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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练团小声给组长建议:“不如去别队找个来陪?游泳队水鸭子?”

    组长衡量顾客速度,摇头,表示没用。

    陪练团:“找个文科系的来陪?康复医疗专业?”

    组长摇头,没用。

    陪练团:“康复医疗专业的女生来陪?”

    组长摇头,还是没用。

    陪练团苦思冥想:“那就只能让医务室的来陪了。”

    组长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那不还是康复专业?”

    陪练团:“不找医生,找病人。”断了腿的那种。

    祝微星也觉丢脸,他心知体能差行动力弱,却不知那么差那么弱,几近半残,倒搞得麻烦人家。

    正想说不如算了,他一个人也能跑,不行就回家做做俯卧撑仰卧体做。

    一件外套已兜头飞来砸在陪练组长头上。

    组长怔然看向衣服来处。

    今天很冷,姜翼脱了棉服,里面只着一件薄长袖t恤。隐隐贴出宽阔背脊,厚实胸膛,紧窄腰线,寒风蹭着他脖颈,他毫无所觉。

    抬起下巴对呆愣的祝微星吩咐:“跟着我的脚步。”说完,当先上了跑道。

    祝微星迟疑一秒,照做。

    陪练团一脸问号:“管队……什么情况?”

    姜翼,一个退出江湖三百天,有偿请他殴打自己都不愿重操老本行陪练的奇男子,今天竟然愿意陪一个身体机能不调者跑步??

    不然怎么说陪练组长更见多识广呢。管晓良轻描淡写:“这不就是你们要找的?”

    陪练团:“?”

    管晓良:“不搞体育,学康复医疗,出入医务室,又是残废病人,全贴合。喏,跟上了。”

    众人无语看去,竟还真是,尽管他们老姜一脸不满烦躁,随时准备爆冲三百里的架势,可不管他怎么迈腿,不管身边人如何摇摆飘忽,两人永远维持着一米以内距离。

    祝微星却没发现这份神奇,他在听姜翼骂人。

    “喘那么急想闷死自己?都说了五步才能喘口气,”姜翼嫌弃地看他,“跟着我节奏,我说喘才能喘。”

    他是专业的,祝微星谦虚照做,可初初练起实在太难,方才一通折腾又费了他太多体力,才随着姜翼跑一圈四百米,他就不行了。

    姜翼前一秒还在埋怨人没用,下一秒已迅速闪到跟前,在祝微星脚下打晃时,面对面捞住了人。

    祝微星一脑袋扎进姜翼怀里,精疲力尽到都想不起挣扎:“我……有点累……休息一下下……”

    “啧,”姜翼的鄙夷飞上天灵盖,一手往后勾他腰一手往前摸他肚子,“用这里,跑步也要腹式呼吸,跟你吹笛子一样,这么没用还要不要练体力?”

    被教育的祝微星露出一丝为难脸。想学和学不学得会不同。祝微星愿整夜思考冥想,愿劳动工作不怕苦累,但他真不擅长运动,讨厌一切过强的肢体操练。

    祝微星把脸埋着不说话,千载难逢摆出少年人的小脾气,自欺欺人,逃避现实。

    姜翼等上几秒,拆穿他:“装死有用吗?”

    祝微星抬头,从他怀里退开,认真地说:“那明天再练吧。”

    姜翼却没放手:“来是你要来,谁给你的错觉走也能由你说了算?麻烦精。”

    祝微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姜翼:“锅里没粮,柴留着烧屁吃?”

    祝微星:“……”虽粗俗,但挺有道理。

    姜翼终于松手,戳他额头:“再跑一圈,跑不完晚上就睡这。”

    想了想又吓他:“我不跟你一起,冷死你。”

    祝微星:“……”谢谢,有吓到。

    最后是怎么跑完的,因场面过于影响自尊,祝微星将其自动遗忘驱逐脑海,只记得回神已坐在姜翼自行车后座,踏上回程。

    为什么不自己骑,因为手脚都没力。

    高傲的债主大发慈悲把包身工奴隶带回弄堂休息。

    今天不睡好,明天怎么继续跑?

    但他不知道,祝微星这个不完成日常不舒服斯基的打卡狂魔,硬是在与对方分道扬镳后,去到废地,在寒风霜夜里,哆嗦着手脚,把今日的笛子练完才回去。

    冬日夜早,三个小时后,整个羚甲里已陷入安寂。祝微星僵着手脚上楼,一手提笛盒,一手摸钥匙,一抬头猛然吓一跳。

    楼道口直挺挺站着个黑影!?

    走廊灯早坏,只背光的月色充作照明,拢出那人轮廓,却瞧不清五官。

    什么人?大半夜站这里?

    正疑惑,却听那黑影忽然开口。

    “这么……晚回来,真……不要脸……”

    那是一句责斥,声音苍老低沉,充满机械式的卡顿,响在无人的楼道里,十万分诡异。

    祝微星心跳快一瞬,又复于平静。他听出对方是谁了。

    7405的梁老太太,梁家兄妹的奶奶。

    她在干什么?往日见了他爱理不理,半夜跑楼道里教训自己?

