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才刚走出大门,就接到王柏川的电话。她很想再次掐掉王柏川的来电,不想听他絮叨樊家的事,但回望医院的大门,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起。王柏川却在电话那头道:“很抱歉,安迪,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不过这回不是来麻烦你,我刚从老家回来,带来一些土特产放在你们一楼保安那儿,请你回家时候取一下。”

    “嗯,好,我回头转交给小樊。”

    “不,这些特产是送你的……”王柏川显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聊表我的一些歉意,我前阵子做事不怀好意,不晓得你原来是个实在人。我还想这么晚送去你可能在家,我又不用撞见小美,没想到你不在家还在外面,这年底了应酬多,你多注意身体。”

    “啊,谢谢关心,我在医院,人挺多,周围乱的很……”

    “医院?哪家医院?需要我帮忙吗?我去看你。”

    “你别来了,感谢。我有小书帮忙。”安迪不打算跟王柏川说樊家的是,这种事,说了就是逼王柏川表态。

    “我既然知道了,哪有不去看看你的道理。请问是哪家医院?”

    安迪感觉王柏川今天聊表歉意的诚心不是说说而已,再拒绝反而容易误会,只得把实话说道:“你别来。是樊家的事,小樊的父亲中风急救,现在急救室门口一团乱,无非是钱从何来、要不要手术的问题。我看到小曲已经被小樊妈妈跪得上墙,我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直接交给小书去处理,自己逃出来了。你要是有高招就给一个,若没有,就当作没听说此事。”

    果然,王柏川沉默了,安迪倒是觉得这个很正常,人性哪个不是趋利避害的?“外面冷,我去车里躲着,等有好消息,我再转告你……”

    “哎,等等,别挂,我有个挺没良心的建议,只是需要怎么组织一下语言,你稍等我会儿。”

    “别组织语言啦,对我都一样。”

    王柏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对,他领教过安迪的透过现象看本质。

    王柏川笑道:“那好,我直说,我建议你和小曲别借钱给小樊。经过我这几天的了解,她哥哥那个事情就是个无底洞,她则是个耳根子软的,不懂在自己的资产与父母兄弟之间画条分界线,这几年的收入全填了无底洞。

    我原以为她这次通过她哥哥这件事,她应该已认清现状,可没有,她拒绝不了父母的投靠,最终还得让一大家子人靠着。

    你今天和宏董在医院,小曲也在,你们几个财主都在,你们是不是打算借钱给她?

    很显然,这笔治疗费最终又会落在她的头上,以她的收入,扣除她爸未来需要的护理费,她不知要几年才能还清。

    问题是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承担。她家有资产,父母和兄弟各有房子一套,反而她没有房子。

    遇到这种生老病死的大事,卖掉一套房子治病,是不是首选方案?当然,我们还真不能逼小樊父母或者哥哥卖房子,可若你们借钱给她……”

    “我懂你的意思。还说挺没良心,对小樊挺有良心啊。”

    “同学朋友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拔不出来。但这件事你们要是做起来,又是得罪她,你们真无辜。如果她真执迷不悟……唉,我回头请你转一万给她,不用她还。”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立刻转告给小书。谢谢提醒。”

    宏乔书在急救室门口,不动声色地接听了安迪的提醒电话,不动声色地看樊母对着樊胜美哭,不动声色地看一脸灰败的樊胜美求助的眼神看向他和曲筱绡。

    宏乔书看到,曲筱绡已经快承受不住樊胜美哀求的眼神,毕竟年轻,但年轻的曲筱绡避开那眼睛,绝不主动开口。

    樊胜美则是终于看向不期而至的宏乔书,为什么她的救命稻草安迪还没来,而是只有宏乔书在?但樊胜美来不及细想了,她疲惫的大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多,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决定。

    这时樊母忽然没头没脑地道:“阿美,你爸有退休工资,我没有。”

    樊胜美发了半天愣,这才想到妈妈此话后面的意思,即使她爸爸手术后只有眼珠子会动,但只要活着,只要如赵医生所言不进康复中心就不需要太多医药费开销,那意味着爸爸只要活着即使躺着还能赚取正数收入维持家用。

    生命即使走到关键的十字路口,依然逃不过金钱的考量。樊胜美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妈妈,道:“你以为我不想救爸爸吗?这时候还……”

    她看看周围的人们,不语了。爸爸当然非救不可,她考虑的只是钱,不交钱就没有手术台。

    看着宏乔书打完了电话,樊胜美最终唯有走到宏乔书面前,她幻想着宏乔书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借钱给她,而且安迪早前说过出去洗车并拿钱,看样子安迪是打算借钱给她的,她估计宏乔书刚刚的电话肯定和安迪有关。

    “宏总,请你借点儿钱给我吧,我保证连本带利还给你。”

    “行,但我需要跟你谈点条件。十万块钱,可不是几千块钱。总是要有点抵押或者交换。”宏乔书似笑非笑回答道。

    樊胜美一听就明白了,眼下刀架脖子上,钱这种三俗物儿对她无比重要,她只有答应。

    可她哪有东西可以抵押。“宏总,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抵押给你,要是我……”

    “我可不清楚你一屋子有些什么东西,还是容易变现的资产做抵押比较好吧,比如房契之类的文件。”

    曲筱绡三心二意地听着,听到这儿眼睛一亮,立即变得一心一意,立马跳出来道:“这个倒是可以。你们一家子逃难到海市,一定随身带着所有重要文件,什么户口本信用证身份证存折房契应有尽有。

    对了,樊胜美,其实我也可以借给你!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哦,借你钱,你就得去我公司当公关做三陪。

    还有,樊大姐,你爸生病是你全家的大事,该你们全家出力出钱,别只顾着想你自己有没有,你算老几,你有几毛。要我说,把你那混账哥哥的房子卖了,给你爸治病。反正他们出逃也用不到那房子……”

    “如果房产证就在这儿,事情倒是好办不少。”宏乔书打断曲筱绡的侃侃而谈,显然他并不想让曲筱绡截胡:“只要你们把房产证放我这儿,三年内还清,房子还是你们的,若是还不起钱,我就把房子卖了收回本利。”

    “不行,房产证不能给,阿美,你哥的房子不能卖,卖了房你哥就得离婚了。”樊母一听外人打她儿子房子的主意,顿时蹦起三尺高,都顾不得哭了,“阿美,你说你能借到钱的啊。你快找这个小姑娘借啊,我们家只有你一个人有工作了。做三陪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你爸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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