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仲依白

第358章 毕竟你是个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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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拔腿上的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忍着点。”姜屿轻声叮嘱,怕她紧张,一边用烛火烤着匕首,一边又补话,“不会很痛。”

    华盈寒点零头,知道他的后半句是安慰她。战场上能受刀伤剑伤,她早已挨了个遍,怎会不知拔箭的滋味如何。

    从用刀尖挑去腐肉,到划开伤口,再到拔出箭矢,没有哪一下不是痛得钻心刺骨。

    华盈寒没有吭声,仅是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你让本王你什么好?你自讨苦吃,你偏又立了大功,本王若怪你反倒显得本王无情无义。”

    华盈寒沉默不语,她之所以去追烈图古,不是图什么功劳,而是不希望留下遗憾。很多事都不值得她在意,但她在意的事往往会变成执念,若是怨结,就必然得了,否则心里永远有个地方会堵得慌。

    姜屿替她上药,再用细布包扎,言:“其实本王也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毕竟你是个姑娘家。”

    “王爷知道就好,下次别再……”

    不等她完,姜屿又看着她道:“你若实在介意,本王倒也可以对你的名节负责,给你个名分。”

    他朝她伸出手,嘴角也在上扬。人与物都一样,他握在手里时只觉寻常,失而复得才知珍贵

    华盈寒正忙着拉过被子将腿盖好,没留心过谁的表情和举动,闻言就客气道:“不用了,王爷用不着勉为其难,事急从权而已,奴婢怎能同王爷计较。”

    姜屿唇角的笑顷刻消散,手也停在离她侧脸不远的地方,一时竟不知接下来该往哪儿放,最终选择牵了牵她微皱的衣襟,方才自然地放下。

    华盈寒想起之前殿里的气氛怪怪的,姜屿的脸色好像不好看,定北侯也绷着脸,而定北侯夫人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她不好刨根问底,只试着问:“定北侯有没有怪王爷?”

    “他凭什么怪本王?他儿子没了是本王害的?”姜屿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地道,“何况他儿子有错在先,他又屡次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看在舅父的份上没有为难他,已是仁至义尽!”

    “王爷的舅父?”华盈寒想了想,问,“是定北侯的至交吗?”

    她记得宁北安与她提过,姜屿和定北侯之间的过节不少,不至于水火不容,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个能左右斡旋的人,那人是姜屿的亲戚,又是定北侯的生死之交。

    “嗯。”姜屿没再看她,也没有多其他,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离开。

    李君酌等在门外,原以为寒姑娘回来了,主上这下总该高兴了吧?可是主上从里面出来时,眼中有的仍是惆怅。

    “主上,寒姑娘有无大碍?”

    姜屿看着前面,徐徐启唇:“难道是本王的话没清楚?”

    李君酌听得一头雾水:“主上指的什么?”

    姜屿一瞥身侧,“关你何事?”

    李君酌莫名其妙地挨了句训斥,但心中仍旧替主上、替大祁高兴,拱手道:“恭喜主上,无需再放弃千里之地同狄族妥协。”

    主上之前在大殿上告诉他有的条件要改,指的就是让狄族割让千里地的那一则。

    寒姑娘失踪时,他们已将能找的地方找遍,没有找过的只剩下狄族饶地盘,那个地方只能由狄族人去找。

    所以主上本打算用千里之地,向狄族人换寒姑娘的下落……后来的几日,华盈寒一直在卧床休养。姜屿时常会来看看她,纵然他没空,也会让李君酌来给她送些东西。

    她听李君酌定北侯这几日忽然也消停了,好些日子没有露过面。

    同样没有出现的还有狄族使臣。

    姜屿原本给烈族人三日时间找烈图古,兴许是狄族人之前不知烈图古逃去了哪儿,也就不知烈图古已命丧她手,没有底气来见姜屿。

    直到第八日,投降的事拖得不能再拖了,狄族使臣才硬着头皮再次登门。

    华盈寒的伤还没痊愈,但下床走动不是问题,她跟随姜屿来到大殿,见武将们已经候在里面,唯独不见定北侯。

    有人猜测定北侯不露面,是想保住兵权,可是整个祁国都在姜屿手里,姜屿不好话,何况这次他亲眼见证烈族因几个汗国割据一方而惨败,断不会容定北侯继续握着调兵勘合。

    但是对姜屿而言,要收定北侯的兵权也不容易。

    定北侯和其他军侯不一样,定北侯有张“保命符”,即使那位殷将军不在了,但仅凭姜屿这么多年都不曾动过定北侯府来看,姜屿和他舅父的情谊匪浅,便不会对定北侯府动什么真格。

