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拥抱,就能让他充满力量。

    可随着姚祚支支吾吾的样子越来越可疑,高醒心里不好的弦瞬间断掉,丢开右手里提着的各种高档冬衣,单手捏着姚祚的领子,便问:“青书是不是出事了?”

    姚祚被抵在树干上,但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管树干到底有没有蹭脏自己的衣裳,半天,才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高哥,你慢慢听我说,不要着急,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着急也出了事情,那就不好了,还有,金哥说青书也不想要你知道,不想耽误你……”

    高醒脸色已经不能称之为难看了,喝道:“说重点!”

    “青书他前两天一回来,就被气得晕倒了,送去医院,这里开了一刀,到现在还没醒,说是再不醒过来,就得转去省医院看看……”

    方才还潇洒得好像全世界尽在掌握的少年这回左手的东西也掉在地上,散了一地,包装精致的白巧克力滚得到处都是,惹来不少行人的哄抢。

    但这都对少年来说无所谓了,他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迈着长腿便上了一辆摩托车要司机开往中心医院,耳边除了呼啸的风,还有刺目的阳光从反射镜里打在他眼睛上的刺痛,什么都感受不到。

    直到好不容易进了医院,问了护士住院部的顾青书在哪里以后,上了六楼,挤入那堆满了人的病房,冲到最前面去,引入眼帘的,便是脆弱的好像一株玻璃做的植物的顾青书。

    “青书。”高醒一来,便把前来给顾青书做检查的陆医生都给挤去一旁,眼眶在一看见顾青书的时候,就红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样?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别怕,别怕啊,我回来了,对不起啊,我来晚了,你告诉我谁害你这样的?我给你报仇!我给你报仇……”

    高醒是真的要报仇,原本好好的宝贝,刚回来就这样,被气得住院,原本应当是室友安洋做了什么,吓到青书,才导致青书原本就脆弱的心脏受不了,结果这回不是安洋,那是谁?

    顾青书嗓子还干干的,身上没什么力气,鼻管插入食道刚喂了流食,还没有取出来,疼得他说不出话,于是只张了张唇瓣,然后努力吐出几个字:“不想插管……”

    高醒一副顾青书的负责人的模样,立马跟医生说:“把管子抽出来吧,他不舒服,小心点,别把喉咙弄破了,你们最好的插管的护士呢?让她来弄。”

    顾青书的手还在高醒的手里,余光看见了金潜,睫毛颤了颤,转而继续看着高醒,好一会儿,等拔了管子,漱口漱出血丝,高醒眼见就要找人家护士的麻烦,他便拽着高醒的手不放,说:“行了,我没事了。”说完,又怕大姐觉得奇怪,松开高醒的手,慢吞吞地要跟大姐撒娇。

    大姐顾英红完全看不出两个少年之间有什么不对,不敢拥抱她的青书,便只一边握着青书的手,一边训了青书一顿,顾青书只管听着,听得眼泪直掉,把顾英红吓了一跳,连忙哄说:“怎么这么不经说了?谁让你这么吓我的?!我就说说你,你还库给我看!”

    顾青书摇了摇头,伸手去抱大姐,说:“抱抱。”

    “嗳,你这孩子,你这怎么抱?”顾英红虽然生怕碰到青书的伤口,但也绝不拒绝这样求抱抱的弟弟,也红着眼睛笑着俯身下去,见弟弟当真精神好多了,还能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便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的爸爸,跟弟弟说,“青书,还有个人,想见你,你见不见?”

    顾青书捏着姐姐的手不放,目光越过姐姐的肩头就看见了一直站在远处的男人。

    那男人虽没有人给他介绍,但只是看那人的病服和头上的绷带,便猜到是谁,他捏着姐姐的手都用力了几分,扭开头说:“不见。”

    “怎么不见呢?是爸爸啊,你小时候总羡慕小金有爸爸,不是吗?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又见都不见?姐姐知道你想见的,爸爸不是坏人,他是被冤枉的,他也想你。”顾英红拼命解释,生怕弟弟不知道顾建富是无辜的。

    但顾青书早就知道了啊,他只是想到从小到大这个人为了所谓的好弟弟,丢下妻女就这么帮忙坐牢去,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在外面是什么处境,就没办法像姐姐这样轻易接受他。

    “我不想他。”顾青书跟姐姐说,“姐姐你也不该想他,你不能读书的时候,他不在,二姐在学校被欺负的时候,他也在蹲监狱,我们在二嫂那里寄人篱下到吃饭都要看人脸色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他现在回来,有什么用?是能帮你带孩子,还是有房子能让你们母子住,还是说能帮扶我们哪一个?他可能即便知道顾建辉欺负我们欺负到这个份儿上,去找流氓害我们店铺开不下去,害得我躺在这里。顾建辉欺负我们没爹没妈。他也还是觉得他的弟弟是好弟弟,我们都该像他一样有个宽宏的胸襟,原谅二叔,照顾二叔,干脆把奶茶店送给二叔算了,二叔不是想要吗?他不会是来劝我送出去的吧?真是个大好人啊。”

    顾青书声音淡淡的,却讽刺至极:“所以对不起,姐姐,我们没爸爸,别见他了,没意义。”

    大姐顾英红愣了愣,这几天一直只顾着担心青书了,完全忘了要找二叔算账的事情,她也是从警方的口中得知流氓是二叔请过去的,原本她是不敢相信,谁能想到竟是这样,可二叔是二叔,爸爸是爸爸啊:“青书……”

    顾英红正在想怎么说情,一直在角落里的男人却是偷偷走了,什么都没有收拾,就这样穿着病服一路想着四中旁边的商业街过去,路上捡了一根极长极粗的棍子,一路拖在地上走过去。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不少人甚至看着他走进商业楼里,问了路后,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奶茶店铺门口,礼貌地问店员:“请问,顾建辉在不在?”

    店员支支吾吾的站起来,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怀疑是个从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神经病,还未说话,就看见有个肩膀上也扛着棍子的少年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叔叔,好巧,你也来揍人啊?”

    “是你……”男人被儿子一番话激得愧疚得恨不得立刻去死,但死前,他想要做点儿什么,弥补弥补,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那个混账弟弟一起去死。

    “是我,我叫高醒,不过叔叔,青书跟我很要好,我了解他,你别这样乱来,过来吓唬吓唬那个顾建辉就行了,要想哄他开心,拨乱反正比鱼死网破更有用。”

    “……”

    “叔叔?”

    男人笑了一下,略长的头发下是一双逐渐清明的眼:“同学,谢谢。”

    “不客气,青书的爸爸,那就跟我爸一样。”高醒随口颇带暗示的说。

    在监狱什么都见识过的男人却深深看了一眼高醒,良久,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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