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报复她,“你以为你娘真的疼你吗?”

    婉玉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她娘对他好不好,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这是没话找话吗?

    婉玉不打算交谈,却听宗宝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前生她可是将你卖给一户人家当了童养媳。还有二姐三姐一个卖给了太监,一个卖进了青楼。她心狠着呢。”

    婉玉觉得这人是真的疯了,居然会说出这种没有根据的疯话,什么前世今生,她只信自己,“我娘对我怎么样,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想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你用错招了。”

    宗宝心急如焚,他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她为什么不信?她应该信啊。

    以那人的性子,她被休后,无以为生,只会将主意打到她三个姐姐头上。

    瞧瞧这人不就是卖进军营当兵了吗?要是过得好,谁去当兵呢?

    婉玉不想再搭理他,倒是谢子忠听不下去了,前世今生都扯出来了,他这是不想活了吗?而且听听说得什么屁话。

    还将女儿卖进青楼,京城谁人不知武安侯夫人最宠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谁都能做出这种事,唯独她不会。

    他刚刚还猜测这人生来知之,看来是他傻了,这根本就是个疯子。做的事也是疯事,哪有任何道理可言。

    谢子忠踢了他一脚,“她娘那么疼她,也难怪她会不肯搭理你。你哪只眼睛看到你大姐过得不好了?她现在可是个将军。前途无量。”

    宗宝不信,“她娘要真疼她,为什么让她当兵?”

    “你大姐乐意呗。”谢子忠又笑了,“而且你娘怎么就沦落到卖女的地步了。她自己开铺子挣钱,养活四个女儿。后来还嫁给了武安侯。日子过得好着呢。”

    宗宝这下子是彻底呆住了。他难得聪明起来。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他爹糊涂,将他娘休了,才导致自己后半生享不了福。

    原来他误会他爹了,不是他爹,是他娘也重生了,而且她不肯要自己,所以连两年时间都等不了,就离开了周家。

    为什么?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让他入选了《二十四孝》,成了万千母亲的楷模。

    她死后,他甚至请来了上百个和尚给她唱了三天三夜的经。

    他为她披麻戴孝,为她摔盆摔瓦。他到底有哪点对不起她?

    电光火石间,他还真想到几件对不起她的事。

    是他守灵时,只顾着装样子,根本不是真心为她祈祷?

    还是他在她头七时,与小妾欢好,弄出了人命?

    亦或是他在丧母期间没有戒荤?

    没有人给他答案。

    一行人步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府城。

    婉玉将这些人丢到府城,就带着谢子忠离开了,哪怕宗宝如何求饶,都没能改变她的心意。

    有因才有果。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既然他抢了那么多人的钱,那他就该坐牢偿还自己的孽债。

    “回去后,不要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谢子忠点头答应。家丑不可外扬,他还是知道的。

    两人回了京城,各回各家。

    婉玉受到家人一致欢迎。燕三娘以及三个已经出嫁的妹妹第一时间带着夫婿和孩子回了燕家。

    婉玉也首次见到她的婉怡和婉月的夫君。

    婉怡的夫君确实如母亲信里写的,是个斯文俊秀的才子,张嘴闭嘴都是诗,却没有孤冷高傲的感觉。听说他家老爷子非常开明,人还活着就给几个儿子分了家。婉怡夫君是老小,不跟长辈一块住,两人就搬到京郊院子,一块种田养花,每天吟诗作对,过着神仙日子。

    婉月的夫君是个六品小官,他家与燕家有些相似。他也是早早丧母。他后娘这些年只得个女儿。这没了儿子的女人腰杆就硬不起来。再加上还有个女儿要依靠继子与婉月。对婉月就有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婉月对她也算不错,将府中诸事交给她来管,自己一心打理外面生意。在几个女儿里,婆媳关系算是最和谐的。

    且不说大人们了,得知家里最厉害的姨姨回来了,孩子们全都围了过来。纷纷问她,带兵打仗的事儿。

    婉玉何时见过这么多孩子围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囧样倒叫其他人一通好笑。

    外人口中叱咤沙场,杀敌万千的女将军竟被几个孩子弄懵了。怎么看怎么滑稽。

    另一边的谢子忠就没婉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刚回家就被父母轮番逼婚。

    “你见谁家三十七还没成亲的?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你爷身体已经不好了,他就想在自己走之前,看你成亲生子。你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能办到?你个不孝子!”

    ……

    全是指责,谢子忠烦不胜烦。

    幸好皇上还念着他,第二天就招了他进宫。

    “婉玉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求皇上赐婚。”

    他是不指望父母会向燕家提亲,担心父母不仅不帮他,还会火速给他定别的姑娘,到那时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赐婚倒是没问题,但皇上还是要问问,“婚后呢?你还要留在边城?”

    谢子忠点头。

    皇上揉了揉眉心,“那边城就那么好,勾得你连家也不回?”

