒,连忙道:“我们在玩儿牌呢,一、一群人。”

    她急于解释,差点儿咬到舌头,却显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头静默数十秒,突然挂断了电话。简曈握着手机愣怔许久,觉得自己应该再打回去,可她方才已经澄清过了,梁砚信不信另说,若紧追不舍地补充解释,倒更像是心虚的掩饰。她摇摇头,甩开这些复杂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节奏紧凑地拍摄,每日工作都繁忙无比,等到简曈终于杀青时,才发现梁砚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联系过她。

    回顾他们在一起的这两年多,简曈始终不声不响,任由梁砚招来挥去。说是交往,可她似乎比他还不投入。若说梁砚对她只是心血来潮,那么简曈一开始便把自己摆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不沉迷、不沦陷,牢牢地掌控着自己的心绪。

    结束拍摄后,简曈给自己放了一个短假,她去了城郊陵园,将一束白色雏菊放在冰冷的墓碑前。

    她轻抚着母亲笑容温婉的照片,轻声道:“再过七年爸爸就出来了,我在娱乐圈也渐渐站稳,攒了很多钱,我们一定会如您所愿,幸福安康地活下去……”

    在简曈二十一岁之前,一直是位富家小公主,可就在她大学的毕业那一天,爸爸被亲信坑害,公司出现巨大的财务漏洞,最后锒铛入狱。

    母亲遭此变故,本就不好的身体愈加衰败,刚毕业的简曈靠打工挣不了太多的钱,为了负担起巨额医药费,她毅然决定参加选秀。可惜的是,母亲依旧没撑过两年,便撒手人寰了。

    简曈收拾好悲伤的情绪从陵园出来,路过一处报刊亭时,瞧见某娱乐周刊头条,赫然印着梁砚与当红影后出入酒吧的偷拍照,标题配文是:影后深夜幽会男友,后台竟是巨擘梁砚。

    难怪他这么久都不联系自己,原来是有了新欢吗?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尽数扎进心脏,简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将心上的针一根根地拔了下来。

    结束了,她想,是时候结束了。

    【6】

    宫廷剧从拍摄伊始,便不断有花絮流出,大量粉丝欢呼着男女主演好配。如今为了宣传新剧,简曈和李子桓一同接了档真人秀,惹得粉丝们激动万分。经过之前的合作,他俩已经很熟了,加之李子桓能说会道,逗起姑娘来花样百出,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嗅出猫腻。

    众人在户外录了一天,傍晚时分,一群嘉宾燃起篝火烤肉。话题按照台本走向,聊到简曈和李子桓刚出道时的歌手身份,众人便起哄让他俩合唱一曲。

    工作人员适时递上吉他,两人便唱起了甜甜的情歌,时不时互相对视,配合无比默契。

    一曲毕后,简曈目光一转,落到那站在拍摄区域外熟悉的身影,霎时间似有冷水兜头浇下,方才的舒畅愉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无限好,绚烂的晚霞笼罩天际。梁砚一身黑色长款风衣,直挺挺地站在暮色里,唇角似笑非笑,金边眼镜后的双眸若冰渊深潭。透过跳跃的火光,一股寒意瞬间从简瞳的脚底涌起,两人对峙不过数秒,简曈便浑身发麻,几欲落荒而逃。然而不待她有所动作,那边的梁砚便迈开长腿,大步转身离去。

    三天后,她尚且来不及松一口气,便有媒体爆出大量李子桓的丑闻:诈捐、出轨、耍大牌……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即便团队开展紧急公关,依然止不住口碑骤降。

    夜里,简曈回公寓时遭到了媒体围堵——

    “简小姐,传闻您与李子桓因戏生情,假戏真做,能谈谈你们的关系吗?”

    “简小姐,网传您就是李子桓的劈腿对象,所以您插足了他与前任的感情,对吗?”

    无数摄像头紧追不舍,助理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简曈护送进了电梯。她终于推开家门,只觉累得快要虚脱。简曈背靠着门板,头疼地揉着额角,一道阴鸷的嗓音便在幽浮夜色中冷淡地响起:“回来了?”