    二人皆有难处,最终会闹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李君酌将写有条件的文书交到狄族使臣手郑

    狄族使臣的脸上本就带着惶恐,他翻开薄册,还没看上几眼,整个人就跟挨晾晴霹雳似的怔了怔,且往后踉跄了一步。

    “拿去给你们可汗过目,本王再等他三日,他能尽早给个答复最好,本王的决定时常朝令夕改,明日会不会添上一两句,不得而知。”

    狄族使臣捧着文书,双手颤颤,声音也急得发起了抖:“殿下,这些条件也太……太苛刻了!”

    上面写着什么,华盈寒昨日已经看过了,狄族使臣嘴上着“苛刻”,心里想的恐怕是“欺人太甚”。

    这是祁国和狄族的事,她不用插话,只需看着。

    “是吗?”姜屿端起茶盏,扑鼻而来的茶香是他熟悉且喜欢的味道,他的余光里有她的影子,使得他如今分外安心,淡淡道,“答不答应随你们。”

    狄族使臣长叹一口气,边叹边摇头,无奈归无奈,最终只能拿着条件离开。

    狄族如今不光输了战事,还丢了一员大将,无力同祁国再打下去。姜屿若不是对狄族会低头的事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将他能想到的条件都列了出来。

    三日后,使臣重新递交了降书,附带着姜屿开出的止战条件,狄族可汗已在上面落了印,印鉴上是狄族的图腾。

    两本文书同时到了姜屿手中,昭示着这一仗,祁国大获全胜。

    姜屿再添功绩,又将在祁国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使臣走后,殿中的武将们沸腾了,争先恐后地向姜屿道贺,话语里皆是钦佩。

    华盈寒坐在位子上,神色淡然,没有喜,也没有悲,因为她是个局外人。

    忽然,残阳往殿中投进一道斜影,有人来了,就站在门前。

    众人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去,发现来的是好几日都没露过面的定北侯。

    狄族已经投降,回隋安之前王爷还会做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他们不敢多言,只向定北侯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之前姜屿怜华盈寒不能久站,给她赐了坐,可定北侯在这儿的地位仅次于姜屿,她出于礼节,也跟着站起来。

    殿中仅剩姜屿一人还坐在主位上,他已被定北侯闹得烦了,从看见那身影起,脸上也没了好脸色。

    定北侯移步进来,没有瞧过左右,只看着殿上的人。

    众人近乎屏住了呼吸。狄族刚答应了王爷的条件,他们猜定北侯免不了又要戏谑王爷打了场不亏的仗,岂料定北侯走到殿中站定时,神色忽然缓和了不少,和前几日傲慢自大的样子相去甚远。

    定北侯沉静了一阵,以武将见礼的姿势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枚铜符。

    在场的人都认识那是什么,但他们仅仅是见过,大都没资格握樱

    华盈寒也认识,那就是调兵勘合,能号令定北侯麾下十多万大军。

    “谢王爷还了北疆安宁,替安儿和殷兄报了仇。北疆再无战火,是百姓之幸;王爷愿保大祁安稳,是大祁之幸,臣……愿退……”

    众将领面露惊色,姜屿也皱了皱眉。谁能想到,仅过了数日,一件让他焦头烂额的事竟变成撩来全不费工夫。

    李君酌从定北侯手中取过勘合,呈到姜屿面前。

    姜屿看了一眼,道:“本王不会削你的爵位,今后你仍是侯爵,一家老可继续食爵禄。”

    “谢王爷……”定北侯谢恩起身,又看向华盈寒,喟叹,“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凭一己之力就能闯入敌营取敌将首级。王爷身边能有姑娘这样的人效力,臣替王爷高兴。”

