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比掉入滚烫的油锅还要难受。

    既然让他成了太监,又为何要遇见楚辞,皇宫之大,若他们就是萍水相逢,见面不识也好,却偏偏又起心动念。

    他不是没想过从此撇开她,在皇陵了此残生,可是再见到楚辞,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房中声止时,已是后半夜,房中蜡烛燃尽,只剩一片漆黑。

    想着今夜也不会再召见了,裕泰便与掌事太监换了值,脚步浅浅,踩着满地的月光,往自己的监舍走去。

    冷风刮脸,刀刀都切着肌肤,一路上没有宫灯,后脊梁的汗只剩冰冷,裕泰失魂似地走着。

    “师傅,你可算回来了。”

    抬眼竟然是小松子,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来了?”

    小松子窃喜道“给师傅寻了个对食,人家已经在门口等了俩时辰了。”

    裕泰全无欣喜,连声拒绝道“我何时要找对食,快些让人回去。”

    “哎,师傅,人家一直在门口站到现在,你就见见,再说了,你还不知道是谁呢,万一您看上了呢。”

    说话间就到了裕泰的新监舍,一女子果然站在门口,手肘上挎着包袱,见到裕泰没有上前迎接,反倒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没眼力见,也没规矩。

    裕泰还要还嘴拒绝,刚开口说不时,才看见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臆想的女子。

    顿时,骨子里的硬气猛地泄去,冻僵的双唇上下交合,叫了声“姑娘”

    这一声姑娘叫的可谓是百钢化为绕指柔,小松子也不言语,知趣的悄摸离开了。

    楚辞从散值后就开始在这等,没想到这时间裕泰才回来,寒风刺骨,身上不留一丝温热,整个人都冷的无以复加,尽管背风站着,也避免不了这无情的冷风,吹得她双颊发疼。

    迟愣之后,裕泰想起小松子说等了两个时辰,急忙摸出钥匙,打开监舍的院门。

    裕泰不知道是怎么把人带进屋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傻傻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进了屋就暖和不少,楚辞见人点灯后就站着不动了,整个人毫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当即心里就泛起一丝苦闷。

    人依旧愣着,楚辞也不愿再僵着,回来的本就晚,再折腾下去天就该亮了。

    想罢后,放下手里的包袱,往一帘之隔的床铺走去。

    内侍官毕竟是六品官,监舍自然比以前的好,不仅地方宽敞,东西也齐全,虽然不像长安那里奢侈,但是有桌有凳,还是独间,也算是不错了。

    裕泰回宫不久,被子还是新的一样,楚辞把包袱里自己的被褥铺在下面,摸着软和多了。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的过了许久,之后看到楚辞在铺床迭被,一瞬间糊涂的脑子又格外的清楚。

    快步走过去,把水坐到炉子上后,按住女子正铺床的手。

    扶着人坐到一旁矮凳上,双手从女子肩头滑落,他眼神复杂多变,轻声慢语,却不敢抬头“姑娘坐着,我来。”

    不知为何,此刻的裕泰有着异常的冷静,语气中的隐忍让她听到都觉得难过。

    男人利索的铺着床,那熟练的动作说不尽的仔细,可是却一眼都没有多看她,楚辞终于忍不住,起身款款走到他身侧。

    耳边只听一声熟悉的“裕泰”,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随后硬邦邦的身体就被一双玉臂缠住,女子整个人都在怀里了。

    裕泰错愕,鼻尖的女子香美好的不真实,那一瞬,他才知道,原来楚辞离自己并不是那么远。

    甚至只要她想,自己就会立即丢盔弃甲,无力反击。

    “我听到你跟姑姑说的话了,你赶不走我,裕泰。”

    女子把脸深埋进裕泰的官衣里,干净温馨的皂荚味就如同他的人一样,那么朴实和简单。

    她扬起头,湖水悠悠般的眼眸,清澈的不带一丝虚假,宁静至极的望着裕泰。

    “你在宫外时,我总忍不住想你,在我心里,你早就不同于别人,裕泰,我想跟你对食。”

    女子低声诉说,眼泪断线的涌出,委屈道“你现在不言不语,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见她流泪,裕泰疼得心如刀绞,拇指轻轻抹去不断流下的眼泪,一颗心陷入两难。

    他多想放肆的拥抱她,可自己这幅残躯,又怎么能......

    “我...算不得....男人,姑娘日后....”裕泰自卑的低下头,从快要被咬断的牙根中,艰难万分的吐出几个字“会后悔。”

    “不....”楚辞倔强地反驳,巴掌大的小脸苦皱着“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会遇见你,也不知道....何时把你搁在心上。”

    本就丧失抵抗力的裕泰听完这句,再也控制不住的把人圈进怀中。

    将来如何没有人知道,至少现在,自己能陪着她,那么一切就交给上天吧。

    裕泰再回房中时,手里多了一盆水,在冬夜里正冒着热气,他像伺候主子一样的挽起一点衣袖,蹲在楚辞脚边。

    一双细嫩白皙的小脚映入眼帘,裕泰稳定心神的托起,轻轻放入水盆中“烫不烫?”

    楚辞连连摇头,脸颊害羞的红了,毫不掩饰的说道“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给我洗脚的男人。”

    “我...”裕泰语塞,沉眸低声下去“我不算是个男人”

    楚辞听了微微不悦,望着依旧不抬头的男人,小脚往别处一拿,没有威力的怒道“我清清白白的跟了你,日后同床寝,同桌食,你再说这种话,是寒谁的心?”

    一听她说话严肃起来,裕泰立即慌了神,双手握住洁白如玉的小脚,轻轻撩捧温水,浇在在脚背,软语道“那是我浑说的,不作数,日后再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榆木脑袋。

    裕泰没听到回音,擦干了脚,就端起了洗脚水“你先睡吧,夜里冷,盖严实点。”

    “你去哪?”

    裕泰顺手就把她脱下的脏衣服给收走“我去洗洗,很快就回来了。”

    楚辞信以为真,也就不再问了,陌生的床帐里格外的冷,她坐在里面靠着墙角,被子搭在腰上,迟迟不躺下。

    不多时,听到有关门的声音,紧接着灯被吹了,房中一片漆黑。

    “裕泰,是你回来了吗?”

    刚走进内房,正脱着外衣的裕泰手一顿“嗯,是我,快睡吧,早晨得起早。”

    楚辞看不见,只听着人声很近,顺床就摸过去。

    裕泰熟悉了夜的黑暗,不管多黑,他都能行动无碍,但她却不习惯。

    握住伸过来的手,柔声回应“我在”

    床帐里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不再那么冰冷。

    纤纤细手主动与其十指紧扣,清音如鹃鸟的声音,倦懒中带着娇厌。

    “有些黑”

    被依赖的滋味,别提多让他受用,裕泰细心的给人盖好被子,慢慢躺下。

    “睡吧,姑娘。”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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