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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默说:“我还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是法国人。是我的笔友,除了写信,我们没有别的联系。我跟对方写了五年信,但还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几岁,做什么工作,我不知道那些,我从没问过,对方也没问过我。我送过对方一些dvd,唱片,对方送过我今天喝掉那瓶22年的霞多丽,很大方。”

    是男是女,几岁都不清楚?沈朝文皱眉,问:“你们写信都聊什么?”姜默说:“聊电影,歌剧,聊画,聊彼此看的书,我们很聊得来,总有让彼此觉得惊艳的想法。一个月我们会写一封信,五年,对方的地址换过三次,我能背出对方的每一个收信地址。”

    放在现在看,这是很不可思议的故事。

    “对方是法国人,你是中国人,你们用什么语言写信?”

    “一开始用英文,后来我学了法语。”姜默说,“不是为了对方,只是因为我想学。法语一点都不难,而且我跟你说,他们的数字真的太傻了……”

    哦。沈朝文捏了捏自己的指骨,问:“那你对那人有好感吗?”

    姜默想了想,说:“谈好感就俗了,是知音。”

    沈朝文笑,问他:“那你想去找对方吗?见面?奔现?”

    姜默愣了下,问:“如果是你,你会吗?”

    沈朝文笃定道:“会。我喜欢什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争取。”

    姜默哦一声,又说:“我觉得我理解的喜欢和你说的不是一种……”

    沈朝文沉默了会儿。

    他也在思考喜欢是什么,他过去没有过那种感情,他也很好奇。

    姜默叹了口气:“算了,不讲这个了。你想喝水吗?我们喝点水再聊。”

    自己想喝,还要问你想不想喝。沈朝文抱起手:“我不渴。”

    姜默只能诚实道:“好吧,我渴了。”

    “嗯,渴了自己去倒。”

    “我走不动了。”姜默突然瘫倒在床上,“不行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还滚了两圈。沈朝文憋着笑,就这么看姜默表演了一会儿,权当这是他让自己去倒水的付费节目看,看完,心满意足地下楼倒水。

    等他端着水上来,姜默本来靠在床边沉思,看见他手里的杯子,大惊小怪道:“你怎么拿酒杯倒水?那是喝威士忌的杯子。”

    这时候还挑。沈朝文有点无语:“一样的,你将就一下。”

    姜默摇头摇头再摇头:“不行,重新倒。”

    使唤谁呢。沈朝文懒得伺候他,把杯子往桌子一放,意思是你爱喝不喝。

    姜默愣了两秒,委屈道:“喝水的杯子在三楼,喝酒的杯子在二楼,给朋友用的杯子在一楼,我今天都跟你介绍好几遍了!用杯子这件事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这是我的原则。”

    “嗯,原则,那你自己去,谁想喝谁去。”

    姜默故技重施,又在床上滚了一圈,耍赖躲懒:“我真的起不来了,我腿断了,头也好晕,醉得神志不清了……”

    “……”

    有点好笑。想笑,忍住了。

    沈朝文憋着笑开始深呼吸,告诉自己,算了,此人喝了酒,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拿起杯子下楼,重新挑选正确的杯子给大爷倒了水,上楼。

    喝完水,洗澡……等好一番折腾完才躺下。

    还是那张床,这次姜默睡里侧,他睡外侧。沈朝文之前跟索菲亚喝了太多茶,没多少困意,累是累,但睡不着。

    姜默突然说:“我讲了很多我的事,你也应该讲一讲。”

    沈朝文问:“你想听什么?”

    姜默静了静,说:“你。”

    沈朝文笑:“我?”

    “嗯,你。”姜默点头,“比如,你是什么星座?”

    什么鬼问题!沈朝文失笑:“您还研究星座?”

    “还真的略懂略懂。”姜默说,“索菲亚有段时间对塔罗星座这些感兴趣,但自己不想研究,我刻苦学习大量知识后教了教她,她就学了点皮毛,现在都敢出去给人家占卜了!收费还挺贵。”

    沈朝文充分肯定他的能力:“厉害。嗯,我是狮子座。”

    姜默啊一声:“我是水瓶,我俩是对宫星座。”

    “什么意思?”

