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汪汪碎大冰

正文 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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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钦自喉间滚出个嗯,他摸了摸她稍烫的脑袋,温声道,“阿鸢先睡,表哥在此处陪你。”

    许是他的语调过于温柔,谢知鸢脑袋里拦着山洪的弦断了,昏睡感瞬间涌入,蚕食掉她所有的清明。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好似一刻钟前的糜乱未曾发生过。

    男人的身体总是灼热的,再加之阿鸢也在发热,被褥不一会儿便是暖烘烘的了。

    眼见着她脸蛋红红地贴在他胸膛,呼吸逐渐平缓,却因不顺畅粉唇微张,小舌头隐在贝齿间若隐若现,

    陆明钦小心翼翼托住她的脸蛋放在软枕上,自己则是掀开被衾一角,离榻去外间。

    谢知鸢昏昏沉沉,只微蹙了蹙眉,就又吧唧着嘴继续睡去。

    意识沉浮间,好似有被压低了的嗓音响起。

    “药还没到吗?”

    “昨夜按照世子爷的吩咐,小厨房本该是要备好了的,可近日京中沾染风寒的人家不少,有两味药短缺,今日才到,如今小厨房已在熬制了。”

    在之后男人好似嗯了一声,又吩咐了什么事,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又不疾不徐,好听极了,谢知鸢再撑不住,脑袋里的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噬。

    *

    “阿鸢——阿鸢——”还是那道嗓音,不同于先前的沉缓,反而带着些许焦躁。

    身上好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灼热的呼吸使得每次呼气吸气都好似被火燎过般疼,

    谢知鸢费劲地蜷了蜷手指头,勉强将眼皮子掀起一条缝。

    眼前的模糊逐渐明晰,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说是熟悉也不尽然,目光中的男人眉眼依旧清俊,只是眼底布满红意,眼睑青色沉沉压着,脸侧已生起胡须短碴,落拓的狼狈。

    他看见她醒来,似乎很是开心,目光转向一边的人,“崔御医,如今我妻子已醒,是否意味着——”

    “陆世子莫急,”那大夫无奈打断他,可语调似乎带着种恭谨,

    “尊夫人身子元气早已耗尽,若是以珍贵名草吊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您这般境况......”

    他叹了口气,“在老夫看来啊,世子还是尽早为夫人准备后事吧......”

    后事?

    谢知鸢实在是没力气撑住眼皮,她呼吸沉沉地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是后事,自己怎么就要死了呢?

    随着脚步与挽留等各种声响混杂,一道先前听过的男声响起,

    “先前还说什么夫人死了你也跟着一道去,从瑾你该不会来真的吧......说句不好听的你莫要怪我,你表妹死了也算不得一件坏事,如今你孑然一身,不是更——”

    “滚。”怒意含着无尽悲楚自这一字中尽数散落,平白让人心尖一跳。

    谢知鸢长睫微微颤动,耳边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意识想脱离沉重的躯壳却求而不得之时,那道男声再度响起,

    “是孤情急之下说错了,我们也都想你小表妹好好的。可如今这副模样你也瞧见了......若是你改了主意,孤这边......一直都等着你。”

    靴履在地上踩过的动静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沉重的呼吸,

    谢知鸢感知到额前微痒,男人的大掌将碎发抚至耳后,有温凉湿润的触感掉落至脸颊上。

    *

    空荡荡的房间里,微光散漫地落下最后一缕,旋即便被乌云吞没,

    谢知鸢再度从梦中醒来时,外头已是暮色四合。

    她记不太清梦里的情节,只余破碎的画面与残缺不全的感触深印在心中。

    许是被褥翻动的声响惊扰了正伏案批折的男人,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目望来,“醒了?”

    谢知鸢怀里抱着一团衾被,她小声地应了,手指头揪着上边的线头,吸着鼻子道,“我睡了很久嘛......”

    “不久,”陆明钦放下手中的笔,他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朝外道,“把药端来吧。”

    谢知鸢这回倒没再反抗,她不错眼地看着男人朝自个走来,乌黑的水眸透着依赖,好似再闭眼,眼前的男人就能消失了似的。

    陆明钦折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大掌抓了个不远处的软枕,一面垫到她空落落的背后,一面垂眸轻声道,“被子要盖好,若是再不当心,这病愈发严重,那药定会越来越苦。”

    谢知鸢乖巧地由他将自己两条露出来的手腕攥着放到被褥里,这才小声道,“表哥骗人,药怎会越来越苦......”

    “我说会便会,”他好整以暇看向她,“不若阿鸢试试?”

    谢知鸢看着他大有要往药里边放黄连的架势,忙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那边伴云差人将才从小厨房温过的药端来,陆明钦接过后轻轻抿了口感知温度,这才作势要喂她。

    谢知鸢却从被褥里边探出一只小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我来吧表哥,我喝得快呢......”

    陆明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骨,她何时喝药有这么积极了?

