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买了东西,随后去了他建起来的收养站。

    收养站在山上,车只能停在山下,司景把随身携带的猫薄荷草宝贝地吸了口,放进去,随即独自深一脚浅一脚向上爬。站到门口时,已经有在外头闲逛的猫眼尖地发现了他,喵喵叫着围绕着他转圈。司景平日都招了人打理,可今天是春节,这里除了这群猫,再也没有别人了。

    “来啦!”

    “老大来啦!”

    一呼百猫应。没一会儿,里头倒有几百只猫浩浩荡荡涌起来,各色各样的毛团子睁着不同颜色的眼睛,几乎要把他淹没。它们拉长了叫声,绕着他的腿来回走动,眼里头都是亮晶晶的仰慕。

    司景往里面走,大爷似的,“听没听话?”

    猫们跟着他步子,叫声都没断过。

    可听话了!

    我们都没吵架!

    还有心机的猫扯高了嗓子喵喵告状:“那只大橘自己把三文鱼罐头都吃了,现在胖的腿都迈不开!”

    司大佬瞬间转过头,目光如炬。

    “真的?”

    被揭发检举的猫蹲在猫窝里,心虚地连腿都不敢伸出来。它团起来也是相当大一团,很有点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这会儿缩着压根儿看不见的脖子,沉默埋头盯着爪尖。

    其它几只平日里就喜欢挠坏东西的也一声不吭窝在猫窝里,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司景这个大家长把屋子里的体重秤拉了出来,往地板中间一摆,威严道:“来,上秤。”

    俨然有点小学老师带着学生去打针的架势。

    大橘哼哼唧唧,软绵绵地喵呜了声,试图逃脱当众暴路体重的酷刑。

    无奈司大佬心硬如铁,对待手下毫不留情,“上秤。”

    大橘只好慢吞吞站起身,耷拉着脑袋往体重秤上走。司景目不转睛注视着,瞧着机器上头的红字跳了跳,最后稳定在一个数字。

    32。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特么哪里是猫。

    这特么是猪吧!

    这到底是怎么吃的??

    司大佬有点儿头疼,手挥了挥,示意大橘上自己右手边去,“来来来,正好今天都给我测个体重。从二黄开始,给我一个个来,有问题的都给我站那边儿去。”

    打首的无毛猫昂首挺胸,轻盈地跳在了体重秤上,高高昂起头。

    司景掏出个本子看了眼数字,挥手,“过。”

    第二只猫紧跟着跳了上去。

    “过。”

    第三只中华田园猫有点儿心虚,试探性地想把一条后腿放置在地上。司景眼尖的很,立马望见了,相当严厉地敲敲本子,“后头那条腿也收起来!”

    中华田园猫只好耷拉着头,全部站了上去。

    司景盯着那上头的数字,陷入沉默。

    这体型看上去也不大啊。

    难不成真是实心的?

    ……成吧。

    他记录下来,“接着过。”

    等全部过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这里大部分猫都不过是平常的土猫,其中又以橘色为多,本就是容易发胖的体质。古人说“大橘为重”,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溜下来,倒有二十几只体重明显超标的。司景挥舞着本子指挥它们一个个排成队,随即蹲下身,在院子里放了个随身携带的玩具老鼠。

    众猫都抬头望他。

    喵?

    司大佬面容严肃,“这不是我玩的。”

    我这种大佬,从来都不玩这种东西。

    他把发条拧上,让老鼠开始奔跑,随即示意后头的猫上去追,“来,围着这院子多跑几圈,你们最缺乏的就是运动。”

    “……”

    猫们难以置信地望他。

    你认真的吗,大佬,认真的吗?

    这可是春节啊?!

    司景不管什么过节不过节,铁石心肠,“跑。”

    在场的猫们于是吭吭哧哧开始转圈跑。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它们倒是过的相当有意义而且相当热乎,追老鼠追的腿脚都发麻,几乎要撞到前面那只同伴的屁股。

    司教官在旁边看着,掐着表,不时提醒其中的几只别掉队。可慢慢的,他的目光却穿过这些猫,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是一年里头最重要的节日。

    司景其实不太懂节日,这些都像是人所弄出来的东西。对猫而言,哪一天吃的好点、玩的好点,便已经是过节了。

    可人类却相当在乎,把这一天当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来过。他还记得那时他的脚是怎么落在黄土地上,又是怎么被养他的夫妇俩抱着上了桌,桌上有难得的酒和红烧肉,还给他烧了小黄鱼,外头纸糊的灯笼红通通,女主人拿剩下的布头剪了件小衣裳,非要给他穿上,于是他一溜烟跑了。那可是裙子,他又不是小姑娘。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空气,里头掺杂的都是炸丸子的芬芳。老的爆米花机器被人转动,砰的一声,旁边的小孩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围上去一群。

    “嗷嗷嗷,过年哦……”

    他还记得鞭炮声。轰隆隆的,村子里头的大多都只有一两千响,被挑在竹竿上挂出去,半夜都能被吵醒。

    那都是什么时候来着?

    现在没有鞭炮了,山上静悄悄。他站在这院子里,抬头就能看见城里头几乎望不见的星星。

    只有风在刮。他站在这儿,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在哪里。

    门外有人敲门。

    第一声时,司景还以为是错觉;第二声响起,他才确定。猫们都停了下来,望着。

    “谁啊?”

    司景喊了声,没开门。这荒郊野外的,哪儿来的人,该不会是哪个晕了头撞进来的野鬼吧?

    门外的人说:“是我。”

    那声音很熟悉,司景走近了几步,气味也熟悉极了。

    他吸着鼻子,狐疑地把门拉开一道小缝,睁着眼睛去看——门外果然是阚泽,这会儿穿了件深色立领大衣,围了格纹的围巾,很有些斯文败类的气质。司景瞧见他,说不出心里究竟是舒坦还是不舒坦,只是总觉得有些别扭,从那天的“养你”宣言后,两人各自忙碌,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司景瓮声瓮气,“你怎么知道这儿?”

    阚泽只笑。笑完后,却又把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

    “我问的。”

    “和谁问的?”

    和我的分盆啊。

    阚泽心里说,却没说出口,又往里踏了一步。

    “不让我进去?”

    “……”

    司景让开点,让他进去了。院子里的猫齐刷刷仰头看他,有几只凑过来,尾巴试探性绕了绕,显然想被摸,阚泽一只也没碰,反而扭过头,望着司景。

    “你家的那只呢?”

    司大佬警惕,“你有事?”

    阚泽又嗯了声。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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