    她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着一道人影。月华透过半掩的纱帘映入,在他的金边镜框上凝聚了一簇小小的清冷光圈。鸡皮疙瘩瞬间在肌肤表面炸开,简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见那头的梁砚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她逼近。

    屋里没开灯,她对他的感觉却无限放大。靠得近了,简曈嗅到梁砚身上沾着陌生的香水味,蓦地,那娱乐周刊上刺目的标题与照片撞入脑海,简曈心脏泛酸,下意识地抗拒他的靠近。

    梁砚轻易便擒制住她的挣扎,居高临下道:“怎么?和李子桓拍了一部戏,连自己是谁的女朋友都忘了?”听到此处她就来气,李子桓的黑料来势汹汹,如此完美的操纵手笔,除了出自梁砚之手还能有谁?

    因为事关偶像,简曈顿时硬气了些,蹙眉瞪道:“是你要毁了他!”

    梁砚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用力在她脖子上吻了一口,而后冷冷地道:“我只是把他做过的错事公布于众,是他自己毁了自己。怎么,你还心疼了?抑或是你们的确有点儿什么,怕被我查出来?”

    他字里行间的怀疑与质问令简曈羞愤交加,她猛地用力将其推开,怒斥道:“圈内有黑料的明星那么多,你却偏偏逮着李子桓不放。梁砚,凭什么你可以四处招蜂引蝶,却强迫别人必须始终如一?”

    满含怒火的余音在客厅里回荡着,梁砚铁青着脸,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简曈,翅膀硬了是吧?”

    她嗤笑:“哪兒能啊,再硬的翅膀您都能折断!”

    梁砚不言,眯起眼冷冷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愤而摔门离去。

    【7】

    两人陷入了冷战期,僵持着谁也不肯率先低头。仔细想来,这还是梁砚第一次对简曈发脾气。适逢监狱来了电话,言说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简曈越加忧虑烦乱,抽了时间前去看望。

    探视窗后的父亲两鬓花白,面容沧桑憔悴,眼力却丝毫不减当年,在发现简曈脖子上未消的那一抹浅红时,目光立时变得惊诧、震怒,而后是浓浓的自责和痛苦。

    “曈曈,爸爸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你、你又何苦作践自己……”

    “爸!”简曈连忙出声打断,“您误会了,他……是我的男朋友。”

    父亲显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到底也曾混迹商场,简父十分清楚娱乐圈是什么地方,他觉得感情这东西,在生意人眼里比白纸还要脆弱,风一吹便支离破碎。于是他痛心疾首地苦苦劝诫,让她及早回头,切莫越陷越深。直到出了监狱,凉凉秋风带着细雨迎面扑来,简曈耳边仍然回响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

    “你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可他也是这般想的吗?男人最擅长花言巧语,如今贪图你年轻貌美,便拿些虚无缥缈的誓言哄你们这些小女生罢了。”

    简曈鼻尖一酸,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梁砚是那镜花水月,他的感情不是她能奢望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依旧没有交集。说来可笑,如今她获取梁砚消息的唯一渠道,竟是通过媒体新闻。就在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之时,竟意外接到他的司机打来的电话,说是等简曈夜里录完节目,便接她回家吃饭。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心弦却因做出决定而放松了些。于是她平静地说:“不去,我再也不会去了。”

    如今简曈已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算梁砚要封杀她也不怕,她赚了足够的钱,完全有能力另谋生计。

    那天录完节目已是深夜十一点,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闹哄哄地忙着收工。梁砚就是在那时出现的,有的人天生自带气场,所过之处寒霜凝结,一时鸦雀无声。他一把握住简曈纤细的皓腕,无视周围人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语气堪称温柔:“跟我回家。”

    他力气大,步子急,简曈一路踉踉跄跄,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直到被带回公寓,她终于怒不可遏:“梁砚!你疯了吗?你不要面子我还要!”

    他冷笑:“你怕什么?怕我们的关系曝光影响你的星途?也对,我怎么忘了呢,当初你会答应跟我在一起,不就是想攀一棵大树,好在娱乐圈安身立命吗?”

    简曈被戳中最隐秘的心思,有些底气不足,索性转身上楼,不再与他争吵。路过餐厅时,她瞧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就看了一眼便径直回了房间打包行李。

    梁砚沉默地出现在门扉处,望着她的举动,眸光越来越冷:“你要去哪儿?”

