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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勇气可嘉。”迟也往下说,“但我不想在自己身上打个受害者的烙印,也不想把我的经历拿出来这样有目的地展示。”

    娄晓云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克制住了。

    杨茜尖利的声音从排练室的门缝底下传出来:“……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一个男人!他永远不可能真正明白我们的感受!你怎么能够让一个男人来替我们说话!”

    娄晓云忽然轻声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她的,但是……”

    迟也已经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浪费了。“说实话,这不重要。”

    娄晓云往前走了一步,追上他。

    “没人想永远当受害者,也没人想活成这个样子!但如果你也像她一样,花了两年,付出了一切以后还是无能为力……你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迟也脚下突然停住了。

    “娄老师。”他回过头,看着她,“您跟这个剧有什么关系吗?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朋友帮忙?”

    娄晓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脖子里拽出了一个吊坠。迟也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枚戒指,穿了链子,戴在她脖子里。

    “王萱是我的妻子。”她平静地看着迟也,“当然,法律不承认的那种。”

    迟也没说话。

    “几年前她在排一个剧,那个导演想追求她。她对导演说她喜欢的是女人,那个导演回答她,那一定是因为你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娄晓云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然后他让她尝了一下男人的滋味。”

    迟也觉得喉咙有点干。

    “对不起。”他干巴巴地道歉。

    娄晓云笑了笑,把戒指放回了衣领里。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是我欠考虑。”她朝着迟也伸出手,“下次我再重新跟罗老师举荐你,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迟也跟她握了握:“谢谢娄老师。”

    娄晓云神色放松下来,陪着迟也走到电梯口,随口道:“其实这一次,我也是听敏敏说起来……”

    迟也:“靳老师?”

    “嗯。”娄晓云安慰他,“你也不要心急,事情总会过去的。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见,只要你还愿意在这一行里,总还是有戏演。我跟敏敏也是这么说的,她其实也在帮你找合适的机会……她跟你说了吗?”

    迟也有些意外:“没有。”

    娄晓云:“可能是还没结果吧。她这个人,不到有把握不会随便说。你可别告诉她我又说漏嘴了。”

    迟也心头一热,笑着点了点头:“嗯。”

    电梯的数字在往上跳,二人站在电梯前,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娄晓云突然道:“迟老师,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帮你的。你很幸运。”

    电梯门“叮”地一声在他面前打开了。他下意识地走进去,转过来看着娄晓云,好像没反应过来。

    娄晓云轻声道:“至少比茜茜幸运。”

    电梯门关上了,迟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作者有话要说: 喻闻若:再不来哄我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迟也:下一章就来。

    注:《末路狂花》是经典女性主义电影,一度也被认为“激进”。

    第96章

    对于这次莫名其妙的“试戏”, 小可比迟也更生气。车都开出去好远了,小可还在骂杨茜有病。

    迟也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打断, 也没附和。半晌, 给她递了一瓶水。

    小可停住了:“干嘛?”

    迟也:“怕你骂得口渴。”

    小可接过来, 火气突然一转, 又冲着迟也去了。

    “平常一点儿不顺心就撂挑子不伺候了,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她没好气地刺他,“合着你是窝里横啊!”

    迟也跟吃错了药似的, 还真的脾气很好地笑了笑,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小可这股邪火是哪里来的——自他从严茹那里独立出来以后,他就没有再收到过一个像样的片约。迟也现在的情况很微妙,一方面人气还在, 演技上的口碑也还在, 正如娄晓云所说, 他是不愁戏演的。可另一方面, 他的舆情风险实在太大,连着两年, 两部作品都受到影响,所有的制作方心里都要打一个突。这种尴尬的情况下, 如果换成严茹还能有点手段。但现在是小可在带迟也,她在人脉上就很明显比严茹差了一大截。

    当初严茹让小可去带新人,小可拒绝了,显得她有情有义, 严茹翻脸无情。虽然两个人明面上没有闹翻,但关系也有点儿一言难尽。这一行里人气反复,起落往往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她们俩都很清楚,迟也现在就像一辆油燃尽的车,靠着惯性还能往前滑两步,但要是再没有动力续上,就真的要抛锚了。严茹暗自等着看小可的笑话,小可则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给严茹看。

    因为这个,她很努力,努力得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燃料烧了。但还是力不能及。这种挫败和焦虑始终没有出口,她心里那根弦已经快绷断了,再碰到今天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儿,自然一下子全转化成了对杨茜的满腔怒意。

    “行啦。”迟也用一种息事宁人的口吻劝她,“合作不了是没缘分,这算态度好的了。”

    他当初被张念文和王永乾联手封杀,那会儿粉丝经济还没发展起来,也没那么多商务代言,演员就是要靠演戏赚钱。所有人都觉得他混不下去了。这圈子里捧高踩低,他遇到过的冷眼可比这严重得多。

    小可沉默了一会儿,眼圈突然红了。

    “那是当年茹姐有本事,能给你谈下来。”她带着哭腔,“要不你还是回去找她吧,我真的不行。”

    迟也把头靠在座椅上,答非所问:“你休息两天吧。”

    “什么?”

    “休息两天,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酒店里,啥也别想。我给你报销。”

    小可一时没答,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是想支开我去找喻主编吧?”

    “是啊。”迟也脸皮很厚地承认,“我也想在酒店躺两天。”

    小可转过来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是真的就躺着。”

    迟也在她面前不要脸习惯了,坏笑了一声,说:“我也可以趴着。”

    小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感觉隐形眼镜都要被她翻到眼球后面去了。

    迟也很恶劣地笑个不停,像个给同桌女生讲荤段子的高中生。

    小可原本还板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没忍住,又好气又好笑:“别光顾着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你告诉喻主编你来上海了吗?”

