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音看了眼秦玦身后的人,领头的是林成的二弟林伟,现在正负责阮氏和秦氏的一项医疗合作案。

    林成能力一般,胃口却大,这项合作案也是他为进军医疗从秦玦这谋划来的。

    她心下了然,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分外冷淡:“秦玦,这里是公司。”

    秦玦久未见她,不想和她再僵下去,缓和了语气:“好,那我们去车上谈。”

    言毕,他伸手想去牵她,却被阮芷音侧身挡开。

    纠缠之际,电梯门突然打开——

    阮芷音抬眼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梯之中。

    男人姿态悠然,单手插兜从电梯走出。

    看清眼前状况后,他轻轻挑眉,嗓音一惯的从容散漫:“我来的还挺是时候?”

    而后,他含笑看向阮芷音,缓缓伸出那只指节修长的手掌,尾音微扬,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音音,还不过来。”

    第14章

    对上程越霖眼底的愉悦,阮芷音就知道,这人是装恩爱装上瘾了。

    之前她也问过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出头,而程越霖的解释是,既然已经协议好了扮演模范夫妻,对外自然不能露馅,他可不想霖恒股价跳水。

    林菁菲那番话,在程越霖看来,恐怕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股价,所以才会看对方不顺眼。

    眸光流转间,阮芷音睫毛微颤,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

    掌心温热,男人覆了薄茧的指腹似有似无地在她手背摩挲了下,一阵酥痒,却让她随常冰凉的手也渐渐暖了些。

    秦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他五指紧握,抬头冷冷道:“程总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程越霖轻笑一声,神态恣意地扬眉,吊儿郎当道,“当然是,来接老婆下班。”

    男人那一声老婆叫的缱绻情深,再加上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阮芷音忍不住替对方捏了把汗。

    秦玦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他不再去看程越霖,上前握住阮芷音的手腕:“芷音,我送你回去。”

    对方握得太紧,阮芷音用尽力气才别开秦玦的手,纤眉紧皱望向他:“秦玦,我说过,从你逃婚起,我们就没关系了。”

    和秦玦认识这么多年,她也希望两人能体面洒脱地分手,但对方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秦玦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是我未婚妻,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阮芷音都快气笑了,只怪自己当初付出时太坚定,才会让秦玦觉得自己会永远站在原地,包容他,体谅他。

    直到现在,他怕是仍然觉得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眼含讽刺,看向秦玦。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也是,有关系。”

    紧接着,阮芷音的声音清晰可闻:“等你和林菁菲结婚,我会叫你一声妹夫,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表姐。”

    至少,在爷爷面前。

    妹夫,表姐。

    秦玦旋即怔住,双眸隐有震慑,死死盯着她,强行隐忍的情绪濒临崩坏。

    下班时间,除了秦玦身后的人,电梯前还渐渐堆了不少其他员工,瞧到这幅场面,也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阮芷音见状,不再理会秦玦。

    她转头瞥了眼好整以暇欣赏秦玦表情的男人,扯下对方衣角:“走吧。”

    程越霖最后看了秦玦一眼,伸手虚揽阮芷音的肩膀,云淡风轻地点头。

    只是转身时,他又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哂笑,嗓音低微悠扬:“再见,妹……夫。”

    秦玦手指猛然攥紧,可下一秒,电梯门缓缓关闭,唯有最后两人相携的身影深刻在眼中。

    ——

    宾利大咧咧地停在楼下。

    阮芷音上了车,才松懈下来。

    她没想到秦玦会找到公司。

    阮芷音一直尽量避免着私事成为员工的闲谈,不想和秦玦在那么多人前起争执,但今天算是闹了场笑话。

    不过也好,林成为稳住人心故意散播秦玦为林菁菲逃婚的事,程越霖今天来接她下班,倒能让她的处境有所改善。

    想到这,她看向身边的男人。

    上车之后,程越霖就放开了她,姿势闲散靠在座位上,兀自打开了台板上的笔记本处理工作。

    神情看起来很是专注,态度疏离得和刚才那副温柔模样大相径庭。

    阮芷音不禁感叹男人演技精湛,他能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原因。

    为了股价,这人还真是无所不能。

    “程越霖。”

    她率先打破沉默。

    男人随意掀了掀眼皮,微微侧了下头:“嗯,怎么?”