    “有点犯冲。”姜默笑,“不过人还是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问题的,我们不要灰心,好好相处,听到没,以后少跟你哥犯冲!”

    沈朝文忍不住道:“你还信星座,太对不起马克思了。”

    姜默诶一声:“我还真不唯物,我唯心。”

    “我看你是虚无主义。”

    “懂什么是虚无主义吗你就虚无主义……”

    莫名奇妙又拌了会儿嘴。

    这是沈朝文第一次跟别人彻夜长谈,漫无边际地聊天。他发现自己不反感,没觉得这是浪费时间,甚至觉得和姜默说话很有意思,很有趣,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俩人仰面躺着,肩抵着肩,姜默又开始给沈朝文讲神秘学的起源,为了配合内容,他压低声音,试图营造神秘音效……好中二。

    沈朝文没有认真听神秘学,他走神了。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姜默这么个哥,他们能一起长大……那自己应该会在姜默饲养蚂蚁的时候给予全力支持吧!真有个哥好像也不错,至少不会孤单。即使这个哥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比较异于常人,还那么爱喝酒,但,但……但他懂神秘学啊!

    又说了二十多分钟话,天都快亮了。姜默说话已经开始含糊,他太困了,钻进被子里,勉强跟沈朝文说了句晚安。

    沈朝文也困得眼皮打架,他小心地躺在姜默边上,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12章

    在姜默家睡的第二次,沈朝文依旧是被他妈妈吵醒的。

    很不客气的敲门声,砰砰砰……沈朝文神思恍惚地坐起来,等大脑开机完毕,他推了推边上还在睡的姜默。

    姜默一开始没有理他。沈朝文发现他睫毛动了两下,眼皮似乎也微微抖了抖。感觉姜默是故意不想起,他慢慢凑到此人耳边,呼唤道:“姜——默——哥!”

    姜默吓得弹坐起来,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瞪他。

    沈朝文指着门对他道:“你妈。”

    像在骂人,但话没毛病。姜默气若游丝道:“嗯……家里没人,我今天得给她做饭。”

    沈朝文让他快去,但姜默丝毫没有从床上起来的意思,迷迷瞪瞪地思考了几秒,沉重地问他:“你会做饭吗?”沈朝文不解地答:“会啊。”姜默神色瞬间轻松:“嗯,太好了,那你下去给她做。”

    沈朝文愣了愣:“你觉得合适吗??”

    姜默缩回被子里,说:“合适,太合适了,哥相信你,快去。”

    沈朝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然后发现,这人好像又睡过去了,也看不出来他是装睡真睡。

    离谱!这也能睡着!太离谱了!!

    外面还在敲门,大声呼唤姜默。沈朝文一个头两大个,感觉没办法了,几下抓起衣服穿好,起身开门。

    梅晴还保持着一个敲门的姿势,看见他,疑惑地偏了下头。她很漂亮,皮肤细腻,眼睛水盈盈的,留了个很显小的短发。

    沈朝文和她对视两眼,尴尬得不行,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姜默的声音忽而传来:“……妈,让他给你做,我再睡会儿。”

    梅晴一惊一乍道:“小默,不行啊,我想吃你煎的小牛排!妈妈化好妆了,不好去搞那些油的东西……”

    姜默不耐烦地吼了句:“你再吵什么都没得吃!”

    梅晴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今天早餐都没有给我做,你再不起来,我……我告诉你爸你不给我做饭吃!”

    “……”沈朝文夹在他俩中间,尴尬,很尴尬。

    姜默一脸火大地起床,拽着沈朝文下楼,对梅晴女士道:“睡眠不足的我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吃!”

    梅晴虚伪地表示:“有吃的就不错了,妈妈不挑食!”