    谢子忠抿了抿嘴,“皇上也知道我是个笨人,根本不会读书,我要是在家,爹娘都会不开心的。”

    皇上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封谢尚书当府尹时给自己惹了那么多麻烦,最终将他调到礼部。耳根子才算清静了,他倒是能理解自己这个伴读了,“行,看在你从小替朕抄那么多书的份上,朕允了。”

    谢子忠喜得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皇上又问起边境的事儿,谢子忠一五一十答了。皇上勉励他几句,就让他退下了。

    没两日,宫里下来赐婚圣旨。

    谢家接到赐婚圣旨,谢老爷当场晕倒在地。

    谢尚书以前在京兆府任府尹,曾经当过婉玉的上司,对婉玉就看不上眼。哪怕婉玉不输其他男子。他还是有偏见,觉得她定是用了下作手段才勾得那些犯人低了头。

    没想到皇上居然将如此粗鲁的女子赐给他儿子当媳妇。偏偏他还不能抗旨不遵。

    谢尚书打落牙齿和血吞。

    谢尚书这态度也影响了谢家其他人,总之谢家对这门婚事是不乐意的。谢夫人带着官媒到燕府纳采,那态度更是傲慢得不行。

    江舒涵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儿,将谢夫人明里暗里讥讽一顿。

    谢夫人回来后,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

    又过了几天,婉玉将亲弟弟扭头到府衙这事被当地知府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将与土匪勾引的县令抄了家,全家流放到边城做苦工,又当场夸赞婉玉大义灭亲,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女子。

    燕婉玉一时之间成为全天下女子的楷模。

    皇上更是为其作诗四首赞颂燕婉玉,后世有不少诗词大家写诗赞美她的功德。甚至后世有个伟人称赞她为:“纪念花木兰,要学燕婉玉”。她死后更是被皇上追谥为“忠武侯”。她也是华国五千年历史上出现的唯一一个作为王朝名将被史官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女英雄。

    话题扯远了,且说谢府。

    谢子忠一大早起来就命管家将提亲单子呈上来,他要亲自过目。

    管家哪敢不从,只偷偷让下人去通知夫人。

    谢夫人到了儿子的住所,见他正在与管家挑礼,眉头微皱。

    她这娶的是媳妇吗?分明是祖宗。成婚前就勾得儿子不归家,这还没成婚呢,就挑拨儿子要这要那的。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还挑三拣四,他儿子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把别人都不要的老姑娘当宝。

    谢夫人咳了咳,坐到主位上。

    谢子忠放下单子,恭恭敬敬向谢夫人行礼,得了允许才坐下继续与管家商议。

    谢夫人见儿子又在挑刺,气得口不择言,“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也值得你巴巴向皇上赐婚,还样样都得挑好的。我怎么没见你对我和你爹这么上心呢?”

    谢子忠放下单子,示意管家就以这份单子来办。

    管家将单子递给谢夫人,这么一改,钱可就少不了,“这钱?”

    谢子忠摆手,“无事,钱就从我这边出。务必将这事办好。”

    在边城这些年,但凡打胜仗就能收缴不少大荣物资。他好歹是军营第二把手,可以分到不少东西。

    管家拱手应是,拿着单子退了出去,谢子忠这才回答谢夫人的话,“娘,我从边城不是给您老带了许多东西吗?那些可都是山珍,京城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谢夫人被他噎得不轻,“那之前那十一年呢?我让你回家看看,你怎么一次也没回来。别人家都是儿孙满堂,就我和你爹形单影只,好不可怜。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谢子忠拧眉,“你又不指我一个儿子,二弟三弟不都已经成亲生子吗?您孙子都有好几个了,怎么就形单影只了?娘,您可是大家闺秀,读过那么多书的,没想到您居然连成语都能乱用。”

    谢夫人被儿子一顿呛,他最是乖巧体贴的儿子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

    谢夫人指着儿子的手都有些哆嗦了,“你!说!是不是那燕婉玉教的你,你从来没跟我这么说过话。”

    谢子忠就闹不明白了,这跟婉玉有什么关系,他不爱回家是因为这个家太压抑了。他娘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啊。

    在边城这些年,要说谢子忠有什么长劲,那就是看过太多死人,他心已经冷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为难自己成为别人,变得肆意多了。

    他可不打算惯着她,腾得站起来,“我说话怎么了?您自己用错成语,我还不能指正了?难不成由着您乱用,回头我几个侄儿再学了去?那就是对的?”

    谢夫人捂着胸口气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嬷嬷终于忍不住了,掀开帘子进来,替谢夫人顺胸口,同时又示意谢子忠少说点,别气着夫人。

    谢子忠倒也乖觉,给谢夫人赔礼道歉,“娘,是我不会说话。”

    他低眉顺眼道,“我在边城,每天面对的都是糙汉子,那些人说话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一说一。我已经不记得要委婉说话了。”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总之他就是不承认自己错了。

    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家根本不认可这句话。总之你乱用成语就是不对。

    谢夫人已经被他气得没脾气了,“算了,你已经大了,我和你爹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话其实有赌气的意思在里面。她的潜台词是说:儿子,你快哄哄我。

    偏偏谢子忠像是听不懂她的潜在意思,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喜滋滋给她磕了一个响头,“谢谢娘。”

    谢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更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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