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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熟悉。前方红灯停车时,他扭头从另一面的窗户向外望,一幢以红白色为主调的哥特式建筑立在周围低矮的房屋中,四周有灯光簇拥,格外显眼。

    江一芒也看见了,惊呼道:“这里晚上竟然这么漂亮!妈你还记得不,当年哥来这里写生,咱们俩陪他一块儿,有对新婚夫妇在这里结婚,白纱一直拖到台阶底下……”

    易晖看得入神,难得被叫哥哥都没听到。

    江一芒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抬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当年画了那么多次,还没看够?还是说……”说着眼珠一转,凑到易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也想在这里结婚?”

    “结婚”两个字触到易晖深埋心底的某根弦,他条件反射地摇头:“不、不是。”

    江一芒笑起来:“反正肯定是你在我前面成家,到时候就在这儿办婚礼呗,咱妈肯定同意,对吧妈?”

    坐副驾驶的江雪梅连连称是,母女俩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起来。

    易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座教堂。

    方才的否认里有一半在撒谎。

    他不想结婚,因为他结过婚,举办婚礼的地点正是眼前这座教堂。

    晚上近七点,周晋珩开车行驶在韶光路上,这条路不算拥堵,红灯却很密集,经常起步不久就要踩刹车,开得人火大。

    紧赶慢赶,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前到达餐厅。周晋珩先把菜点了,等到第二道菜上桌,方宥清姗姗来迟。

    他边坐下边说:“抱歉,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吧?”

    周晋珩恍惚片刻,想回答“是”,转念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人家又不知道自己在等他。

    “没有,我也刚到。”终究选择了最普通的回答,周晋珩看了方宥清一会儿,让眼前的面孔与记忆中的重叠,似在确认他跟从前没什么不同。

    那天周晋珩从S市赶回首都,混在机场出口的人群中,看着身穿一袭风衣的方宥清出来,一股蓄势已久的冲动使他向前迈了两步,而后又被已经趋于平静的心跳生生逼停,退回原地。

    他看着熟悉的身影走近,与来接机的亲友拥抱,又看着那背影远去。

    眼下,就坐在对面的方宥清面带微笑,举杯道:“听说你现在很红,恭喜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四个字听上去无端带着点讽刺意味,周晋珩本该慌乱无措,可不知为何,他前所未有地镇定,也举杯,嘴角勾起:“还听说了什么?”

    方宥清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容温和道:“还听说,你结婚了。”

    没来由的,周晋珩心中升起一丝不耐,他垂眼把玩手中的杯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但他仍然期待看到方宥清的反应,三年来他时长会设想这个场景,那个抛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人,是否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恭喜你。”方宥清又道一遍恭喜,声音听起来真心实意。

    仿佛悬在半空中的石头缓缓落地,惆怅茫然的同时,周晋珩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谢谢。”他回敬道,“听说你考取了心仪的学校,恭喜你。”

    这顿迟来三年的晚餐,原本应该保持这样疏离的氛围,最后以交换联系方式作为收尾,哪怕明知道这串号码会躺在通讯录里积灰尘封。

    可惜事与愿违,不知是谁起的头,桌上又开了一瓶酒,两人你来我往,边喝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方宥清不胜酒力,周晋珩自认没有劝他少喝点的立场,席间话题渐渐丰富,从桌上的菜品聊到工作,又说起母校,记忆的闸门被打开,汹涌的潮水漫了出来。

    “你结婚了,你真的结婚了。”方宥清面颊坨红,口齿也变得不清晰,掀起一双含水的眸子望周晋珩,“你……你开心吗?”

    周晋珩干笑一声:“你猜?”

    方宥清真的喝多了,迟钝地摇头,肯定道:“你不开心。”

    周晋珩不想说话,瘫靠在座椅上,仰头看反射着摇曳灯火的天花板。

    也许他也喝多了,思绪浮游飘荡,冷不防想起当年的婚礼宴席就是在这里办的。

    本该在S市办,后来因为小傻子的哥哥希望把婚礼从S市挪到首都来办,哪怕知道他意在监督,周家那会儿急于倒贴拉投资,还是同意了。

    周晋珩不擅记事,尤其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只记得,在附近的教堂走过场后,他碍于大舅哥在一旁虎视眈眈,牵着小傻子走进这家餐厅,小傻子一进门就抬头看流光溢彩的琉璃穹顶,小孩子般地发出感叹:“哇,好漂亮啊。”

    当时他是如何回应的?

    周晋珩仔细回想,自己当时很不耐烦,只想把流程过完赶紧离开,牵着小傻子径直往里面走,嘴上低声催促:“别看了,下回带你来慢慢看。”

    现下有空欣赏这穹顶,不得不说确实挺漂亮的,小傻子学美术,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后来为什么没带他来看呢?

    酒精有时候会产生奇妙的催化作用,周晋珩记起来了,小傻子当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隔三差五变着法子在他跟前提,什么“肚子饿了”“想去晒太阳”“坐在那里画画肯定特别快”,各种啼笑皆非的理由,往往还没说完,就被他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了。

    周晋珩轻嗤一声,似在嘲笑,更像在自嘲。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把别人随口的一句话放在心上惦记这么久?

    自己开车来,代驾开车走。

    回去的路上,周晋珩躺在后座做了个梦,关于那场轰轰烈烈的初恋,关于那个今天未曾提及的诺言。

    当年他和方宥清跟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也曾幼稚地许下过终身之约。这个约定像烫在他心口的一道疤,每一次回忆等同于把刚长好的伤口再次撕开。如今想想,让他忘不了的是这份经年累月反复发作的痛,那个人本身的分量反而模糊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跟小傻子结婚?

    怀疑一旦在脑海中成型,就会引来无数种假想和猜测。不可否认的是,除去拿进演艺圈作为交换筹码这一点,这段婚姻还有其他地方吸引着他。

    直到刚才那顿饭之前,周晋珩都认为,易晖是有点像方宥清的。

    一样的白皮肤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好似水光满溢,乖巧又天真;一样不高不矮的匀亭身材,从背后刚好能抱满怀;一样细腻恬淡的心性,不惹人注目,也不需要特别关照,给他画纸和笔他就能安静一整天。

    可这些特征很多人都有,除了这些呢?

    他们俩分明是不一样的。

    晚间车流量激增,行至韶光路,停车的次数比来时更频繁。

    周晋珩换了个姿势,视线落到窗外,夜里的教堂灯光璀璨,却不失庄重肃穆。

    就像那天,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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