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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和百官一样,立於丹陛之下,听凭皇上差遣。”

    沈络握住苏倾容的手,丞相的手指冰凉而清冷,看那一头青丝乌檀木般,睫毛如同呼吸的蝶翼一般轻颤。

    *******

    沈络登基十年後,摄政丞相走下御座,独留少年帝王在皇位上俯瞰。

    那相伴了十个春秋的丞相,转身下了丹陛,和百官一起对他跪拜折腰,如同高洁傲然的鹤。

    沈络坐在上方,能看到丞相低垂的额头,一点丹红朱砂,美貌凉薄。

    属於苏倾容的那种远山淡绿色,像一团薄薄的烟雾一样,拖曳在地上,只是一层外衫,遥远而模糊。

    比雪还要白皙的的锁骨被他耳畔低垂的黑发轻压,蝴蝶振翅一般,苏倾容漆黑的眼睛微微弯折,清幽而媚惑,他抬起头,对着御座上的帝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沈络觉得冷。

    从此身侧,再也没有悄悄伸过来的手指,再也没有耳侧的低声嘱咐。

    从此以後,师尊便是他脚边的臣。

    苏倾容苏倾容,你是故意的。

    沈络淡淡的想。

    你用身份的差别,划开一道多麽深的鸿沟。

    这个鸿沟,没有人能够跨越。

    从此,御书房里丞相不再涉足,禁宫之内,再也不见苏倾容身影。

    **********

    一向身体康健的丞相苏倾容,在一个渺然春日中,突然号称病倒,连续七日不曾上朝。

    这几天,少年帝王的脾气冷的吓人,贴身的太监周福全将全体近侍脑袋都别在腰带上,小心翼翼的为御案上的龙泉青瓷添香。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清凉,梨花一片一片的折落了。

    沈络穿着薄薄绯色寝衣,漆黑长发如同绸缎一般在春光中铺开,丰美华丽,春色中帝王托着下巴,青梅落,水光帘影,小翠立横枝。

    早早处理完了政事,沈络不愿意去寝殿休息,展开一匹洒金白纸,随意写字。

    铜壶滴漏,沈络无意识的写,困了就将额头枕在臂弯间沈沈睡去。

    梦中,是一片大雨初晴的青天碧色。

    朦朦胧胧。

    碧色之间,落着一片一片的白色花瓣。

    梦中,他回到了萧华宫破落的红墙内,他孤身站在萧华宫的空荡庭院里,指缝里隐约看着挑高的飞檐上摇曳昏黄光芒的宫灯。

    这时远远有人走来,一身清绿山明水净的纱衣,下摆丰盈饱满,如同花瓣的裙摆漫不经心的铺开满地,上面盛开着银色和金色交织,妖娆转折的玉簪花,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丞相。

    他的丞相从九重宫阙处慢慢行来,蹲在地上对他伸出手,对他说,臣苏倾容。

    臣苏倾容。

    梦是最深的思念,最深的渴望。

    睫毛轻颤,沈络猛然醒来,低头瞪着桌上的白纸,瞪得脸色苍白。

    纸灯墨冷,笔画清晰,刚劲一转一折,一勾一挑,笔锋凌厉,全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倾容。

    苏倾容。

    苏倾容。

    那个人是他的丞相,更是他的师尊,从六岁开始,手把手的将他带大,成就一代英主。

    他为什麽会才几天见不到他,就烦闷暴躁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麽会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

    沈络浑身发冷。

    这时候周福全急急领了钦天监监正何坤来,说是要紧事禀报。

    何坤正衣跪地,大礼参拜之後开口,说昨晚夜观天象,荧惑守心,有大不吉利之象。

    沈络嘲讽的扯唇,“天象不吉就说明帝王无德,难道,监正是来让朕下‘罪己诏’的?”

    何坤吓得背後冷汗淋漓,连忙磕头。

    “回禀陛下,陛下治世圣明,荧惑守心自然和陛下无关,只是……”他抬头悄悄瞥了一眼沈络的脸色,“只是,丞相大人八字属水,荧惑守心,火性大增,只怕对丞相大人的身体有损。”

    所以,苏倾容称病,是因为被荧惑星克了麽?

    何坤犹豫了一下,紧接着说,“陛下,此次天象很凶险,如果放着不管,恐怕丞相大人会有血光之灾。”

    “这麽严重?”沈络微微颦起了眉头,就听到何坤小声嘟囔,“若是、若是能得陛下龙血护身,丞相大人应当能避过这一劫罢……”

    沈络闻言毫不犹豫的,命人取来一只甜白釉瓷瓶,割开手腕,灌满整整一瓶。

    “送去丞相府邸。”他淡淡吩咐,然後在周福全和何坤惊吓的表情中起身,“摆驾丞相府邸。”

    ***********

    不顾周福全的反对,沈络命令立刻准备帝辇,前去相府。

    他只觉得想要立刻见到丞相,一时半刻都不能等。

    这是沈络第一次莅临苏倾容的府邸。

    丞相府邸并不算奢华,路过白玉九曲桥,就看到一块一块的小湖,碧波潋滟,临着湖水是一大片一大片,盛放荼蘼,火焰一般烈烈压雪一般梨花。

    苏倾容似乎对於湖水有种特别的偏爱。

    走路的时候,鞋底都沾满了雪白芳香,清幽雅静,仿佛通向不尽的天处。

    “皇上,丞相身体已经大好,在湖边等您呢。”相府管事引着沈络前行。

    面前梨花枝头云一样的错落,不断遮挡住视线,终於在来到水边的时候,无限宽展。

    湖边树上清妍娇嫩的花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凛然庄严而繁盛。

    树下苏倾容负手而立,比梨树更加挺拔凛然。

    几日来的焦躁顿时平静,沈络止住脚,定定的看着他。

    似有灵悟,苏倾容转过头来,头上是朗朗白日,梨花如同燃烧的雪,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苏倾容漆黑的眸子含着一弯深潭水笑意,倒映着沈络。揉青衫子碧绿衣摆,长发低垂,似被包在了狂舞的梨花之中,蔌蔌清香细。

    沈络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去,就只有那道天青碧色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烙印在眼底,无法消抹而去。

    沈络就那麽远远站着,仿佛初次相识一般,看着苏倾容。

    看到沈络,虽然略感意外,苏倾容还是转过身来,慢慢的微笑,对他说,“络儿,过来。”

    这宫里,也就只有丞相会叫他络儿。

    沈络想。

    他身为九五之尊,行走处万人俯首跪拜,天下间,也就只有苏倾容会叫一声他的名字。

    苏倾容的声音美且沈,音声细,尾音扬,宛若柳叶拂过琴弦,柔而转折。

    仿佛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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