    不过下一刻祝微星就发现,梁老太还穿着睡衣,双眼无神,瞳孔无焦,仿佛梦游。

    刚要询问,405室门开,有人披着棉衣趿拉着鞋,打着手电,急急忙忙而来。

    是梁爷爷。

    梁爷爷一边拽梁老太,一边跟微星道歉。

    “啊呀,是不是吓到你啦。我这老伴最近扭伤了手,一夜夜疼得睡不着觉,医生给配了些抗焦虑的药,结果吃了晚上反倒更不消停,不知是副作用还是夜游,冷不丁往外跑。偏巧永富今晚值班,永丽也在学校温习功课,老太太大概担心孩子,犯了糊涂。”

    祝微星一听,自然放下满腹疑虑,帮着将人送去了梁家。

    果然,快被冻僵的梁老太一路都在嘀嘀咕咕那句“晚回来不要脸”的话,倒搞得梁爷爷一脸尴尬。

    祝微星只能装听不见。

    一通闹,等他回家都过十一点。

    幸好明天不用早起,牛奶铺因生意好,订货量激增,批发部已答应送到摊上,祝微星因此得以多睡半小时懒觉。

    劳碌一天,身体早疲累不堪,可祝微星倒上床,却了无睡意。

    不知为何,想到楼道里梁老太那双空乏无神的眼他就隐起鸡皮疙瘩,莫名的心神不宁。

    祝微星侧头去看对窗,同自己一道回来的人,却像没回屋,房内一片窈黑。

    从发现自身异状就天天看到对方,哪怕不交谈,睡下时,有对面灯色陪伴,祝微星都觉心安。而一旦姜翼不在,明明屁事没有,他却觉周身空落,神思烦乱。

    意识到这依赖有愈重趋势,担心会给姜翼带来困扰,祝微星立时反省。

    一番调整,总算平缓心情,他起身去查看窗门,往复几次,终于迷糊睡去。

    第84章 u体食堂

    第二天晨起梳洗听得外头吵嚷, 祝微星走出去,发现梁老太在训孙女。

    梁永丽背着书包,像刚归家, 顶一脸倦色还得听这老太叨叨着刻薄。骂她撒谎成性, 骂她夜不归宿, 更骂她小小年纪花花肠子,像她那不知廉耻的老娘。

    梁家似乎没人,闹半天也就惹来两三邻居侧目,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戏码毫无看点, 大家只关注两眼便又各自忙活。

    除了祝微星,静静瞧着女孩瑟缩背影, 没有远离。

    当察觉梁老太用竹篮朝女孩脸上丢去, 他快步站到跟前,把东西成功挡下了,但被竹篮上的毛糙划到了手背, 留下一道极长划痕,幸亏只破皮没出血。不敢相信要真上了女孩的脸会如何。

    祝微星皱起眉不满地看向那老太太。

    梁老太也有些懵,但不是对自己行为,而是对忽然出现多管闲事的祝微星。

    回神自然恼怒,要破口大骂, 却听楼道有脚步声起,谁正走上楼来。

    祝微星未觉不对, 对面听出来者哪位的老太已迅速变了张脸,皱起亲切笑容对楼梯口喊:“阿大回来啦?上晚班辛苦了, 早餐吃了吗?奶奶跟你做点热的?”

    说着也不等孙子回答, 颠颠地进了门,连要骂人都忘了, 或者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

    祝微星转头看向上楼人,还真是梁永富。不同于妹妹的憔悴,上了一夜晚班的他倒神清气爽,特有精神。

    见了在楼梯口的两人,梁永富本面上带笑,到了近前又撇下嘴角,目光在表情微冷的祝微星和垂头不语的妹妹脸上扫过,仿似感觉什么,凉了眼神。

    他对祝微星说:“谢谢。”

    虽是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出了手,但祝微星不好干涉人家事,更不可能开口告老太太的状。现下把梁永丽交给她哥,他只对梁永富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进门时,他看见梁永富摸了摸妹妹低下的头。

    “哥哥今天开始结束实习转正了,我还被调到了总公司做总经理的法务助理,是不是很厉害?阿小……再等等,一切就快好了……就快了。”

    祝微星没继续听,进了门。

    ……

    下午长笛课一放学,祝微星就收到了【瘟神】的信息。

    【瘟神】:人?

    【星】:整理东西,稍等。

    【瘟神】:别来这套,装腔作势磨磨唧唧。赶紧的!

    一根长笛擦了快二十分钟的祝微星:“……”

    没办法,贼船已上,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走前路过楼下音乐大教室,弦乐选修课正放学,祝微星特别留意了人群里,却没再见到楼昭阳那些人。

    姜翼已在老地方等着他,今天倒没了陪练团,但不知道是否祝微星的错觉,他觉得操场上的人比昨天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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