    倒是没拒绝,他起身到架前拿了厚厚的大氅,细细将她胳膊与露在外头的肩背盖上,才把手中的碗递给她。

    男人将梨花木圆凳又往床头凑近了些,看着她伸着小手慢慢将药闷下,一面缓缓道,“先前钟山长来寻过我,此次大学府考核你只需按往常那般——”

    他话还没说完,谢知鸢陡然被呛到,方才为不让胳膊从大氅中露出,她特意将碗缩在身前,姿势难免逼仄。

    陆明钦无奈替她端走了碗,正要喂她吃一个蜜饯,却被她偏头躲过,

    “不过是一点苦,”喝了药后,谢知鸢鼻子都通常许多,她呼出一口苦涩的气,尽管整张小脸都缩着,她依旧捏着手指头坚定道,“一点苦头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日的小坏蛋着实有些奇怪,陆明钦不禁忧心是否是自个今晨的态度影响到了她,没等他再劝,谢知鸢已然再度开口,“夫君方才的意思是钟山长要给我们走后门?”

    陆明钦哑然失笑,他捏了捏她冒出鼻涕泡泡的鼻尖,“这算什么后门,不过是一点宽慰罢了,你妄想走他的后门,倒不如走我的。”

    谢知鸢看向男人,房内只燃了几盏豆大的油灯,他面容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唯有一双墨黑悠然的眸子相对清晰。

    “我手头的投名帖,便是为阿鸢准备的。”

    第156章 、腿侧

    谢知鸢再度“看见”了表哥。

    清瘦、苍白,抿着唇一言不发守在榻边。

    木制的矮床独占了破败房间大半边,若不注意,还能发出吱呀的、枯朽树木折断的声响。

    男人折首默默看着床榻上的女孩,神色沉寂。

    她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脸颊泛红,唇却干白,纤瘦的手指依旧莹润,被男人轻轻握在掌中。

    外头白昼透亮,万顷丽色穿过逼仄小窗,于屋内逐渐消融,圆润的黄色光束从男人发端迁移至肩头、再至粗布青衣的衣摆。

    深浓的暗色逐步取而代之。

    他守了多久,谢知鸢便看了多久。

    梦里她身体无知无觉,如今如幽魂般飘荡在空中,更不畏惧累与苦痛。

    可陆明钦不同,他似乎有好多天未合眼,比之自身身体的日渐消瘦,似乎情绪精神内发的溃败来的打击更大些。

    连眉眼都带了快要被摧毁的脆弱。

    谢知鸢从不知晓脆弱这二字放在表哥身上却丝毫不显突兀。

    最后的昏黄快被墨色吞噬时,男人抬了抬快僵住的眼睫,好似下了某种决心般,神色忽地一变。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预感到某些不对劲,可下一瞬全身好似被什么吸住一般,直直往下坠,她猝不及防,原本轻盈的身子与脑袋都陷入沉重的泥淖。

    隐约中,耳边有对话声传来,

    “你替我把此信交予此镇值守的戍兵,他们一直在找阿鸢,若得了消息,必会赶来。”

    “从瑾,你疯了?按他们的性子,就算你还活着,也会全力救治你那小表妹,你又何必——”

    “我意已决,若我活着,岂能眼睁睁看着阿鸢在他人的手里,便是有一口气,拼尽全力也要夺回她......”

    他眉眼低垂,“可如今这般情势早已无力回天,要让他们毫无顾虑对阿鸢好,我必死不可。”

    不要......

    躺在床上的谢知鸢手指微动,无力与悲痛席卷全身。

    “等她届时醒了,便让他们将这封‘放妻书’交予她,说我陆明钦就是个懦夫,已畏罪潜逃,也不愿再和她产生半点瓜葛。”

    不要......

    谢知鸢想朝他奔去,想起身同表哥说自己没事,不必担心,自己可与他一道好好过日子,可她动弹不得,被席卷入身子后越发沉重,眼尾的泪在瞬间洇湿枕被。

    绝望在瞬间浸透心脏。

    *

    坤宁宫,殿内立着的鎏金浮雕龙凤呈祥纹三足铜炉慢悠悠地散着烟,身姿窈窕的侍女们拿着盘子,手执小勺,拨弄着里头的炭块。

    温温吞吞的热气盈溢着香气,碧熙将一块烧干了的废碳挑出,抬眸望了眼正座上的皇后。

    面容端秀的女子正阖着眼养神,戴着护甲的纤纤玉手压在膝头,即便再雍容华贵的装束,也遮不去眉眼间的温和。

    俗话说面由心生,碧熙觉着这话放在娘娘身上正正合适。

    皇后样貌算不上出众,可她性子温吞,向来待人和善,碧熙伺候她已有二十年之久,就没看到娘娘急眼过。

    即便是从前年少的太子跑来朝她诉苦,女人也只会摸着少年的头,温柔地教导他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娘娘,唯独对一人百般冷脸。

    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碧熙眉目一敛,跟着一同福了福身子。

    余光中明黄色的衣摆扫过。

    “阿沅。”是圣上的声音,这也不知是此月来的第几回,岁岁如此,娘娘每回的态度也都如一般的冷。

    碧熙在宫里待了快三十年,原先到了二十五岁该被遣散出宫,但她因担忧娘娘,自请留在宫中,那事发生时,她已在娘娘身边伺候,是知道些密辛的。

    好些年前圣上微服私访,未曾想去找了陆夫人,还不慎被镇国公撞见,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对外不露半点风声,可在自家人面前算是撕破了脸皮,最后竟捅到娘娘这儿来。

    届时娘娘肚子里还怀着三皇子,知道此事时差点因过于激动而滑胎,就算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对圣上失望无比,更遑论有好脸色了。

    世间男子莫不如此,在你温柔小意时不屑一顾,总在后来才幡然醒悟。

    尽管圣上一直解释,可就算没行那档子事,去见了旧情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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