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汪汪碎大冰

正文 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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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稍显空寂的回廊——

    她鼓着脸,给自己打气,瞅准个空档,哒哒上前两步,指尖揪住男人织着锦纹的垂袖。

    陆明钦脚步只略顿了下,他侧眸看着自己袖子下摆处的小指头。

    软软嫩嫩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下一瞬,抓默默缩紧了些,指甲壳泛着粉白。

    谢知鸢死死垂着脑袋,任凭热度在脸上烧也不松手。

    陆明钦没说什么,云纹衣摆下的步伐稍稍放慢了些。

    考生都于大学府平日听院长授课时的大堂内汇集,那处已齐齐整整摆了不知多少排檀木桌椅,一眼望去,差点望不着边。

    谢知鸢晕乎乎地被表哥提溜着在一处落座,那里正靠着窗,窗外粉白色的牡丹开得正盛。

    她默默瞅了两眼,就被笃笃的响声拽回思绪。

    陆明钦指尖点了点桌角处的标记,他开口,“考试时勿要盯着窗外看,还有,莫忘了在卷上标个号。”

    谢知鸢丢三落四惯了,从前好几回忘标号,最后还得哭着鼻子来找他。

    陆明钦已记不清和她一同捞卷子到底经历了多少回。

    谢知鸢有些羞赧,她乖乖点头,抬眼正想同表哥道别,可余光却瞄到了一道身影。

    是孟瀛。

    温润清隽的公子正同白胡子院长说些什么,雾青色长袖下的手中,正拢着一叠卷子。

    谢知鸢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表哥的衣袍。

    撞色了。

    孟瀛侧眸时正好也瞧见了她。

    他朝她温柔一笑。

    谢知鸢轻轻咬了咬指甲,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可又怕表哥发觉如此尴尬之处,正欲偷咪咪收回视线,却发现表哥已经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孟瀛。

    他们二人互礼貌略行一礼,陆明钦再度调转目光时,发现小姑娘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他和孟瀛身上不停转悠。

    他神色略沉,在小姑娘再次看向孟瀛时指节敲了敲桌角。

    谢知鸢不明所以看向他。

    陆明钦帮她将书篓里的东西拿出,捏了捏云泷宣纸,又扫了眼墨台,略蹙了蹙眉。

    他翻开手中的籍册,将里头的宣纸拎出,放在桌角。

    “云泷纸晕澄泥石台的墨,你便用我这几张。”

    谢知鸢哪懂这些,他们家纸和砚台数不其数,每次考核随意挑选两件,到如今还未重过样。

    陆明钦说完,又补了一句,“别在卷上作豕。”

    谢知鸢讷讷点头,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真的不会了的。”

    那次她晚间挑灯夜读没睡好,第二日见着密密麻麻的卷子差点睡过去。

    为清醒些,她便在纸上画了几只黑面郎,未曾想会被夫子告到陆老夫人那去,害得她被笑话了许久。

    周边喧闹声渐起,陆明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提点了她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谢知鸢看着他朝主座行去,才收回目光。她拢好宣纸,手捏着毛笔拜了三拜,一睁眼就听到有人轻声唤她。

    “谢知鸢——”

    谢知鸢扭头看向叫着自己名字的小胖墩。

    小胖墩坐在她旁边的桌案上,离她几步之遥,眉眼满是焦灼。

    他往她的左右瞥了两眼,见众人皆紧锣密鼓温习自个儿的,这才滴溜着眼朝她道,

    “谢知鸢,你医术不是很好吗?每回卷子都有几道别家之长的,碰到那几道给我抄抄呗。”

    谢知鸢抿抿唇,她回他,“这位同窗,我并不认识你。”

    小胖墩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又大又圆,是个见之难忘的和善面相,可她没有任何印象。

    他焦急开口,“我给你抄别的你给我抄那几道好不好?我上回就卡在那些针灸图上,这回要是再不提名次,我哥又得骂我。”

    谢知鸢八风吹不动端坐在椅子上,她正想再次拒绝,可锣鼓声响,

    “全场肃静——”

    有巡视之人下场收东西,谢知鸢在他们如鹰隼般的目光下向小胖墩递了个歉意的眼神,接过卷子和茶壶就开始研墨。

    大堂主座上的香一点点燃烬,谢知鸢咬着笔七想八想,上面一道道题极其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如何作答。