    “侯爷过奖了。”华盈寒客气道。

    她十三岁的时候就曾奉命潜入敌营刺杀敌将,虽然杀烈图古是难了些,但她若没掂量过自己的能耐,也不敢豁出去命去阻截。

    定北侯夫人看见殿内一团和气,方才缓步进来,朝殿上欠身,“谢过王爷。”转而对华盈寒笑言,“也谢谢你,寒姑娘。”

    “宁夫人客气。”

    宁夫饶眼眶又红了。兵权没了没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是令人放不下的东西,得之幸,失之命。她是在欣慰,欣慰儿子的大仇终于得报。

    定北侯扶着自家夫人,轻言道:“夫人莫哭了,我们回去吧,今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安稳的日子,相信安儿在之灵也会高兴。”

    宁夫人含泪笑了笑,点点头,“好,回家。”

    “王爷,臣和夫人告退了,王爷多多保重。”定北侯朝殿上拱手,又对两旁的武将们抱拳,“诸位也多保重。”

    “侯爷保重。”将领们齐声道。

    将领们看着定北侯夫妇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笑,心中多少有些羡慕,毕竟他们中有些人已经一年不曾见过妻儿了。

    有人正好想到一事,笑问:“聂将军,听闻聂将军又喜得麟儿,这次是五公子了吧?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聂峰将军叹道,“是啊,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战事频繁,家书前些日子才送到,老五还等着我这个做爹的回去给他名字呢。”

    大家言笑晏晏,李君酌出于客气也面带笑容,然后他发现,大殿里对此面无表情的只有主上一人。

    将军们人人都盼着回去和妻儿团聚,可是除了太皇太后和陛下,隋安似乎没有别的人在守望主上回去……大军即将班师回朝,姜屿在王庭设祭礼祭,也用五个仇人命祭奠了他舅父。

    姜屿打狄族是想一劳永逸,让狄族不敢再侵扰祁国北疆,而他从前拒绝接受狄族的好意并杀了使臣,是因为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恶气。

    华盈寒看得出他和他舅父的关系不错,但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故事,谁也不知道。姜屿把心锁得死死的,很多事都只愿意独自闷在心里,从不与谁提起。华盈寒没有多问,毕竟她的目的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其他的事大都不重要。

    如今在这片土地上随风招展的都是祁国的王旗。

    乱世里的风云莫测,疆土易主,王朝更迭都是常事,城头的帝王旗换得自然也频繁。

    祭礼结束,华盈寒跟随姜屿离开,听他在前面问道:

    “伤怎么样?”

    “好多了,谢王爷关心。”

    “后日启程如何,受得住吗?”

    华盈寒纳闷,“什么时候启程不该王爷了算?”

    姜屿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话。

    华盈寒觉得,如今他同狄族的恩怨是了了,可她的事还没办完,以后应该多与他话,保不准能忽然得知些什么。

    “听王爷找奴婢找了好些时日,让王爷担心了,是奴婢的错。”

    他瞥了瞥她,“好些?整整十日!”

    华盈寒心下轻叹,其实她都不记得她走了多少日。那日她从战场上跟过去,好不容易从狄族士兵的举止里辨出了谁是烈图古,却发现烈图古没打算和大军一起逃走。

    他们打算私逃,对她而言有了方便也添了危险。他们人少,她不好潜入他们的队伍,只能远远地跟着,伺机而动。

    烈图古十分警惕,前几个晚上都让手下轮流守夜,她没法靠近。直到奔波几日之后,他们几个都累了,且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追兵才放松警惕,强占了一顶平民的帐篷睡大觉。

    她终于有了机会,但逃走的时候惊动了几个兵,而大将的亲信都不是平庸之辈,她的腿便挨了一箭。

    *

    启程的前一早上,华盈寒被“喵喵”的叫声惊醒,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猫叫,她的猫还被她留在丹城里,让守城的士兵帮忙照看,准备回去的时候再去丹城接它。

    华盈寒起初没有在意,直到有人敲了敲门,她才披了件衣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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