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瓷险些没反应过来,回问Andre“什么生气”,直到看见对方略带焦虑的神态,才想起他们俩不久前分别时才吵了一架……跟Ivan在图书馆里闹出来的这一遭,令她对Andre的负罪感淹过了对他的愤怒,安瓷甚至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唯恐被他发现自己被Ivan吻得发红的双唇。“我,我没生气。”她磕磕绊绊地说,“但是你以后不能为了追杀一个敌人就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置于险境。”

    “我原本以为我是在绝对理性的状态下做出的那个决定。”Andre看她似乎的确没有愤懑的样子,才稍微放下心,“然而我之后思考了一下,我当时还是失去理智了。我担心他是冲着你来的,安瓷,那两个猫又都是专业杀手,我害怕他在失去自己的搭档后会不顾一切地来伤害你。”

    安瓷蹙了下眉头。

    她渐渐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对Andre摇了下头:“别这样。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全的话,以后可以多教我一些防身的手段,或者我们俩尽量不要分开太远,但是不要把无辜人的性命当做垫脚石,我不会为此感动的,我只会觉得你是个混蛋。”

    Andre沉默了片刻:“你很重视人类。”

    “……这是理所当然的,Andre,我就是个人类。”

    “你拥有Purify,某种意义上你已经不算作人类了。”Andre举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一圈圈摩挲着,“即使是在奇幻故事中,拥有这种奇异而闻所未闻的力量,也该被叫做变种人或者超人。人类因其理性的精神而强大,但其本身的肉体脆弱且不堪一击,最低级的发疯野狗都能轻而易举地撕裂他们,可你不一样,你从内到外都是强大的,你更像我们。”

    安瓷难以理解地睁大眼睛。

    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Andre的这番话有哪里不太对,但她说到底就是个刚刚读完九年义务制教育的高一学生,十六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不断地背书和做题,自然没办法立刻有条有理地反驳回去。但她还是咬住牙,加重语气对他说道:“那你就错了,Andre,我是一个人。我重视同胞的性命就像重视我自己。”

    “而我重视你超过除我家人以外的一切。”Andre低声道,“我今天已经为你失去理性了。这是我的问题,我其实能够找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的。”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安瓷的脸颊,并掠开她垂落的发丝,声音里埋着压抑的痛苦:“一旦遇到你,我就没办法保持理性了。”

    安瓷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她的双唇被Andre温柔地咬住,肩膀也被对方抱紧,熟悉的气息笼罩了她,她觉得自己悬浮的不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Andre颤抖的长长睫羽扫过她的眼皮,带来一阵微弱的酥麻:“我们和好了吗?”

    安瓷心软下来,摸了摸他银灰色的头发:“算是吧。”

    “你们要是想继续讨论知性存在和理性存在,学校里有康德研究小组,虽然那个组长至今都在靠混淆普遍怀疑和怀疑一切跟我进行诡辩,但组织一场探讨会对他那针眼一样小的大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Ilya从背后的台阶上走下来,冷漠地打断他们的亲吻,“Andre,现在不是时候。”

    尽管他话是冲着Andre说的,然而目光却牢牢地锁在安瓷身上。后者朝他看去,见他不着痕迹地冲图书馆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安瓷原本又有些上火的脑子因为他这个动作猛地被浇了盆冷水。

    Ilya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Ivan在那里面?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刚刚在那里面跟Ivan单独相处了那么久?他为什么没告诉Andre这一点?

    “……你说得对,Ilya。”Andre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对那个问题的继续讨论,顺畅地进入下一个话题,“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安瓷。我没有抓到那只存活的猫又,于是又回到了你的家里,想在那具猫又尸体上找找线索,但是当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尸体被破坏了。”

    在他渐渐沉静下来的目光里,安瓷打了个寒颤。

    “被破坏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的整张脸都被割烂,舌头也被割下来了。”Andre道,“舌头是除却肋骨和心脏外,最具有代表性的器官,它被割去,意味着有人想要他无法‘说话’。但他本来就已经死了,按理来说,对方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但在已死亡的情况下,依然割下了他的舌头,这说明……”

    “他的舌头上有标记。”安瓷下意识地说道,“而且是非常特殊的、你们能够一眼认出来的标记。”

    “我所想的倒跟你恰好相反。”Ilya曲起指节,轻扣背后的木头扶栏,“我并不认为割下舌头是为了掩饰那个标记。想想前提条件,他的整张脸都烂了,如果真的是为了掩饰,只需要隐蔽地割下舌头,我相信一个职业杀手能够顺畅地做到这一点。他的脸也被完全破坏,显得整个场景欲盖弥彰——我倒觉得他在故意诱导我们往‘有标记’这个方向去想。”

    “也就是,嫁祸?”

    Andre点了下头:“此外,我所知的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会在舌头上打标记来证明自己身份的家族,是Adams。”

    又是Adams。

    安瓷拧起眉,她觉得自己最近跟Adams真是犯了冲,怎么上哪儿都能跟这个家族扯到一起。正在这时,Ilya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了一句:“我似乎听说,Eric昨晚来找你了?”

    Andre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安瓷只好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是故意来捉弄我的,我揍了他一顿。”

    “漂亮。”Ilya勾了勾唇角,转眼又放了下去,“既然Andre说了那只猫又是冲着你来的,那你之后就尽量跟我们待在一块儿,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等等,他不是……他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安瓷回想起Mare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那只猫又其实是冲着她身边人来的,所幸及时刹住,才没有一时失言把Mare抖出去,“也有可能是冲着我身边的人,对了,还有我爸!”

    “你父亲不可能出事。”Andre道,“那只猫又还在屋子里跟我周旋的时候,全程都没给你父亲分半个眼神。后来我实在找不到那只逃跑的猫又,就追踪着你父亲的车,看到他往克利夫兰去了,一路顺畅无比,甚至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而我不认为有活着的生物能够对我和Ilya产生威胁。”

    安瓷闭上嘴。

    ……Andre说的是对的。她今晚已经见识过了尼雅洛加的强横实力,除却音令和控温外,Andre的肉体力量能够在瞬间捏爆一个人的头骨,她以前看到过相关科普解释,头骨的承压能力在五百公斤左右,也就是说,Andre当时在一刹那间爆发出了超过五百公斤的力量,而他那时甚至还只用了一只手。而看他当时的状态,那也绝对不是他的极限,甚至他当时到底有没有按照技巧发力都是一个未知数——考虑到他那时的暴怒。

    走廊里陷入了片刻沉默。

    “我们会保护你的。”Ilya平静地说。他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安瓷的肩膀。Andre蹙了下眉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在察觉到安瓷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表情后才放下心。

    “嗯。”她勉强点了点头,实际上在内心寻思着等明天到学校后,一定要去找到Edward·Garcia,详细地问问他关于自己Purify的事情。比起把得到保护的渴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捏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更让人放心。

    虽说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早上,但安瓷还是选择去睡了一觉。而Andre和Ilya似乎没什么睡眠的需求,虽说两个人都是通宵未眠,但还是精神抖擞,聚在安瓷隔壁的小书房里谈论着什么。安瓷拉上窗帘,将日光阻绝在外,随后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塞进软乎乎的羽绒被中,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梦境。

    她睡得并不安稳。

    作话:

    今晚十二点还有一章,已经摸到车门了!(迫不及待地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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