    她都快被自己蠢哭了,正想偷偷抹点眼泪,反正每次考核都是如此过来的。

    袖口才碰着湿润的眼角,她就察觉有什么东西撞了自己的小腿一下。

    她低头,一个纸团子静静躺在她脚边。

    谢知鸢咯噔一下,欲弯腰偷偷捡起那团纸,可指尖才触碰到,有另一只手也同时到了,正巧盖在她的手上。

    雾青色衣袖在她眼里浮现。

    第18章 、风波

    手背上的温凉一触即逝,谢知鸢缩回手,瞧着那雾青色衣摆下,修长的手指捏起纸团的一角。

    那纸条被拈至男人面前细细展开,上面大团墨痕展露。

    他扫了一遭,才看向仰着小脸紧张看着他的女孩,透过纸条,清隽俊逸的眉眼穆如清风,又带着疏朗洒然之气。

    谢知鸢在他请明透彻的目光下紧张得心尖乱颤,鼻尖开始冒汗,她抿抿唇,手不自觉攥紧下襦。

    她小心翼翼看着孟瀛,着急地轻声说,“这不是我的纸条,我......我......我方才明明拒绝了的。”

    此时已有不少考生的目光轻轻往这刮过一遭,孟瀛不动声色挡在她面前。

    眼前的女孩怕的眼里水光溢出,柔软的唇瓣被贝齿咬的可怜兮兮地红颤颤的。

    他目光在那上面微顿,温声道,“勿要害怕,你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来。”

    谢知鸢稳住心神,颤着软音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隔壁的小胖墩本想给她投个眼神暗示暗示,可谢知鸢被男人瘦削却宽阔的背牢牢挡住,急得他直跳脚。

    孟瀛看她说完,晶莹剔透的泪水已挂上长睫,顺着轻颤的动作要落不落。

    他指尖微蜷,垂眸掩住某些神色,再抬眼时已恢复明净。

    他轻声道,“你先继续核验,无需担心,我待会与院长知会一声。”

    谢知鸢吸吸鼻子,她点点头,看着疏朗落拓的青年将纸条放入袖口——

    “且慢——”孟瀛手一顿,下一瞬掌心处的纸条便被人夺走。

    *

    不久前,于桌案夹道间转悠着的严夫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脚步稍停,眯眼细瞧。

    严夫子负责策论考核,平时授课便颇为严苛,最烦不思进取的学生。

    此时见孟瀛手里拿着纸条在谢知鸢面前站着,那张画着豕的卷子再次浮现于眼前,刺激得他胸口泛闷。

    这个谢知鸢!又惹事!

    他来不及细想,快步上前,下摆在走动时翻飞,打断孟瀛要把纸条放入袖口的动作,直接从他手里抽出那赃物。

    谢知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眼瞪溜圆,她看向严夫子瘦削却蕴着精神气的脸,手一抖。

    她还记得,上回便是这个夫子来她家里,将她的卷子指给爹娘看。

    言辞之间似椎心泣血般说她不争气,惹得爹娘热泪纵横,而她哥谢知礼则是夸张大叫,

    “谢知鸢,你怎的这般不学好!定是嫌爹娘平日给你的银子忒多了!”

    这时看着严夫子展开纸条,她心都似要跳出来。

    果然,下一瞬,严夫子看过来,眼带火光,

    一旁的孟瀛垂眸间上前,还未说些什么,便被严夫子打断,

    他抖动着纸条,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知鸢,脸上的胡子都在发抖,“这是何物?!”

    他原以为谢知鸢只是笨,或是懈怠了些,可未曾想她竟还用上这等下作手段!

    谢知鸢被他的吼声吓得脖子一缩,眼里包着的泪再也忍不住,汪叽汪叽啪嗒嗒涌了出来。

    严夫子因着她这作态吓了一跳,他横眉目瞪,“你哭甚!”

    说这些话时,严夫子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周遭的目光越来越多。

    孟瀛心生不妙,他朝正气头上的严夫子温声解释道,“谢小姐并不知情,此事......”

    他侧首望向正一脸紧张盯着他们看的小胖墩。

    不知为何,小胖墩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冷冷地打了个哆嗦。

    *

    片刻后,大厅外侧的书房内,

    谢知鸢攥着被她拧得皱巴巴的衣角站在角落里,垂着脑袋抽抽搭搭,因方才哭得狠了,身子不自觉轻颤。

    孟瀛在她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声音醇煦洒然,“擦擦泪。”

    严夫子已被院长叫去请陆明钦,书房内静默得只能听见小胖墩反叛的哭闹声。

    院长抖动着白胡子,低头看着小胖墩,“你为何要向她扔字条?不知此时于大学府为违规之事吗?圣人曾说‘善不由外来,名不可以虚作1’,如今你这般,简直枉费邵大人苦心加诸。”

    小胖墩哭得比谢知鸢还夸张,白胖的脸上全湿了,圆溜溜的大眼里的泪水正源源不断往外溢,“院长,写纸条是我与谢知鸢商量好了的,况且若非她医术过于圣明,我也不会起了这等歪心思。”

    谢知鸢听着这话,连抽噎的动作都停了,白嫩的脸颊被气得蹿红。

    这人也忒不要脸,明明是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他居然还都怪她?

    那小胖墩还在委屈巴巴地念叨着,“院长,能不能不要请我哥来此呀,这回这么丢脸,他必是要打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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