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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灯光从屋顶投射下来,映在男人带了愠色的脸上,非但显不出原有的暧昧,反而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瞧着刚推门而入的女人抬了杯酒就要往许承言身边靠,卢斌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朝她使了个眼色。

    女人也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虽然一时眼拙没看出那位长相气质都极佳的贵客心情不好,但人家秘书这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让她避而远之了。

    见那女人直直去了对面曹总身边,巧笑嫣然地陪着喝酒聊天,卢斌又回头瞄了眼许承言,暗自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询问是否现在就回去。

    他这位老板平时来会所谈公事就不喜欢被一群女人围着,尤其最近情绪又极其不对劲,若是刚才那女人不识趣地凑上去,他甚至怀疑老板会抛下以往的绅士风度直接摔杯子走人。

    “许总这是在禁欲?”对面的曹总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调侃,“没必要,真没必要,这些又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许总可以放心。来来来,你们两个,去陪陪许总。”

    卢斌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依旧微笑着看向对面的曹总。

    这些女人姿色不错他承认,但他老板的眼光和品味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类陪酒的女人从来不会碰。而且这种犹如嫖娼现场的画面连他看了都觉得低俗辣眼,更别提向来高傲的许承言了。

    何况据他所知,老板身边的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女人了,曹总的“禁欲”两个字,倒是真说对了。

    果然,还没等两个女人走到身边,许承言就已从沙发站了起来,夸张地揉了揉太阳穴,笑道:“今晚不胜酒力,实在头疼,抱歉曹总,我可能得去趟医院。”

    卢斌当然知道没喝几杯的许承言不可能真醉了,这样说也算是给足了曹总面子,既不得罪人,也让人无法挽留。

    于是他赶紧起身搀住许承言,配合地问了句“许总是不是酒精中毒了”,然后便快速扶着人离去。

    曹总自是没阻拦,但两人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摔杯声,还伴着男人怒不可遏的咒骂:“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许承言顿了顿,回头望去,卢斌也跟着回头,一眼就看到跪坐在曹总身前那个被酒瓶砸了脑袋的女孩。

    这女孩卢斌有印象,因为全场四五个女人里,只有她一直扭扭捏捏畏手畏脚的,一看就是新人。

    鲜血沿着女孩的额头和脸颊往下流淌,看上去触目惊心,可女孩根本不敢委屈哭喊,只一个劲地向曹总道歉,另外几个女人也完全不敢吱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卢斌在心里叹息一声,准备继续搀着许承言往外走,谁知许承言却推开他手臂走了回去,笑道:“曹总这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吓得我酒都醒了。”

    卢斌不由得一阵诧异。许承言这态度明显就是要插手了,可按正常情况,他应该不予理睬才对。

    更准确地说,如果被打的是个普通女人,他的教养和绅士风度可能不会允许他袖手旁观,但被打的是个出来卖的女人,便不能用正常眼光视之。

    因为选择了做这行,也基本就默认了可以被客人用任何方法对待,毫无尊严可言,外人不插手也是规矩。许承言虽自负,却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

    然而此刻,他就这么站到了曹总面前,笑着道:“一看就是个新手,不懂得伺候人,曹总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帮那女孩求情,女孩更像是一下找到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跪着往他身后躲。

    “这就把许总吓醒了?”曹总虽已微醺,但眼神还是犀利的,“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这小贱人了,伺候不好我也就算了,还惊了许总。”

    站在门口的卢斌明显闻到了火药味,跟这些人打交道久了,他怎么能不明白曹总什么意思?

    许承言不碰他送来的女人,已经是不给他面子,但他还不至于因此而生气,可这个驳了他面子的人现在又来插手管他的闲事,在他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这口气他要是也咽得下去,未免太窝囊了些。

    许承言笑笑:“要教训个女人还不简单?不过倒也多亏她把我吓醒了,我这脑袋一清醒,就想起刚才和曹总谈的合作来了,这事确实是越快越好,我明天就让法务部拟份合同出来给曹总过目,曹总觉得如何?”

    公事上的适当让步,自然比一个女人重要得多,曹总这才敛起了眼中那股怒意,抬起酒杯对许承言笑笑:“干一杯。”

    许承言陪他喝了两杯,叫卢斌领着那女孩出门。女孩伤得不轻,但还没到致命的地步,第一反应不是去处理伤口,而是对着许承言连连道谢。

    许承言摆摆手,想叫她赶紧去医院,看着她那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又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要做这行?”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也问过赵虞类似的问题。

    那时候赵虞是怎么回他的呢?

    她说:“你知不知道嫖客劝妓女从良,一直都是件可笑的事?”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妓女,可她同样不得不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那时候她的语气,是何等自嘲。

    女孩眼中挂着泪又不敢流下,只凄然道:“我妈病了,需要很多钱。”

    不是什么高明的说法,做这行的女人,十有八九都会为自己编个凄惨的身世,而又有一大半都会找这个理由。

    若是在从前,许承言大抵会在心里嗤笑,和那位曹总生出同样的想法: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又没人逼着你出来卖?

    可此刻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终是摇了摇头,问:“要多少?”

    女孩明显被惊到了,愣愣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趁入行不深,早点回头,这行的钱没那么容易挣。”

    或许有些人运气好,能找到个正常的金主,轻轻松松就不愁吃穿、名牌傍身;或许有些人运气一般,遇不上金主,但碰到的客人大多只需要上床发泄欲火;可还有很多人遇到的都是那些不把妓女当人的嫖客和金主,各种性虐、暴力、群P,折腾出人命的也比比皆是。

    女孩依旧定定地看着他,眼泪却已经大滴大滴地滚落。

    许承言受不了这种眼神,不耐烦地迈步就走,只给卢斌丢了句:“她要多少钱给她,从我账户转,我对她没兴趣,用不着她来报恩。”

    走出去了好远他才听到女孩痛哭流涕又不断感谢他的声音,至于这些声音是不是真情实感,她的话会不会全是谎言,他也懒得去计较。

    夜色已经深了,冬日的街头越发冷清,听着卢斌问他回哪里,许承言却一时答不出来。耭駐艏髮棢阯 嗹載閲讀快λㄚΙ踄:HAΙㄒAńɡSHūщū(海棠圕剭)點℃╆O╆M

    他有很多房子,有无数个住处,可现在竟莫名其妙地觉得,根本找不到容身之处。

    沉默了许久,他沉声道:“去清河湾吧。”

    那栋赵虞唯一去过的别墅,他一边害怕进去,一边又忍不住想进去。

    卢斌认真开着车,半晌后又听到他问:“薛湛还没回来?”

    “没有,我已经跟华璨的王秘书打过招呼了,薛董一回来她就会通知我。”

    卢斌也实在不明白老板怎么就这么着急找薛湛了,两家公司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业务往来,薛湛不过是出个差,怎么他天天催着问回来了没有?要是真那么急,直接打电话商量不就行了?

    想到这儿,卢斌突然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那位薛副董应该不是去出差了,或许是带着某个人度假去了。

    早上九点,卢斌收到王杞的消息,薛湛回来了。

    他简直欣喜若狂,握着手机就往许承言办公室冲,而他那位老板果然比他还要激动,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已经拿着车钥匙出门。

    考虑到这阵子老板都没休息好,开车有风险,卢斌只能贴心地跟了上去,都不用特意交待就把车开去了华璨。

    他一直在车里等着,可心里又有些担心,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老板跑去找薛湛,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时候,许承言却已急匆匆地从电梯下来了,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去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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