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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景年……朕记得你,行事知进退有分寸,身手也不错,是个人才,如今又立下救驾大功,朕要封赏你。传旨,擢左景年为紫衣卫郎将,俸禄升三级。”

    左景年连忙叩谢:“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印云墨在旁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皇帝侧过头逼问。

    “没什么。”

    “朕明明听见了,你敢欺君?”

    “臣不敢。臣是说皇上处事公正、赏罚分明。”

    “朕知道你拐弯抹角想说什么,邀功请赏也得看朕愿不愿意给。”皇帝冷哼一声,“这辈子你就给朕老实待在清曜殿里,少出来祸害众生!——左景年。”

    “臣在。”

    “你带几个人,把他给我押回清曜殿去,严加看守。”

    “……臣遵旨。”

    出熙和宫后,左景年命其余紫衣卫先行,自己则有意落在数丈之后,压低了嗓音对印云墨道:“公子,算我求你,你就别故意挑衅皇上了!”

    “啊呀,被你看穿了?”印云墨笑道,“我跟你说过,小皇帝的心思没那么简单,你看,我猜对了吧,他压根就没打算让我将功赎罪。”

    左景年眼里隐隐浮起怒意:“公子你——你不惜冒触怒天威之险,就为了向我证明你的观点?你这人真是……”

    “真是怎样?”

    “真是……你就少让人操点心行不行!”

    印云墨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能让左大人为我操心,在下三生有幸。”

    饶是左景年木头性子,也气得一甩手,大步流星前行,将他撇在后面。

    印云墨也不恼,犹自笑眯眯、慢悠悠地尾随在后。

    走了一段路,左景年忍不住回头看,见印云墨越落越远,似乎步履有些不太利索。他犹豫了一下,回头走过去问:“公子不舒服?”

    “唔,连续站太久,膝盖疼。”印云墨不以为意地答,“多少年在地牢里落下的病根,要变老寒腿啦!没事没事,左大人先走一步,我保证不逃跑。”

    左景年眉一皱,不由分说地搀住他,将他半边胳膊环在自己肩颈上,小心地慢步而行。

    “公子医术高明,怎不给自己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开啦,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见效的,又不是仙丹。啊,说到仙丹,我想起来了,我藏了本古方,专治疑难杂症,但需以道家外丹的炼丹之术炼制。可惜这方面我粗疏不通,还是等将来遇见会炼丹的有缘人再说吧。”

    外丹……炼丹术?左景年蓦然想起,家破人亡前父亲千叮万嘱他妥善保管的那个包裹,还埋在那座破败山神庙后的槐树下,忘了去取。父亲曾说过,这些丹书是祖传之宝和几代人的毕生心血,望他日后好好修习。可惜家中出事时他还年幼,如今该是将那个包裹挖出来的时候了。算一算,竟已过去十五个年头了!十五年,夜夜梦中相会,一夕遽然别离,阿墨……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你,如果有,你又身在何方?阿墨、阿墨……

    左景年心底情思暗涌,发出了一声无法抑制的长叹。

    印云墨转头看他英俊而坚毅的侧脸,怔忡片刻后,一丝宽慰的微笑在唇边转瞬即逝。

    他搁在左景年肩膀上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轻声道:“别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啊,公子说什么?”左景年回神道,“公子知道我忧心什么?”

    “我是说我的腿,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夜里我想办法进殿里来,试试能否运功为公子疏通经络。”

    “左大人对我情深意重,在下只恨未生成女儿身,不能以身相许。”

    “……”

    公子是否百无聊赖,所以常以戏弄我为乐?左景年很想如此问他,但又实在不想听到个“是”字,只得无奈地缄默了。

    第14章 人行邪道语当诛,窃钩窃国罪不同

    宫中邪术杀人一案终于告破,凶犯黄姚因身怀有孕,从轻判处绞立决;另一名凶犯陆名延当众被凌迟于菜市口,以儆效尤。紫衣卫奉旨暗查,在与陆名延过从甚密者中,果然有几个炼方修术之人,一并满门抄斩。只是在查抄陆府时,又横生出一条枝节来。

    “乳母?”印暄将批红的朱笔一搁,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禀报的紫衣卫恭声道:“微臣等前去陆府捉拿凶犯家眷,不料陆名延的续弦尹氏,自称是……是圣上乳母,并拿出一块青鸟衔朱果玉佩,说是先帝所赐。臣仔细验查过,确是当年庆王府之物。臣等不敢擅行,因而报陛下圣裁。”

    印暄凝眉思索片刻,问:“那尹氏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回皇上,尹氏名春娘,年四十一岁。”

    “尹春娘……”印暄若有所忆,颔首道:“此事不必张扬,先将尹氏收押,好生看管,朕自有决断。”

    “臣遵旨。”

    紫衣卫正要退下,印暄又道:“慢着——还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去查查尹氏这十余年来的经历,尤其是嫁给陆名延之后,统统给朕查清楚。”

    黄昏时分,印暄便服简行出了皇宫,车行数里后,步入一个由紫衣卫严密戒守的院落内。

    厢房中忐忑不安的中年妇人,在侍卫的喝令下,忙不迭地跪拜行礼。

    印暄见她容貌十分眼熟,虽憔悴衰老了许多,但嘴角一颗点朱似的美人痣依旧醒目易辨,果然是当年将他从襁褓中带大,直至他七岁后才离开庆王府的乳母尹春娘。犹记得幼时她对自己呵护备至,视同己出,病痛时衣不解带地照料看顾,自己对她的亲近不下生母。

    尹春娘在庆王府虽名为仆婢,众家人却对她诸多敬重,连先帝也对她和颜悦色,年幼时的印暄更是不直呼其名,而叫她“姆妈”。

    挥退了侍卫,印暄上前扶起妇人,温声道:“姆妈不必多礼,赐座。有什么话坐着说。”

    尹春娘受宠若惊地挨着椅边坐下,“多谢小世子、哦不,多谢皇上。”

    “十五年前姆妈从王府不辞而别,此后再无音讯,不知是何缘故?”

    尹春娘犹豫了一下,“当时家中突逢变故,民妇急着赶回老家,不得已留书出走,后来又遭遇匪祸,辗转回不得京城,不能向王爷——是先帝爷当面谢罪,民妇心里一直愧疚难当。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没脸见皇上……若不是生死关头,民妇断不会将先帝爷所赐之物轻易示人……”

    印暄见她两鬓斑白、满面风霜,料想这十来年过得不易,不由心生怜悯:“姆妈这些年辛苦了。”

    “再辛苦也比不过所托非人。”尹春娘神色黯然,“先夫早亡,民妇改嫁到陆家后,原以为能过几年安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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