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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

    因着有嬷嬷在房中陪着,李明淮没法窝在榻上多睡些时辰。

    她被孙嬷嬷喊起来以后,就懒倦倦斜歪在梳妆台前,任由老嬷嬷忙前忙后张罗着服侍她洗漱、梳妆,最后又换了素色淡雅的衫裙。

    郡主扭扭有些酸痛的脖颈,披在身后的如瀑长发也跟着摆了摆。她又对着铜镜,摆弄头上唯一装点着的浅碧青玉簪,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太过素净了。

    那首,孙嬷嬷又去指挥着婢子们摆置郡主的早膳。于忙碌的间隙,她瞅见李明淮在铜镜前照来照去,又蹙眉站起身,扯着裙裾衣袖左瞧右瞧的样子,立刻就明了自家小郡主这是嫌弃衣服太素淡了,不满意了。

    她忙上前拦住少女那伸向衣架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我的小郡主哦,今日我们要去听缘真大师讲经,可不能穿那么招摇喽!还是这样好,素雅清淡。”

    李明淮被她拦住,嘟着嘴悻悻收回手,心里却还是老大不愿意。

    孙嬷嬷给她摆正头上歪斜的玉簪,嘴里也不停“郡主生的漂亮,即使不用那些精巧的饰物,就这么一身素衣也是……”

    “嬷嬷!”少女不想听老嬷嬷唠叨,寻了个由头打断她“今儿天气瞅着好,早膳就去院儿里用吧!叫她们把桌子抬出去吧。”

    得了吩咐,孙嬷嬷也不念叨了。她抚顺郡主腰间香囊上的流苏穗儿,就又出去张罗起来。

    等膳食在小院儿中摆好,李明淮从房中款款出来时,老嬷嬷还是发现郡主的衣饰与之前不同了——她在原先的裙衫外又罩了件微有些透的白色银刻丝纱衣。日光泼泄,少女踏风而来,薄纱映着阳光泛起莹润珠光,银亮云纹蹁跹,若乘云而来的仙子。

    孙嬷嬷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成这般绝色姿容已故王妃若在天有灵,也定会欣喜的吧!

    李明淮不清楚老嬷嬷在想些什么,她笑嘻嘻走来,因为换了满意的衣衫,她心情舒畅愉悦,连带着胃口也好了许多,还多用了半碗素粥。

    饭后,就有小沙弥寻来,引他们去前院儿佛堂听讲经。孙嬷嬷很是信这些神佛妖魔的东西,一路上就在和她细数这位缘真大师是如何神通。

    李明淮听了半晌,无外乎就是这位大师算命有多准,排忧解难本领有多高超,但高人脾气古怪,喜欢云游四方,只结有缘人,寻常人轻易请不动他……

    唯一让她觉着有些新奇的就是,缘真大师最初决定落脚的寺庙是她们一开始打算去的“静安寺”,但是中途路过“那伽寺”时,大师突然直道“有缘”,遂在此停下。

    眼下,静安寺在昨日清晨突生火灾,来往朝拜的众人更是觉得缘真大师能未卜先知,一眼看破静安寺祸患。

    可,李明淮一向不信神佛之事,她对听讲经兴趣缺缺,对众人吹捧的大师事迹,也只当做巧合。

    二人到时,讲经已经开始许久,少女带着老嬷嬷寻了西南方一处僻角坐下。佛堂里光线不好,有些昏暗。最前方那处垂着层纱帘,缘真大师盘坐其后,醇厚沉缓声音徐徐传来。

    他在讲因果,讲善因有善果,恶因有恶报。

    郡主看着那隐在纱帷后的模糊身影,却对他讲的东西不屑一顾——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哪怕是因果报应,也不是人人都能轮得上的。

    她长在李铮身边,前朝当代的旧事秘闻也听了不少,她听闻已覆前朝王室实乃真正的仁者明君,可惜时运不济命运弄人;也知道当今皇家楼氏不过一群贪图享乐之人,兔死狗烹也做下不少。若善恶真自有殊途,何不叫前朝重振大业?何不叫楼氏玩火自焚?

    佛家总爱向世人讲因果机缘,不过是给穷困潦倒者一丝希望,不过是想让善者在浊世里死撑着最后一丝良善。

    李明淮是不信这些的,她被娇养长大,事事顺心,虽不是什么恶人,但王权礼法之下,她也绝不是纯善之人。若真要因果来报,那她岂不是早没了现在的潇洒。

    缘真大师寥寥讲完最后几句,就从帷幔后直接退回后厢房,后面的经文会有他的弟子接下去讲。

    孙嬷嬷在一旁听地津津有味,李明淮却有些无聊。她拉着老嬷嬷撒了两句娇,终于说服孙嬷嬷放她出去溜达溜达,观赏下那伽寺的景物,而嬷嬷自己则继续留在佛堂听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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