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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扶起赵肃,抚背顺气。

    “醒了?”

    “水……”

    半碗水入了喉咙,顿时觉得那浑身的燥热都缓解了很多,赵肃闭了闭眼,舒了口气。

    “没事吧?”元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又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有点裂开了,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吧?”

    赵肃摇头,喘了口气,问:“我怎么出来的,事情如何了?”

    “裕王殿下进宫为你说情,皇上同意不再追究,说要等殿试之日,试试你的真功夫,便知你有没有作弊,你睡了两天了,今早高大人和陈大人都派人来探问过,裕王殿下让你好好养伤。”

    “那我的手……”

    触目所及,自己的右手被层层纱布缠着,动弹不得,疼倒是还疼的,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剧烈了。

    元殊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接道:“你的右手尾指和无名指都被拗断了,大夫说要好好休养,要写字倒也无妨的,就是字丑了点。”

    赵肃苦笑:“能写就好。”他还真怕到时候殿试连字都写不了,又要白白浪费三年。

    “肃肃,肃肃,父王他根本就没说几句话,我的功劳才是最大的——!”被冷落在床边的朱翊钧小朋友不甘寂寞,拉长了声调邀功,大眼睛眨巴眨巴,又要往赵肃身上蹭。

    赵肃想笑却没力气。

    元殊嘴角一阵抽搐,碍于某人的身份,不能推不能骂,只能好声好气地阻止。

    末了赵肃喝完药,他也把人哄出去,才又折返回来,一边苦笑抱怨:“裕王殿下仁厚寡言,怎么小世子却聪明过了头?”

    他本来还想说聒噪或者难缠的,总算记得朱翊钧的身份,话到嘴边绕了个弯。

    赵肃点头表示同意,他刚醒,不大想说话。

    元殊在床边坐下,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赵肃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好开口:“这两天让你们担心了。”

    元殊一滞,接着怒气冲冲:“你竟然说这种话!”

    赵肃弯了弯嘴角:“这不是给你找个理由开口么。”

    元殊蓦地沉默下来,半晌,才淡淡道:“就在刚刚,你醒来之前,徐阁老派人喊了我去,说我过去三年考评卓异,问我愿不愿意到户部当个主事。”

    赵肃挑眉,哑声笑道:“户部乃六部之首,主事虽是个闲职,可升迁机会也大,常有办差得力连跳几级的,恭喜师兄了。”

    元殊嘴角勾起略带嘲讽的弧度:“你入狱之后,我曾经去求徐阁老救你,可他托病不出,连门都不让我进,这次许是看裕王那边把你救出来,所以卖个人情给我。”

    “如此说来,小师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赵肃微微一笑:“有人愿意卖人情给你,是因为你还有这个价值,徐阁老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无可苛责。”

    “是的,你比我看得透。”元殊深深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但我已经和徐阁老说了,请他帮我安排一个外放的实缺,就算艰苦些的地方也没关系。”

    赵肃愣住:“你疯了?”

    他以为元殊和他说这件事情,便是定下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舍近求远,宁愿放弃优渥的环境和升迁更快的机会,跑去吃苦。

    “本来我还犹豫着,因为留在京城,起码与你有个照应,但是后来想想,如今的我官小言轻,出了事情,不仅没法帮到你,反而可能会连累到你。”

    元殊面色淡淡,“本来我以为自己这三年外放,已经足够磨练了,现在想想,实在是过于天真了,跟京里这些老狐狸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想变强,老师如今远赴边戎,但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他的教诲,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的理想,应该由我们来实现。”

    “少雍,你性子沉稳,行事老成,也许你将来的成就要远比我大,既然现在还没法帮到你,那么,至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

    他缓缓地将这些话说出来,看那神情,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赵肃看着眼前这个人,片刻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元殊比自己还小了三个月,也就是说,他现在至多也不过十八。

    十八岁,在后世是一个什么概念,一般来说,也才刚刚脱离高中,被称之为少年,走进大学,被父母护送着到了学校,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沉浸在校园恋爱的甜蜜,体验着人生种种如朝露昙花般的灿烂。

    但是时间再往前推个五百年,赵肃这个有着外来魂魄的暂且不说,元殊,陈洙,甚至是徐时行等人,无不表现出惊人的早熟,在他们身上,赵肃看到了许许多多与他们一样身处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自己理想的信仰,对这个国家舍我其谁的责任感。

    谁说大明没有希望?

    只要有这些人在,这个国家就永远不会没有希望。

    赵肃深吸了口气,问:“你有没有想过,外放的地方,稍微好点的,你不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就混不下去,艰苦点的,也许干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人想得起你,而在京城里,就等于在皇帝和内阁阁老们的眼皮子底下,怎么也能混个脸熟。”

    元殊点点头:“我知道,但有得必有失,岂能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一个人占尽了,当年阳明公为刘瑾所害,被贬谪到贵州龙场当驿丞,他那种环境,该说比我苦多了吧,可六年之间,又东山再起,一直升到正四品的都察院左佥都御使,我虽没有他那么厉害,但珠玉在前,总算有个榜样可以效仿努力的。”

    “同佳兄说得好!男儿本该志在四方,但同佳兄能舍易就难,此番心志便非常人能及!”

    没等赵肃说话,一个声音突兀响起,陈洙从门口走进来。

    一个主意已定,又来了个书呆子煽风点火,赵肃揉了揉额头。

    “小师兄既然决定了,那我也不阻拦,只是你孤身在外,万事还须小心为上。”

    元殊见他脸色苍白,面露疲态,便有些心疼:“如今公文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分到哪儿,你从哪里学来的婆婆妈妈的毛病,别说话了,快睡一会儿吧!”

    赵肃刚醒来便说了这么多事,确实也有些累,闻言闭上眼。

    元殊似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个事儿……赵榕死了。”

    赵肃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本还想托人说情,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赵榕的事情,固然是因为他的问题,但也有自己管教不严的责任,才会酿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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