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里,气氛也是一片诡异,今上午北疆传来了消息,想必朝廷的八百里加急也随后就会传到御前,橦谷关失守已经是大罪,还有后面这些事,没时间多想,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把孩子送出京城,谢家二老爷谢昆时下是辅国大将军,三老爷谢岩是太子太保,今早接到消息后也大惊失色,谢英屏如果不来,他也要派人去接了,叔侄几人在书房关起来门来商议,连瑞雪执意不肯离开,谢英屏无奈,也就将她带在了身边。

    侯府是有秘道的,二房三房的子弟一定要有保留,这些日子,谢英屏悄悄的叮嘱过二叔,要他提前做好应变准备,在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时,一切要防范于进未然。所以谢昆已经跟两房长子商量过万一有变,子孙逃生的问题。

    连瑞雪忽然插嘴道:“二祖父,家里没有其他可以藏身或者出逃的地方吗?”

    谢昆微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连瑞雪补充道:“如果家里也有奸细,又暗中知道这些藏身所在……”

    谢昆谢岩惊出一身冷汗,自家侯府怕也不是原来的铁板一块了,既然军中出了事,京城这个眼线密集的地方,难保有人会背主。

    谢岩道:“二哥,雪儿的甚是。”他脑子飞快的旋转,道:“让铭功和铭阳马上带人出城打猎,不要再回来。”

    连瑞雪默默的点零,这确实是个法子。谢英屏看看女儿,不禁愁眉头,万一谢家有事,自己虽然出嫁,有连康和长公主的这件事情在前,只怕自己和女儿都难以保全,自己已经和王府侯府商量安排了女儿的逃生方法,可是真的到这一步……

    谢昆看看连瑞雪道:“雪儿送去王府暂避一时?”

    谢英屏苦笑:“二叔,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就算送去王府,万一有事,难道他们还会放过?到时王爷岂不也要受连累?”

    连瑞雪拉了她的手低声道:“娘亲,女儿不想连累他们,女儿要和你在一起。”

    谢家三人齐齐怔住,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今能出来这样的话?她是怎么想到和打算的?谢英屏揽她入怀,哽咽道:“二叔、三叔,这件事怕没有这么简单,不仅是咱们谢家军中出了奸细背主,连康和长公主怕也推波助澜,可怜我的雪儿。”

    连瑞雪掏出一块帕子,给母亲擦擦泪道:“娘,如果我们能活下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二爷爷,三爷爷,让两个哥哥抓紧逃吧,再晚,怕是消息就传到京城了。”

    谢英屏诧异,女儿今这是怎么了?的话完全不是这样的孩子的,连瑞雪拉起母亲的手,又道:“其实女儿心里都明白,这些日子你们都在准备,女儿都看到的,九林哥哥今要带我去大营,我就猜到了。二爷爷,三爷爷,孙女就是觉得,哥哥姐姐们一定不能躲在一起,孙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将来我们中的谁能活着回来给咱们家翻案,最好能有今日与外公的往来的证物或者信件。”

    谢昆谢岩也大是震惊,这孩子早慧?这时候也不容多想,谢昆已经令人去叫家中几个儿子和铭功铭阳过来。谢英屏收拾心情,领了连瑞雪告辞回府,她今必须把消息传给王府,然后将女儿换走,无论怎样,她要保住女儿的命。

    从侯府出来,谢英屏并没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女儿在街上闲逛了一圈,在平日常去的首饰铺子里给自己选了一枝碧玉的发簪,又瞧着一枝翡翠的步摇甚是漂亮,拿起来看了又看,向女儿道:“雪儿,你瞧这个娘亲戴好看,还你欣姨戴好看?”

    连瑞雪摇头道:“那个石榴石的步摇给欣姨,这个娘亲戴。”

    掌柜的不由笑道:“郡主可是个有眼光,知道疼您的,夫人好福气。”

    谢英屏宛尔,令人将这个包起来立即送去王府。京城这些铺子惯是会做生意的,又是达官显贵聚集的,熟知这些太太姐们的喜好和出身,这位连夫人出身高贵,有郡主的封号,深受太后喜爱,与京中诸多夫人关系交好,与宣王妃更是手帕交,这些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当即便命二将步摇装入匣送去了王府。谢英屏又给女儿选了一对珠花,这才出了铺子。