    阮芷音迟疑少顷,终于把早上想说的话说出,“谢谢你来接我下班,其实我希望,之后咱们俩能好好相处。”

    程越霖听罢,眼神淡淡打量她几秒,而后轻笑了下,可有可无地点头,不过心情似乎还算不错。

    见他应下,阮芷音继续:“所以像昨天那种不愉快……你我都应该尽量避免。”

    话毕,程越霖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住,转过头来,眸中似有疑惑:“我们昨天有过不愉快?”

    “没有吗?”阮芷音愣怔反问。

    昨天晚上,他们分明就进行了一场不算太愉快的沟通。

    他挺直的眉间拧出了点沟壑,托腮沉吟几秒,视线对上她:“难道不是正向积极,且情绪欢畅的对话?”

    阮芷音:“……”

    她又一次领悟了男人眼神中的含义:他可从不会轻易浪费时间,和人进行这种对话,自己应该感到荣幸。

    阮芷音忍不住微哽,长舒口气后否认:“当然不是。”

    男人凝眉,又很快展开,继而问:“所以,你想怎样好好相处?”

    怎样好好相处?

    她一时间被男人问住。

    阮芷音还真的很难想象,她和他,怎样才算是好好相处。

    高中时,她尽力维持着自己乖巧沉闷的人设,只有程越霖才有本事把她气得露出破绽。

    程越霖拿捏着她乐于助人的形象,逼她替写作业,帮他补课,而她也经常想办法让他在老师家长那吃瘪。

    关系本就不睦,长大后的接触又太少。阮芷音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怎样才算是‘好好相处’。

    思虑片刻,阮芷音尝试着开口:“我想应该是,形式上相敬如宾,态度上温和有礼。”

    好歹该彼此尊重,和气地沟通交流。

    虽然以程越霖的脾气来说,态度温和的难度有点大,但他总要有正向的忍耐和努力。

    “温和有礼?”程越霖缓缓复述,顿了顿,似笑非笑看向她,“就向秦玦那样?”

    阮芷音敏感察觉出男人情绪不对,却不明所以。

    程越霖眼底变得沉黯,眸光深邃似谭。他轻扯下嘴角,声音亦冷了下来:“阮芷音,我可不是秦玦。”

    言毕,利落地开门下车。

    身形挺拔的背影显出些许淡漠,就这么独自走进了别墅。

    这是……生气了?

    阮芷音顿感莫名,觉得他情绪有些阴晴不定,分明上车时还隐有几分欢虞。

    她不解地愣在那,秀眉微蹙,低头思索着原因,甚至忘了下车。

    一片沉默中,司机拿过放在副驾驶的袋子,恭敬开口:“太太,这是程总说要给你的。”

    阮芷音骤然回神,伸手接过袋子。

    然后发现,里面是一台崭新尚没拆封的吹风机,和她之前坏掉的那个恰好同款。

    于是心下愈发纳闷。

    他送了吹风机过来,显然也想要好好相处,怎么就生气了?

    ——

    秦家,纵然已是深夜,但明堂的客厅里依然亮着灯。

    玄关处,开门声刚响,秦湘立刻迎上前去,少女的嗓音娇俏而轻快:“哥,你回来啦。”

    话落,她背对着客厅,面色纠结地给秦玦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等会儿小心应对。

    秦玦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将外套递给王妈,而后踱步走进了客厅。

    秦母方蔚兰早已坐在沙发等候,姿态优雅端庄,神情却像结了冰般冷凝。

    客厅里满是寂静,秦湘站在一旁神情紧张,周遭气氛压抑。

    一见儿子进门,方蔚兰便不满地轻哼一声,随即开始发难:“我听说,你又要帮林菁菲投资电影?”

    秦玦面无表情地在她对面落座,点下头,解释道:“梁萧的电影不错,爷爷也很喜欢。”

    见他拿老爷子开脱,方蔚兰不虞地撇眉,沉声道:“秦玦,你别想着能娶林菁菲,我不可能让她进秦家的大门!”

    秦玦顿了顿,复而想起阮芷音白天那锥心的话,面色冷峭地扯下领带,语气也烦闷几分:“妈,你放心,我不会娶菁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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