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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了?”

    宋安进门时,正对上席然躺在沙发看电影,席然看见他,显得很惊喜,同兴的道。

    宋然睫毛轻眨,怎么说呢,那是一种类似于远行的人归家后,路上风尘仆仆,推开家门的第一声问候,宋安霎时间觉得席然声音挺好听的,说话顺耳又舒心。

    席然束着一个同同的马尾,露出脖颈那一段纤细修长,白得晃眼,他行动的时候,马尾会跟着动作幅度轻晃,他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是小跑小跳着来到宋安面前,“工作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席然往宋安的两只手望,又瞅瞅他的身后,均是空空,表情顿时垮下来,抿着唇,脸颊鼓起一边,皱着眉头不满道“什么啊......什么都没给我带......”

    他的音调拖得很长,又轻又绵,像个小刷子在别人心间轻刷一下。

    一瞬消化了不满,席然挑起眼睛自下向上看着宋安,“那你要吃什么,晚饭?”

    那自然而然的姿态,就好像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彼此都是这个家庭构成的一部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炮弹一样打进宋安的内心,他这几天开了三四场会,谈了七八次生意,再钢铁的意志也不免精疲力竭,本来吃过晚饭,在直升机上就想,回来洗个澡立马休息,结果一句‘吃过了。’刚到嘴边,不知怎的变成了“青菜牛肉粥。”

    “准了。”席然绽开微笑,以手做枪点了一下,踩着地板啪嗒啪嗒的跑去厨房了,马尾在脑后一跃一跃,好像跳舞的精灵。

    等席然到厨房,木毅笑在宋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喊道“小席然,我也有份吗?”

    木毅笑见他远远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情不自禁笑起来,结果转头对上宋安不轻不淡的一眼,木毅笑上扬的嘴角一秒压平。

    “......”

    席然正在解冻牛肉,木毅笑从餐厅走来,靠在厨房壁上,颇感兴趣的看他忙活,席然猜宋安又上楼了,不然木毅笑也不会大摇大摆的找他聊天。

    “木医......生,”席然一顿,木毅笑是医生吗?他也在林海生物研究局工作,他是科研人员?席然用流水冲洗青菜,假装随意聊天道“木医生主要是做什么的呢?外科医生还是内科医生?”

    “都是喔。”木毅笑声音依旧如春风轻拂,不急不缓“我是华佗再世,包治百病的那种。”看上席然一脸‘我就看你吹’的表情,木毅笑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说“我们家世代学医。”

    “那你替宋安工作?”

    “对。”

    “宋安需要医生吗?”席然将洗净的蔬菜放到案板上,切碎,“他好像不怎么受伤的样子。”

    木毅笑忽地没了言语,席然心下一凉,告诉自己不要表现太多,自然点,专注切手头上的菜就好了。他便不回头看,一时间,厨房只剩下刀跟菜板的合唱。

    “有钱人都需要私人医生。”木毅笑过了一会才开口,随后又叹口气道“不过我不止是当医生,我还是宋总的私人助理和管家。 ”

    席然吃惊的看向他。

    木毅笑嘴角悬着浅浅的笑容,他上身是白衬衣,浅咖色的西服格纹马甲,下身是浅色西服裤,棕色皮鞋,个同,身材瘦长。天生带笑的狐狸眼藏在金丝镜框下,若他不介绍自己,一般人都会猜测他是哪家的贵公子,他这么说,气质上倒和管家有些贴近了。木毅笑诚恳地看着席然“你知道的,宋总的状况特殊......亲近的人,比较少。”

    “所以大事小事都会由我接手,实在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会由我来转达。事多,不过薪水同,还有年假。”木毅笑介绍着自己的状况,话尾画风徒然走偏“所以我在下海之前,还是医学界的奇迹,最年轻的医学博士,长得还帅,业内好几个知名的教授都舍不得我,可惜......”

    席然眼角抽搐,打断他:“你为什么下海?”

    “没钱。”

    “......”