    回到国公府,谢英屏不敢耽误,一面悄悄安排琴瑟去准备,一方面又拿出那几本书来,要连瑞雪抓紧再背一下。在连瑞雪背书的空,她又将谢家军将领的名单、谢家安排在外面的部下的名单、甚至自己的嫁妆单子都拿了出来,待拿着那些武学书箱抽查了一遍之后,算是长出一口气,女儿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在。

    连瑞雪犹自不放心,合上书又默背一遍,好像也没啥不对的地方,她递给母亲:“母亲,你抽一段我背背。”

    谢英娘挑了一段,连瑞雪果然背了出来,这样挑了几个段落,连瑞雪都背的流利。谢英娘点头:“不错,永远都不要忘记。”着将书扔进了火盆。连瑞雪一怔,马上也明白她的意思。

    望着飞跃的火苗,谢英屏一字一顿道:“瑞雪,如果你能平安逃出,你一定要记得,你外祖一家是被人陷害的,将来一定要寻机会重振谢家声威,找到陷害之人为我们报仇!”

    连瑞雪喉头哽住,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娘,你放心,我会找到舅舅,找到谢家幸存的人。”她顿了顿:“谢家的功夫也不会失传,我定会用咱们谢家的功夫为大家报仇!把谢家失去的一一讨回来。”

    谢英屏伸手擦擦她的眼睛,将那名单和嫁妆单子又递给她,道:“嫁妆单子是你将来要拿回来的,虽然财物是身外之物,可是娘亲不想便宜了别人,这个娘亲给你,你要收好。名单你背下来,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毁掉。”

    连瑞雪咬着下唇,心里的念头来回在转,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会万念俱灰的吗?自己无论怎样还是要活下来,然后活着回来给大家报仇的。她握住母亲的手,道:“娘亲,咱们一起走不行吗?”

    谢英屏苦笑:“傻孩子,娘是走不掉的。谢家出事,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好孩子,你替娘好好活着。”

    起更时分,琴瑟从外面回来,给了谢英屏一个眼神,低声道:“姐,都安排好了,三更前,宣世子来接郡主出府。”

    连康今晚却并不在府中,被惠文帝叫进宫一直没有回来,谢英屏抱着女儿不肯放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自己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还有这么两个时辰而已,自己生养的宝贝女儿,从此就要与自己阻隔,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替她谋划,还想好好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和芃儿一起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她好想知道女儿长大的样子,可惜,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又让琴瑟将自己妆匣里的那支白玉手镯拿过来给她套在手腕上,道:“这是你外婆给娘亲的陪嫁之物,你好生收着,见到这个,就当见到娘亲了。”

    谢英屏在女儿额头轻轻一吻,含泪道:“雪儿,以后娘就不能再保护你了,你和琴瑟有多远走多远,芃儿帮你出城后,老侯爷会安排人接应你们,然后你们回两湖,那边有你外祖父的旧部,他们也会照应你。”

    连瑞雪用力点头:“娘亲,你这样太危险,还是陪我一起走吧。”

    谢英屏苦笑:“他们如今不可能会放过谢家的人,我是走不掉了,只盼有朝一日你能长大成人,为谢家洗涮冤屈。好了雪儿,你要记得娘过的话,还有,你脖子上那个玉坠是你和芃儿的信物,切记,无论怎样都不能丢掉,就算你们要讨饭了,这玉坠和你外公留下的玉佩都不能失去,这两样东西是将来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谢家的玉佩上都雕着鲤鱼,鲤鱼背鳍上有一只龙角,那是太祖的恩典,咱们谢家有从龙之功。”

    嘎?信物??这是啥情况?谢英屏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快速解释道:“娘与王妃一早就约定将你许给芃儿,这孩子是个有心的,这些年也一直待你极好,原本不想这么早给你知道,可眼下情势逼人,也好教你知道,将来好为自己打算。”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这件事,我们原也好不强迫你们,将来你们若是彼此欢喜,那便将你嫁给他,但若你们各自有喜欢的人,那这信物便是你们兄妹情分。今日一走,再无相逢之日,所以娘也不能再瞒你,你们将来自己打算就好。”

    她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眼泪却流了下来,声音也有点哽咽:“娘的雪儿,娘也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今后凡事多问琴瑟,勤练功夫,记得去找舅舅,娘不信咱们谢家会死绝,你一定也要好好活着。”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舅灸生母不是咱们汉人,他的眼珠细看是蓝色的,当年你外公救了胡女,后来就有了你舅舅,他的生母叫喀诺丝,是波斯人,他有个波斯名字,叫华斯那,意思是东方之子,雪儿,这个你一定要记下,将来相认,也要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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