    一击命中。迟也让她戳着痛处,别过脸不说话了。

    bridge这两天在上海有一个拍摄项目,今天晚上还在外滩办活动。小可跟那边的艺人统筹打了声招呼,说迟也今晚会到。照理说喻闻若应该也看到了,迟也觉得这就算知会过,喻闻若该给他打电话了。

    但自从喻闻若到了上海,除了最开始那句报备,他就再也没主动跟迟也说过一句话。

    小可无语:“你自己理亏,还摆这么大谱?”

    迟也继续沉默,在他的逻辑里面,千里迢迢从北京跑来,已经是身段很低了,还要他怎么样?

    小可又问:“那晚上还去不去?”

    “去啊。”迟也别扭地换了个坐姿,跟人赌气似的,垮着脸,“干嘛不去?”

    行。小可闭嘴了。

    迟也只是想见喻闻若,去的是个什么活动他不在意。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那么想要曝光,所以有意晚了一会儿才到。去了才发现是一个相当小型的酒会,几乎没有来几个艺人,还是模特、艺术家、设计师和博主们居多。迟也的出现很快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不管这些人背后是怎么嚼舌的,面对迟也的时候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贯浮夸的热情。迟也很快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轮流合影,他在间隙中艰难地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喻闻若。

    “诶,迟老师……”一个网红喊着他,还想抓他合影。迟也冲她很敷衍地笑了笑,视线一转,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里。喻闻若侧对着他,正低着头跟宋嘉临说话。可能是交代什么,从迟也的角度能看到宋嘉临连连点头,她耳朵上的大耳坠子危险地晃来晃去,折射着灯光,闪得迟也看不清。

    “迟老师今天好帅哦!”

    迟也“嗯嗯”地敷衍着这个网红,挣开她的手,想往喻闻若那边去。

    另一个男的出现在了喻闻若身边,正好在暗处,迟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染了一头亮橘色的头发,没穿西装,打扮得像个韩国的爱豆。他跟宋嘉临说了两句话,然后喻闻若转过去,背对着迟也,跟那个橘毛抱在了一起。

    迟也脚下猛地一顿,站住不动了。

    宋嘉临拿走了喻闻若手里的酒杯,然后从手包里抽出了一张房卡,递给了那个橘毛。喻闻若没说话,他的手臂整个环绕着那橘毛的肩膀,亲密得不得了。迟也一下子眼睛都红了,喻闻若甚至从来没有在外面跟他这样亲密过。又有人叫他,迟也慢半拍地回了个头,板着脸,拒绝了合影的要求,再一回头,已经看不见喻闻若了。一抹橘色从走廊尽头一转,不见了。

    宋嘉临把喻闻若只喝了一口的马提尼放回侍者的盘子里,刚一回头,险些撞到迟也身上。

    “哎呀!”宋嘉临吓了一跳,“迟老师?!”

    迟也拉着脸,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房间号。”

    宋嘉临:“啊?”

    “喻闻若的房间号。”

    宋嘉临让他的脸色吓得不轻,险些结巴了:“主编住摩洛哥套房……”

    迟也再没说一句话,直接转身从也从走廊走了。宋嘉临在他身后喊了一句话,被现场的音乐声盖住了,迟也没听清。但他也不想管她说了什么,只顾脚下越走越快,顺着走廊一转弯,看见尽头是两部电梯,一台在楼下,一台的数字还在往上跳,没过几秒,停在了23楼,不动了。

    迟也“啪”地摁了一下另一台电梯,用力得像是一拳打到了墙上。他气得不行,甚至分不清楚是因为喻闻若跟别人勾肩搭背走了让他更生气,还是喻闻若压根没看见他让他更生气。反正就是感觉胸膛里猛地蹿上来一把火,在电梯上上下下这几分钟的功夫里就把他烧成了一把炭。到23楼的时候,一出来就是摩洛哥套房。迟也捉奸似的,“邦邦”地用力锤了两下门。

    喻闻若的声音果然从里面传出来:“谁?”

    迟也不说话,又锤两下。里面传出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迟也听不清,也认不出,气得抬起脚,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下,还不解气,还想再踹一脚,门突然开了。喻闻若站在门后,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迟也?”他把门打开得更大了一些,脸上多了几分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迟也瞪着他,硬邦邦地反问他:“你最好我别来是吧?”

    “什么……?”

    “喻编,水帮你烧着了……”那头橘毛从喻闻若身后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迟也,吃了一惊,“诶?迟老师?”

    迟也比他更吃惊:“……小简?”

    喻闻若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已经从迟也这怒气冲天的脸色里看明白了来龙去脉。但他什么都没说,靠在门边上,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眼睫微垂,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迟也还在瞪着小简:“你……你的头发……”

    “哦!这两天刚染的。”小简挠了挠头,看着迟也的眼神,顿时有些忐忑,“不……不好看吗?”

    迟也飞快地扫了喻闻若一眼,发现喻闻若双手抱着胸,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点看好戏的谑意,但眼神显得不怎么耐烦。

    “不好看。”喻闻若突然对着小简开口,冷冷的,都不像他了,“回北京之前去染回来。”

    小简做了个鬼脸,但不敢反驳喻闻若,只好继续跟迟也说话:“迟老师来了也好,药我都放在床头柜上了,喻编先吃了再说,要是体温还降不下来……”

    迟也:“体温?”他看着喻闻若,一脸茫然。

    喻闻若一脸困倦,朝小简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诶。”小简也感觉出来这两人不太对劲了,乖觉地往外蹿了一步,想想又不放心似的,偷偷跟迟也交代了一句,“喻编要是晚上还发烧,迟老师记得给我打电话。”

    喻闻若仍旧用那种淡淡的不耐烦的语气道:“还发烧我就去医院,找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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