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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声大概出乎对面之人的意料。电话里安静片刻,慕词遇迟疑地问:“……你笑什么?”

    “因为看到了好笑的东西!”

    “看一本叫‘白痴’的书能让你发出这种白痴的笑?”

    陈叶尽真是被逗开心了,笑意染进漆黑的眸:“哈哈,不知道谁是白痴啊?明明是男孩,却穿着花枝招展的和服,被打扮成一个日本娃娃!”

    “唔,”他举起照片,看了又看,“不得不说,这身打扮,还真是甜美可爱啊!”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陈叶尽笑够了,回过神来,惊觉不妥。慕词遇心高气傲,哪忍受得他调侃?急急忙忙补救,偏偏那往嘴角蔓延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于是一句陈恳解释的话语,也变得含笑三分:“不是,词遇,我开个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陈叶尽,”冷冰冰的字眼一字一顿迸出,“你好样的。”

    说罢,一把挂断电话。

    陈叶尽无语地瞧着通话断开的画面。

    他收起手机,欣赏一阵照片,怎么看怎么有趣,再次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一群年轻人围坐地上,玩得正开心,百叶帘忽被掀开,慕词遇快步走出来。

    “电话打好了?”安柏笑着挥手,“来来来,坐我这儿!”

    “你们玩吧。”慕词遇敷衍地说,径直走去玄关。

    段温禾起身问:“词遇,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点事。”他头也不抬地穿好外套,一转头,看向众人,忽地弯起眉眼,绽出一个灿然至极的笑靥,“不好意思,我接到一个电话,有点急事要办。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一步。”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群人瞪大眼,都被他蓦然绽开的笑靥吸引。

    段温禾心中却掠过一丝惊疑。

    他与词遇从小一起长大,多少了解对方的性子。词遇这一笑,分明是把即将出鞘的刀,透着凛冽的危险。

    不到半个钟头,慕词遇就杀回了家。

    管家诧异地问:“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

    “陈叶尽呢?”

    “哦,陈公子在藏书室。”

    慕词遇把外套交到管家手中,裹挟浓浓杀气上楼。

    藏书室的门半敞着。

    慕词遇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门,冷冷道:“陈叶尽——”

    话音忽止。

    房中一片静谧,窗明几净。

    白地碎绿花的半透明窗纱挽在窗棱两侧,明亮的光泽穿透玻璃,洒向雪白的墙壁、满排的书册、梨木的书桌。

    洒向手枕住脑袋,趴在桌上睡去的少年。

    由于昨晚睡得很差,上午又被迫玩很久游戏的缘故,整个下午,陈叶尽都非常困倦。或许是意外发现的照片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他便趴在桌睡着了。

    他睡得很深,一点也不知道,有人走进来,站他身边,垂着眸子,静静打量自己。

    陈叶尽睡着的时候,那始终笔直的背脊,终于弯下来,从衬领到腰际,弯出一道略显脆弱的弧线。

    清澈的光线轻盈地包裹住他,映照得身上衬衣,白如净雪;一头黑发,黑如染墨。

    慕词遇伸出手,指尖触到他发梢。

    一瞬间,细微的静电刺入肌肤。慕词遇眸光轻转,只见陈叶尽细软的黑发,被静电撩拨,蓬乱四炸。

    慕词遇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他这一笑,陈叶尽就像感觉到什么似的,腿一动,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左右。

    他眼中有短暂的迷惘。

    那迷惘却如一种最本真、最纯粹的映照。在将醒未醒之际,转瞬即逝的时空,把完全的自我,毫无防备地呈现给另外一个人。

    视线渐渐对焦于对方的脸庞,迷惘消失,变为黑亮的清醒:“词遇?”

    慕词遇没做声,深深地看着他。

    “难道我睡了很久?”陈叶尽嘟哝,看眼时间,“没多久啊……哎,你怎么没在那吃晚饭就回来了?”

    慕词遇并未做声。

    他蹙眉,疲倦地扶住额头:“不该这么睡的,睡得反而头痛了。”

    正说着,一只手覆盖上来,抓起他的手攥在掌心,移到太阳穴,缓缓地揉动。

    陈叶尽一愣,下意识地要转身,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控住肩膀。

    慕词遇贴着他俯身,一手按揉他太阳穴,一手从他肩头移开,沿手臂往下,扣牢他手腕。

    “照片呢?”他问。

    “……夹在书里。”

    “打开,让我看看。”

    陈叶尽动作有些僵硬地打开书。

    在精装的书封与扉页之间,一张泛旧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是在卧房拍的,一张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脸漂亮得宛若天使,只是,这天使般的男孩,却没穿男孩应穿的服饰,反而头戴齐刘海假发,脸涂胭脂水红,身穿明显不合尺码的女式红地樱纹和服,两片宽大的袖袍,从床上拖曳至地面。

    图像稍微倾斜,看样子是抓拍。小男孩正对镜头,显然非常不满自己被如此捉弄,眉头紧蹙、双眸喷火、双颊鼓起,露出愤怒小鸟般的气鼓鼓神色——只是,他这愤怒的模样,在姹紫嫣红的扮相下,反而更添滑稽趣味。

    一开始,陈叶尽看照片时,虽觉得照片里的小男孩有些像慕词遇,但不敢确信就是他。直到翻至照片背面,发现一段墨迹已褪色的话语,才终于确定。

    那段话写道:

    被含雨、含玉捉弄,词遇一天都很不高兴。竟蓄意报复,晚宴时,将服务生所端酒水掀翻,泼含雨、含玉满身。含雨、含玉哇哇大哭,他竟在一旁偷笑!哎,这任性孩子!

    并注一句简要说明:2月4日,摄于词遇7岁生日

    慕词遇凝视着照片,久久没出声。

    “我看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陈叶尽解释,“夹在书里,可能忘记取出来了。”

    “嗯。”

    陈叶尽被他半按在怀,想动动不得,一阵别扭,没话找话道:“含雨、含玉是谁?”

    “一对堂姐,三伯的女儿,”顿了顿,“她俩是双胞胎。她们还有一个弟弟,你见过,就是慕修励。”

    “双胞胎?哦,那挺好……嗯,这段话,应该是你父亲写的吧。”

    “或许,”慕词遇的语气变得有些含糊。过一阵,他低低说,“没想到他也会写这种东西。”

    慕正海教子严苛,在慕词遇面前总是板着脸,沉默威严,极少表露父爱。加之他常不在家,父子之间见面次数有限,关系便比寻常人家疏远许多。

    陈叶尽想起自己几次来慕家,即使当着外人,穆正海对慕词遇也严厉得过分,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好错开话题:“你是二月四日的生日?”脑海里一个电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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