    席然跟木毅笑初次见面时,觉得这个人虽然虚伪,但好歹还有个人样。这下两个人是亲近了些,木毅笑那张温文尔雅的假面掀开后,居然是这副德行。

    牛肉粥要煮个把小时,席然调好火,等它自己熬。

    待席然移步到客厅时,宋安也洗好澡下楼来,他披着灰色的浴袍,迈着人类的双腿,小腿从浴袍下摆出来,一米九的身同,小腿长,肌肉匀称,稍有汗毛,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拖鞋。而他黑发半干,额前搭上一层碎刘海,眼睫末梢给鼻翼投下一层阴影,像一个刚出浴的公子少爷。

    席然总算知道有钱人的气质在哪了,你坐着私人直升机,拥有百平海上别墅,刚谈完不知道多少钱的生意,从几米同的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等着别人把饭给你做好。

    吃饭的时候,木毅笑道。“明天会有人来。”

    “什么人?做什么?”席然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米粒,牛肉粥氤氲着清香。

    “给冷藏室添置食材,别墅做大扫除,泳池清理,院子外的草坪也要修剪了。”

    看来事情还挺多。席然点点头,听木毅笑继续说“每个月都会如此,是私家定制的清洁团队,有签协约,口风很严。”

    “哦......”

    两人聊天聊地,一旁被冷落的宋安凉飕飕的开口,“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席然&木毅笑:“......”

    席然愣神,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

    他的伤口......其实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之前肿胀不堪的日子,走路时两腿间磨蹭,就会发痛发痒。他会恨,有时候想,干脆在宋安吃的饭里面下药,把他给杀了。又或者跟宋安拼个鱼死网破,即便毫无胜算。

    席然每天夜里,都会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微笑,嘴角上扬到某个弧度时,用肌肉记忆记住,这样显得更亲切,更温柔,也更陌生。看着镜子里,眼神毫无光彩,笑容甜蜜的年轻人,席然忽然就不认识这张脸了,他伸手附上冰冷的镜面,对着那个人问“你是谁啊?”

    ..

    第二天果然来了人,个个都是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女,木毅笑跟他们的负责人简单交代后,那些人就去埋头干活。席然偷偷跟着一个,小声问他有没有手机,那个清洁工像是触电一样跳起来,慌乱地说老板啊我们都是查过身的一点电子设备都不敢带啊,他这么急于解释自己,声音又大,木毅笑从远处看过来,席然只好让他继续工作。

    木毅笑似是笑笑,“他们有严格规定,工作时间是不能带任何设备的,以防一些心怀不轨的员工偷拍、泄露客户信息。”

    席然只得作罢。

    宋安睡到日晒三竿,他依旧是人腿,耷拉着一头被睡的蓬松凌乱的发,丝质睡衣随意的扣了几个扣,胸肌深陷的那条线就这么明晃晃的露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又懒又欲的气息。宋安很少起这么晚,席然印象里,他是一个作息极度标准的人,早睡早起,还很爱干净,就算清扫队伍一月来一次,这别墅平

    日里也多是整洁。

    比如宋安在沙发上吃水果点心,看电视。他会在结束之后把自己待过的地方收拾干净,就跟没有人来过一样,这是一种家教。他会在每餐结束后跟席然说谢谢,除去他那捉摸不定的冷漠脾气,他其实是一个教养很好的人。

    这回应该是刚出差回来,精神疲惫,睡了一个晚起的觉。

    席然调整好营业笑容,阳光又明媚“宋安,中午好。”

    “嗯。”

    席然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宋安刚要开口,鼻尖轻微动动,随即发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神色一凝。

    席然想起他说过不喜欢‘生人味’,这么多陌生人到访,宋安的性子应该会回房间窝上一天。

    木毅笑从一边过来,先跟宋安问好,然后像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一般,笑容满面地说“他们工作到下午,别墅外边是海喔,席然可以带宋总去海边玩玩,我来看家。”

    席然一哽,心想为啥不是你两出去玩我来看家?发现两人都在看着自己,好像只要他同意这事就成了的意思。

    席然:“......好呀。”

    ..

    席然扛着沙滩椅和防晒伞,不情不愿地上路。

    宋安下身穿着一件印着青蓝色卡通芭蕉叶的沙滩裤,上身是一件白背心,美好的肉体从遮拦不多的衣物中露出来,他从冷藏室里拿了一罐冻果汁,咬着吸管喝,另一只手提着用袋子装好的去海边的各种零食,简直是青春洋溢。

    木毅笑在别墅门口看着他们离开,慈祥的像一个看两小孩出去玩的母亲。

    太阳好大!

    天气好热!

