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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炎息哭声渐止,认命道:“湖心楼水下底板有一暗格,账簿藏在其中。”除却这些,任官两年做的恶事全交代了。

    然而无一句提及陈若吟,涉及家族,他没那个胆量。

    容落云一字不落,罄竹难书也书写完整。审毕,霍临风将罪状给贾炎息看过,命其签字画押,而后把人丢进小厨关着。

    审问做供,应是官府所为,若容落云此趟为报私仇,何故还处理这些?霍临风暗忖着返回屋中,炕边,容落云俯身铺床,徒用右手有些吃力。

    他过去替下,发觉褥子由竖变横,宽及墙边,便问:“怎的这样铺?”

    容落云答:“这样够两个人睡。”他摆弄枕头,将脚下蒲团踢到一边,“既然地方够,你又救我一命,允许你上炕。”

    霍临风明眸更明,这么难伺候的人愿和他分席而眠,不枉费他当牛做马。他毫无矜持,许久没放松躺过,立即脱去外衫中衣上了炕,舒爽喟叹,还打了个滚儿。

    骨碌至原位,发觉容落云仍立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霍临风拍炕:“宫主,上来。”

    容落云脱鞋上炕,跨过这人,到里头翻身躺好。他朝内躺着远离对方,颇远甚远极其远,挨着墙,墙上的霉味儿熏得他难受。

    偏生霍临风烦人:“宫主,你在面壁吗?”

    容落云腾地转身,晃得心肺一阵抽痛,忍不住蜷缩成团。霍临风立即倾身看他,大手抚上他胸口镇痛,嗡地,他想起探心脉那景儿,顿时羞恼七窍生烟,并罕见地骂了句脏:“少他娘摸我!”

    霍临风支着身体:“我慰你伤痛罢了,昨日疗伤摸你的背,你怎的不说?”

    弟子与宫主顶嘴,造反不成?容落云气虚身弱,全凭眼睛造势:“本宫主求你疗伤了?求了吗?”桃花眼迸出梨花针,“未记错的话,没有罢?”

    霍临风道:“没有又如何,如今你身子里灌着我的真气,想耍赖?”他的少爷脾气、将军威风全跑来了,“穿衣求了吗?浣发求了吗?连我上你的炕也是你主动提的。”他冷哼一声,“原来宫主不止喜爱先奸后杀,还喜爱过河拆桥。”

    容落云气得抓枕头打人,使不出力,软绵绵挥舞两下。霍临风却猛地攥住他小臂,恼怒变成惊喜:“这只手能动了?!”

    他一愣,用的是左手,手掌竟然恢复些知觉。霍临风托着他的手腕,捏他的手指,捏到小指时勾住,叫他试试能否蜷缩。

    他有点疼,但忍住疼做到了。

    两指呈勾连状态,犹如垂髫小儿拉勾许诺。霍临风轻轻一拉,轻轻说道:“拉勾上吊……”抬眼和容落云对视,仿佛不曾针锋相对,“宫主,别再孤身涉险了。”

    明明是手勾着,倒像是心勾着。容落云问:“我若再遇险,你还救我吗?”

    霍临风回道:“救了却惹嫌,我又不是贱骨头。”

    容落云张张嘴:“那些是气话,虽然……我也不知为何生气。”他扭脸看灰败的墙,霉味儿叫他清醒,“我是感激你的。”

    时冷时热,时羞时凶,像个漂亮疯子。

    勾缠的小指晃了晃,霍临风将那句小谣说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给容落云掖好被子,隔着一臂距离背身躺下,有些倦了,呼口气闭上眼睛。容落云兀自睁着幽黑瞳仁儿,他许诺不再孤身涉险,那对方呢?

    “杜仲?”他叫,“你许诺什么?”

    他觉得一切很不真实。对方背着他登了四百阶,揩去他颌边的油滴,狗发狂时捂他的眼睛,以及跟他吵架,和他拉勾,都那么不真实。

    他希望是真的,于是认真地说:“不要骗我,可以吗?”

    霍临风倏地睁眼。

    他的名字都是假的,来历、出身、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他装睡不答,因为这一次他不想骗容落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容心情日记2:春,有风。因为疗伤,我把杜仲轻轻地榨干了,回去后许他休沐半月罢。今天吃了烤兔,好香,只是……油大了些。还有,那本经书我没有读进去,拿着装模作样而已,佛祖莫怪,我错啦。

    第24章

    天快明时最冷, 屋外的野狗都挨着取暖。

    霍临风梦见冬日里的大漠, 落了雪,黄沙被掩在下头。他抱肘独行, 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半晌看不到落脚的房屋。

    没有军营, 没有驻扎的兵丁,天寒地冻只有他一个。雪越下越大, 他拢紧衣襟防止灌风, 一向挺拔的背都弓了起来。

    忽地,皑皑白雪间闪过一道雪白影子, 快如瞬息。

    霍临风心中疑惑, 难不成雪团子成了精?他追去, 跟着那白影扑东挠西,就在雪花漫天时,他飞身将那白影扑在怀中。活的,毛茸茸, 热乎乎, 竟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

    他一刻都不想撒手了, 抱起搂紧,于冰天雪地揣着这温暖。

    禅院屋中,容落云裹被睡得正酣,突然大手伸来将他猛地一拽。后脑被按住,头顶小髻被揉散,脸面疑似贴上硬实的胸膛。

    他眯开眼睛, 眼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着半截锁骨、一小片胸肌。迷迷糊糊的,他帮霍临风将里衣拢住,而霍临风的铁臂把他箍紧许多。

    抱他做甚,他想。

    许是冷罢,他想明白了。

    容落云头脑昏沉地合住眼,缩在对方怀里又睡一觉。渐渐的,他的姿态一点点舒展开,还若有似无地搭住霍临风的腰。

    两个人如斯酣睡,暖热了这一盘旧炕。

    卯时将过,屋外群狗纷纷苏醒,凑到桶边抢水喝。舌头勾水呲溜呲溜,霍临风醒了,抬头入眼一片发霉破墙,低首入鼻一阵馨香。

    他怔愣住,这香味儿来自容落云的头发,他竟然紧紧抱着人家。

    霍临风松开些,低头瞧容落云的模样,安静平稳,脸颊在他胸前闷得有点红。小髻被他揉散,发丝散了一枕头,他抬手凑到那鬓边,小心翼翼地把一绺头发掖到耳后。

    他非常紧张,这只手握剑牵缰、提笔捏筷,何曾给人掖过头发。

    他心里咯噔一声,又干丫鬟活儿了?

    霍临风对着容落云的睡态乱琢磨,想起重要的,去捉容落云已恢复知觉的左手。他轻轻拿起,先掐腕间脉搏,再捋五根指头,最后解开布条看那伤口。

    手心手背各凝一颗血点,犹如两颗朱砂痣。

    他用指尖绕着血点画圈,一圈圈扩大再一圈圈缩小,玩得不亦乐乎。猝不及防的,幽幽一声问道:“好不好玩儿?”

    霍临风吓一跳,讨打地说:“好玩儿。”

    话音刚落,动耳听到山下异状,他一猛子坐起身来。“宫主,有一伙人上山了。”他披衣穿靴,提上容落云的剑,“在屋中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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