    她一咬牙,索性全豁了出去:“梁砚,我想结束现在的关系。”

    与其等他厌烦抛弃,不如率先走来得潇洒,好给自己留点儿尊严。然而话音刚落,她便被人翻了个身,按倒在床上,他箍紧她的腰,噙住她的唇,吻得蛮横粗暴,毫无章法。简曈又怒又慌,失控间扯过床头的台灯,用力地朝梁砚头顶砸去。

    沉闷的响声拉扯着她不断下沉的心脏,简曈头皮发麻,煞白着脸双手微颤。

    梁砚捂着受伤的头,神色满是落寞伤痛。最后似是累极,他疲惫地长长一声叹息:“简曈,你既已招惹了我,还可能有回头路吗?”她没说话,也始终不敢瞧他,良久的静默后,简曈扶墙站起,用尽所有力气离开了这里。

    门扉“啪嗒”关上,掩盖了梁砚仿佛失去生机的哀戚面庞,空气稀薄,只余她那句“我们分手吧”在无情地回响。

    【8】

    后来,他们果然没再联系,简曈想,自己与梁砚算是彻底结束了。如果不是父亲复发心脏病,急需转出监狱、送入专业医院治疗的话,或许她与梁砚当真会就此断得一干二净。

    办理保外就医的手续繁杂,可时间耽误不得。当风雨侵袭,万物黯然失色,她在冰凉深海中濒临绝望,唯一想到的浮木依然是梁砚,也只有梁砚。

    简曈厚着脸皮登门求见,敲响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没一会儿,梁砚亲自开了门。

    他古井无波的面色冷淡英俊,额角还有上次被简曈砸出的伤痂。她呼吸一滞,几经压抑才稳住嗓音,诚恳地哀求他帮忙。以两人如今的关系,说这些实在太过可笑,简曈也明白,自己极有可能受气不讨好,只是她已无计可施。

    果然,梁砚始终神色平淡,状似没听见一般,端坐在古朴的大厅里泡茶,动作优雅流畅。

    简曈求到最后已是词穷,可他始终一言不发,就在她几欲放弃时,突然接到省立医院打来的电话,对方说:“简小姐,您父亲于今早九点二十分被送入我院,如今已稳住病情,您若得了空,可以过来探望。”

    也就是说,几乎是在父亲发病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梁砚就派人打点好了一切……简曈有些怔忡,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最后只留下一句仓促的“谢谢”,便动身赶往医院。

    她推了所有工作,一心留在院中照看父亲,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亦不知。待到两个月后,简父的身体才终于有了好转迹象。

    简曈收拾好心绪,准备回去拾起落下许久的工作,就在她终于回归网络的这天,各大新闻头条都被一则旧案昭雪的新闻所占据。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突突狂跳,这则财经新闻,讲的是五年前某企业涉嫌违法经营,法人被没收所有财产,判了十一年。可就在两个月前,有人向相关部门寄了检举材料,替法人伸冤,并拿出充分证据,证明这是一场商业构陷,经局里核实查验,确认原法人是遭人陷害,给予开监释放。

    一夕之间,父亲洗去污名,重获自由,简曈欣喜若狂,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待到诸事尘埃落定,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她如释重负般长长吁出一口气,不用猜也知道,有能力做这一切的人是梁砚,只是,他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他没再联系过她,她的满腹疑问也没人解答。

    一切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时候,他们是两个维度里的平行线,遥遥不相交。

    深冬时,简曈倒是在公司大厅遇见过梁砚一次,彼时他正往会议室走去,身边依旧人群簇拥。他额角上的伤痂早已脱落,额头一片光洁,就如他们之间,仿佛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简曈深吸一口气,快步绕开人群来到他的身前,犹豫半秒,终是毕恭毕敬地道:“谢谢,梁总。”生疏的话语没有丝毫差错,梁砚面色冷峻威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随后冷淡地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待到人群走远,简曈依旧愣怔地杵在原地。心上仿佛砸来一座巨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蹲下身,难受地伸手捂脸,痛而无泪。

    【9】

    生活仍要继续,再一次见到梁砚却已是年底的商业酒会。

    梁砚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凡有敬酒之人,他都好脾气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简曈遥遥望着,有些无耻地在心中想,他今日这般来者不拒,莫不是在等自己上前敬酒吧?