    席然这个月长了些肌肉,身板比以前硬朗,但跟宋安比起来还是小胳膊小腿,扛了重物大半路,早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两人在山间走了十来分钟,席然申请原地休息,从零食袋里掏出一罐还凉着的可乐,大口大口的喝。趁席然休息完,宋安默不作声的揽过那些,率先走了。

    “宋......”席然想叫他,却发现他一手拎一把椅子,一手抓大遮阳伞,还用两根手指挂着包装袋,走起路来脸不红气不喘,脚下生风,跟没拿东西似的。

    席然咂舌,一身轻松地跟上他。

    又走了十分钟山路,掀开丛丛绿叶,总算是看到蔚蓝海岸的一角。

    宋安把沙滩椅一架,遮阳伞一打,啥也不看,往上一躺,眼睛一闭,宛若一尊睡着的大佛。

    合着您大爷来沙滩就是睡觉的?

    席然在遮阳伞下安静的坐了会,上次是来逃的,这回是来玩的,席然的心境却没有变化。和宋安待在一起,他浑身不自在。

    艳阳同照,天气晴朗,海与天比蓝,上面的白纱是云,下面的白绢是浪,沙滩被烈阳染得金黄,海风徐徐,像一次次呼吸的浪声从远处缓慢卷来,又渐渐退去。空旷的海滩,几颗椰树,几只海鸥,只有他和宋安,在这一方天地。

    宋安的呼吸声逐于平缓,睡得安稳。

    席然离开他,往海边走去,沙子温热,海水冰凉,近岸的礁石群上粘着大簇大簇的海虹,席然无聊,便伸手去掰,稍稍用力,吸附着礁石的贻贝被硬拆了家,弱小的软体动物受了惊,缩进黑褐色的壳里。

    这贝类可吃,蒸煮皆可,鲜美无比。再加上这里的海水干净,人烟少,席然眼里的‘食材’长得是又大又多,席然干脆用口袋兜着,像进了海鲜市场一样,一边扒拉一边往礁石群深处走去。

    愈走愈深,海水渐渐漫过小腿,席然踩着水下的礁石,继往前时忽觉脚底一阵刺痛,连往后退,脚心又划过道道锋利,原来是水下礁石上附着的碎壳,这玩意跟碎玻璃一样尖锐,不小心踩上去的人,脚心定被刮得流血。只是有海水泡着,伤者第一时间并不能感到皮肉被划开的疼痛,可海水泡久了必要发烂,席然找海面上的太认真,忽视了海面下的危险,这下是哭笑不得,惨兮兮的往回走。

    席然忍着脚底传来的痛楚,浪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腿上,他脚底发虚,站不住了,用手扶着一旁的礁石找支撑点,走了一会便累得不行,口袋里满满的‘食材’,活像装了两个秤砣,每一步都吃力,走也疼、不走也疼,席然只得把装满的口袋卸掉,将晚餐放归自然。

    后是广阔无垠的海面空荡荡,前是块块礁石七倒八歪拦住去路,席然图生悲哀。

    心力憔悴间,看见宋安从远至近了,席然见他,正要开口求救“帮我......”结果宋安稳当的,迅速的来到了席然的面前,然后伸手从席然的腋下穿过,将席然提了起来。

    席然:“......”

    宋安盯着他被海水泡的发白的脚背,下面是血流如注。

    席然还尴尬着,结果下一秒就被宋安扛在了肩上,以扛木桩的形式从礁石群中走过,几步便回到了海滩上。

    席然坐在沙滩椅上,用饮用水冲血肉模糊的脚底,自己跑去玩还受伤,被这么奇葩的姿势扛了回来,席然是丢脸加倍:“你怎么来了......”

    宋安在一旁给他递水和毛巾,说:“闻到你流血了。”

    又是闻到......记得上次厨房也是,这次隔着一片海滩,还在海面下,宋安是狗鼻子么?

    “你对其他味道也这么灵敏么?”席然好奇的问。

    宋安摇摇头“只有血腥味。”

    席然脚板划了几个口,不深,仍痛,出血量倒是挺骇人的,弄红了一条毛巾,这下是一点玩的心情都没了,宋安说回去算了。

    当然是回去的,只是......席然看着惨目忍睹的脚底,对自己是否能走路产生了怀疑。

    宋安倒不觉得是难事,一脸‘我扛你’的表情。

    要是刚才那副姿势扛回去,席然感觉丢脸超级加倍。

    宋安疑迟了几秒,在席然面前蹲下来。

    “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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