    沈朝文十分惊讶姜默还会做饭,他本以为这是个要人伺候的公子哥,结果看他煎蛋煎牛排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姜默忙活半天,看沈朝文在旁边无所事事,顿生不满,把夹子往他手里一塞:“你来煎。”

    沈朝文惊:“……我没煎过牛排!”煎坏了怎么办。

    “肉我昨天就腌好了,煎熟就行,很简单。”姜默把位置让给他,指了指碗里的迷迭香,“倒进去,翻面。”

    沈朝文在他的指导下煎完一块牛排,感觉确实不难,比烙饼简单多了。等梅晴吃上了,姜默打着哈欠,打算拉沈朝文上去补觉,梅晴叫住他,问,你上次说要去乌兰巴托,什么时候去?

    姜默说,等他的昙花开过以后走。梅晴问去干什么,他说,跟朋友的剧组去拍外景。梅晴问能不能带上她,她没去过乌兰巴托,想去玩。姜默无奈,说他不是去玩的,又说走之前会告诉烧饭阿姨的,不会饿着你。梅晴哦了声,说好吧,但妈妈还是更爱吃你做的饭。

    没一会儿梅晴吃完了,接了个电话说要去打麻将,提起小包包风风火火出门了。

    她一走,沈朝文看到姜默明显放松下来,完成任务一般趴到桌子上,说:“你快扶我上去补觉,我不行了。”沈朝文问他饿不饿,饿的话做碗面条,吃点再睡。姜默虚弱地说不饿,他就想睡觉。

    艰难搀扶着他回到房间,沈朝文看见床,突然也有点困了。

    姜默迅速宽衣解带盖好被子,入睡之前跟他交代:“你饿了自己解决,有空喂下猫,无聊就自己玩一下,我先睡了。”

    沈朝文感觉他那语气像是哄小孩,无语地挤上床,说:“我也困。”一回生,二回熟,一起睡过两次,他还真不尴尬了。

    姜默昏昏欲睡地模仿他的睡姿,两只手放到胸前:“你睡觉特别安详,像在祈祷。”沈朝文不甘示弱,扭曲手脚,模仿姜默的奇葩睡姿:“你睡觉像麻花,扭成了核糖核酸的样子。”姜默失笑,拍了下他的脑袋:“别搔首弄姿了,睡觉!”

    他家的房子坐北朝南,早上如果出太阳,整个房间都会装满阳光,光里细细的灰尘上下浮沉着……这种画面很容易给人带来安全感,和晕乎乎的困意。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很暖和。

    最后都是被饿醒的。起床后姜默急吼吼地催沈朝文洗漱穿衣服出去觅食,说他饿得可以吃掉一头牛。

    去的路上他一路念念叨叨,路过一个妹子,红围巾配鹅黄色羽绒服,他点评:“你看,像不像番茄炒鸡蛋。”沈朝文感觉他是饿昏头了,看什么都像吃的,实在好笑。

    七绕八绕地走了半天,找到一家没什么人的小店。姜默明显是熟客,熟门熟路走进去,对店里一个有点驼背的大爷道:“爷叔,排骨面。”

    对方笑着应了,又问沈朝文吃什么,他不知道什么好吃,索性要了一样的。

    等面端上来,沈朝文吃了两口,没感觉非常惊艳,就是朴实无华的好吃,简单,但实在。问姜默怎么还找着来吃,他说:“你懂个屁,这面朴实中透着不平凡的味道,像我这种孤独的美食家就好这口。”

    你可真孤独啊。沈朝文正无语着,姜默看见玻璃门外有推车路过,又急急忙忙丢下筷子冲出去买,回来的时候左手一个烤红薯,右手一个烤芋头。他一样分了一半,递给沈朝文。

    沈朝文也没跟他客气,拿起芋头来咬了一口,软软的,很香。

    姜默吃了两口,突然问他:“你想不想喝饮料?”

    沈朝文发现了,他想吃什么喝什么的时候如果不想自己去,会先假装问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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