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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小宝上学,林昧才能腾出点时间干活,她原想去别人家打点零工,可村里但凡地多能顾得起外人干活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哪个也不愿和她这种身份的沾上关系。到头来也只能起大早去河边洗衣服,正好碰上何霏她奶奶。

    何霏家常住的就叁口人,爷爷奶奶和一个小姑娘,父女在城里打工赚点小钱,盘了个早餐铺,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住几天,她家人口简单,也没有必要和林昧避嫌,再加上何霏的爷爷有点文化,是当年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对林昧的成见没有那么大。林昧愿意和他家亲近,比村里的长舌男人妇人好多了。

    “小妹,过这边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唠会嗑。”老太太面容慈祥,朝林昧招手。

    林昧背着木盆过去,俩人说说笑笑干活,过了一会儿,河边的人渐渐多起来,看见林昧又有了讥讽的对象,碍于老太太的面子没敢像往常以前当面骂。

    “何婶儿,小妹,你俩怎么总来这么早?”赵虎扛着一盆脏衣服,五大叁粗地坐在离她俩不远处。

    “哎呀,虎子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没去镇上干活?”老太太用袖子擦擦额头上蹦上的水珠。

    男人不擅长干这种家务活,像个不协调的大猩猩粗鲁地把盆里的脏衣服一股脑倒进河里揉。

    “这几天家里棉花下来了,雇不着人,只能自己回来干。”赵虎一边说一边偷看林昧的反应,他是想让林昧去他家弹棉花,还能多赚一份工钱,只是她往日里太顾及面子名声,男人靠近一点都像怕沾上癞似的赶紧躲远,他也不敢问她。

    老太太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来回回,哈哈笑:“小妹的儿子不是上学了?白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虎子这个忙?”

    林昧赶紧抬头,没等她拒绝,老太太又补了一句:“虎子,可别不给小妹工钱啊!”

    “那不能,还能让小妹白干活?保准比别人家给的多!”赵虎心里乐开花,有老太太这么一拉拢,事都好办了。

    林昧没法再说话,一声不吭低头洗自己的衣服,老太太有眼色地起身,端起木盆要走:“小妹啊,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呢。”

    老太太这一走,这一小片只剩下赵虎和她,林昧加快速度,心想赶紧洗完离开,她已经听见不远处那堆女人越来越大声地议论他俩。赵虎洗衣服动静很大,衣服来来回回在水里扑腾,一个女人看热闹地朝他们这边喊:“虎哥,你看,你家没个女人真不行啊!”

    嘻嘻哈哈地带着嘲讽的讥笑,赵虎看见林昧的脸色不对,赶紧朝那边烦躁地摆手:“等我明儿个和你家老张商量商量,让他把你踹了,老子娶你过门,给老子洗衣服!”

    “行啊,正好我嫌老张身子虚呢!”

    那堆女人说着浑话也不嫌害臊,笑作一团,林昧不喜欢这种场面,恨不得赶紧起身回家。赵虎也继续洗衣服,没和那群女人瞎闹。

    “哎!”赵虎突然叫了一声。

    一块黑色的布料从林昧面前的水流飘过,她下意识以为是谁洗的衣服被冲走了,赶紧伸手抓住,攥在手里后才发现这块黑布料是男士的四角内裤,林昧瞬间脸通红,尴尬又不知如何把它还回去,赵虎也没反应过来,俩人就这么僵了几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尖细的女声:

    “哎呦!这都给爷们洗上内裤了!你俩什么关系啊?”

    林昧瞬间反应过来,把东西往赵虎盆里一扔,又多洗了两遍手,端起木盆就走,那群人还不肯放过她。

    “走什么啊?还不乐意了,偷男人这事你又没少干……”

    林昧进院子里时,婆婆正坐石头上乘凉,见她回来吱了一声又合上眼睛,林昧走进屋里舀水喝,刚喝一口就听见老太太在外面抱怨:“小妹啊,你今天衣服怎么没洗完?”

    “明天再洗,今天身体不舒服。”

    林昧敷衍两句,回到院子里收拾破烂,老太太坐回石头上:“那正好,你去捡点破烂吧,家里要没米了,攒点钱买点。”

    沉默地背着竹筐,拿着木棍再次走出去。林昧习惯了这种生活,刚开始难以接受如今反倒觉得还好,婆婆就是传统的思想,和村子里大多数的人一样,站在长辈的位置心安理得地使唤儿媳妇,林昧强制退学后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落差,可婆婆也会关心她,多多少少也会像她的家人,给她很久没有过的关心,所以到后来她认了,认命在十七岁守寡,认命给人家当后妈,尽心尽力伺候这一家子。换句不好听的,她不认也没办法,下半辈子都要耗在这里,总要找点安慰自己的地方。

    村口的垃圾最多,林昧一路从外面捡到村里面小卖铺,远远就听见不少人在议论她和赵虎在河边的事,就那么点事,越说越离谱,甚至还有人说小宝是他俩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离谱。林昧压低了脑袋上破旧的草帽,加快脚步,没走几步被后面的人追上。

    “林姐!”何霏一惊一乍地拍林昧的肩膀。

    林昧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才放下心。小姑娘手里拿着一瓶冰红茶,额头上晒的都是汗,还穿着半袖短裤,要是别人家姑娘穿这么少指不定背后要受到多少指指点点,可人家何霏是上了学的,日后的大学生,村里人都把她当成城里做派,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也不怕晒黑了。”林昧难得笑了,小姑娘整天活蹦乱跳,总能让她想起以前自己的模样。

    “唉呀!林姐你总戳我痛处。”何霏也不知道遗传的谁,肤色一直以来都是健气的小麦色,小姑娘爱美总是想要白一点,殊不知现在她这样的长相更有特色。

    “这样挺好,适合你,在人堆里很显眼。”林昧这话倒是发自肺腑的夸奖,也确实对青春期的女孩受用。

    何霏非要帮她被竹筐,清清瘦瘦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力气倒是不小,俩人一起往前边走。

    “林姐,刚才小卖店里一直在说,你和虎哥…那个啥,是不是真的?”

    “没有,瞎传的。”

    “我就说嘛!林姐你值得更好的。”何霏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不经意地说。

    林昧愣了一瞬,错愕地回头看她:“为什么这样说?”

    小姑娘理所当然地说:“你就是很优秀嘛,我们班主任到现在还经常提起你,说你很可惜。”

    林昧没再说话,陷入沉默,心底某个地方撕破了一个口子,又很快地强行被愈合。

    “哎!是沉老师!”

    下意识闻声去看,男人衣着干净整洁,在小卖铺门口一堆村里人中尤为显眼,戴着眼镜,一举一动都是脱俗的儒雅。林昧小时候看过电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很久以前的台湾偶像剧,她甚至觉得那个男人比电视剧里的主角还耀眼,所有人都要为他的出现而绕道,可偏偏他又是那样温和,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善意。

    林昧先是心脏紧张得扑通扑通跳,而后渐渐涌上一股不安,万一沉老师听见小卖铺那些传言怎么办,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脏,会不会今后就开始远离她。

    “林姐…林姐!”何霏在她耳边叫,林昧赶紧拉着人离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敢面对沉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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