    简曈暗笑自己自作多情、痴人说梦,安静地坐在偏远的吧台边,毫无节制地喝着鸡尾酒。加了红石榴糖浆的龙舌兰,色层很漂亮,入口微麻,穿喉后却能将人代入忘我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自己大抵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那人伸出微凉的手,轻轻地拭在自己脸上,温声道:“别哭。”

    简曈这才发现眼眶早已湿热,仿佛洪水找到了决堤的出口,泪水一旦开闸,便再也止不住。她紧紧地攥住来人的手臂,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呜咽着说:“你知道梁砚吗?你肯定不敢相信,其实我是他的前女友。

    “你猜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喜欢他?不……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真的好难受……”

    她含糊地说着,声嘶力竭地哭着,直到最后脱了力,累倒在梁砚怀里沉沉睡去。

    梁砚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将人打横抱起,准备送她回家。出了酒店大厅,他便瞧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候在一旁,他不由得眉心微蹙,不再等待司机来接,而是抱着简曈转身去了地下停车场。

    为简父伸冤这件事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那些极端分子走到穷途末路,开展一些报复行为不足为奇。梁砚自问做得极为隐秘,没人能查到他,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人是冲着简曈来的。

    梁砚心下一沉,迅速召来助理完成掉包。他将简曈交给助理,自己开着保时捷缓缓行出停车场,副驾上用毛毯包裹着长形抱枕,伪装出一个熟睡之人的假象。

    甫一开离酒店,身后便尾随了几辆黑色轿车,梁砚原以为那些人只是想绑架勒索,还盘算着如何金蝉脱壳,却不料,他们不想要钱,他们只想要命。

    当几辆车在立交桥上连环撞击,安全气囊重重地弹到他的身上时,他想的是万一他难逃此劫,该怎么继续保护那不让人省心的姑娘。其实梁砚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简曈。简家尚在鼎盛时,也曾办过不少宴席,梁砚身为年轻一辈的翘楚,自是在受邀名单之列。

    第一次见到简曈时她才大一,穿着纯白色的连衣长裙,坐在临湖别墅的窗台上,抱着吉他唱情歌。彼时天蓝水碧,春风徐徐,泡桐树的花瓣簌簌扬扬,落上她的眉眼发梢。

    简曈的声音清冽悦耳,像秋雨淅淅沥沥,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窗前和梦里。后来他无意间得知,简曈常在某社交软件上发布歌曲,便鬼使神差地注册了账号,只关注简曈一人。

    每每他工作疲倦,抑或是心浮气躁时,便会听听她的歌,并且常被成功地安抚。梁砚想,自己大抵是对她的声音日久生情了。后来,白天鹅一朝摔入泥潭,梁砚便在暗中给了诸多帮助,再后来,梁砚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便将她拴到身边。

    他知道,她需要他的帮助,并甘心任她予取予求,可人总是贪心,渐渐地,梁砚想和她谈一谈爱情。

    他从来没追过人,又天生是个冷淡的性子,不说话时气势自威,兴许对待简曈用错了方式。那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想向她赔礼道歉,希望能哄哄自己的女朋友,可是,简曈在那一天跟他提了分手。

    什么叫剜心刻骨,那一瞬间,梁砚算是体会到了。

    此刻,鲜血顺着额角滑落,猩红遮住了所有视线,失去意识前,梁砚轻轻呢喃的,依旧是她的名字……

    【10】

    耳边传来清脆的莺啼,大捧浅金色阳光透过纱帘,轻轻落进洁白的病房里,空气中浮着花香和淡淡消毒水味。

    梁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他睁开双眼,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那俯在床边的小脑袋。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不料惊醒了熟睡的姑娘。她的眼眶泛着一层淡淡的黛色,显然许久未曾好眠,见他醒来,不由得双眸一亮,惊喜地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医生护士拥了进来,仔细检查后,点头声称恢复良好,休养一阵便可出院,简曈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原处。

    当日她宿醉醒来,得知梁砚车祸住院的消息,霎时间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地奔往医院。助理告诉她事情缘由与经过,简曈鼻尖一酸,压抑得无法呼吸。

    他们明明已经分了手,可他帮父亲保外就医,帮简氏沉冤昭雪,又为了保护自己而深陷险境,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地认为,其实梁砚是真心喜欢她呢?

    待到人群退去,空气再次回归安静,她听见墙上秒针行走的声音,率先开口道:“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警方抓出了始作俑者,马上就会开庭。”末了,又略微紧张地咬了咬下唇,问道,“你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

    望着那令自己心动不已的眉眼,梁砚只觉身心舒畅,温柔地弯了嘴角:“好。”

    窗外春色正浓,树木青葱欲滴,微风吹来,枝叶沙沙作响。虽然谁都没有提那个话题,但梁砚莫名觉得,他们已经和好了。

    他知道,从今往后,只要他伸出手,便能重新拥她入怀中,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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